在玉落山庄内,燕奉书的人在秘洞之下发现了大量稀有的药材。这其中,就包括阮梦欢此行青阳城的目的,辟谷草。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阮梦欢找到了辟谷草,却始终无法从罗绮的嘴里得到当初关于兰娘的中毒的信息,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但是阮梦欢却隐隐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跟在狱卒身后,阮梦欢掩着鼻子,进了地牢。这已是她第三次来了,即便是行走都会受不了的地方,想想也知道,如今罗绮会有多么的痛苦!可事实情况是,罗绮过的还不错,至少他的脸上一直带着平和的微笑。
“三公子,还不打算说吗?”阮梦欢站在上边,望着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水里的罗绮,眼中不乏同情。
罗绮幽幽睁开了眼,看到阮梦欢时,淡淡的说:“是!”
那狱卒知道来人是燕奉书看中的人,又见罗绮不买账,当即就要甩开链子打人。
阮梦欢阻止了他这粗鲁的举动,她毫不留情面的把狱卒赶出去了。
“你如今,很好!很好!”罗绮的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抬头仰望着唯一能透进来光线的一个狭窄缝隙,“有些事情,看见了就该当做没看见!如今这样的日子,与你而言,也算不错!回去吧!”
阮梦欢自然不会就此离开,“先不说兰娘中毒的事儿,就说说你的辟谷草是怎么来的!”
她不同于世上任何一个审问者,然而就那不轻不重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嗓音,已经让人想要为之不顾一切。罗绮闭上了眼睛,他忽而皱了眉头,问:“对如今得到的东西,有贪恋之心吗?”
“我只想知道辟谷草,还有兰娘中毒一事!”阮梦欢愤愤,转身要走,“既然三公子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
“逃吧!你还有机会!”罗绮意味深长的说完,深深的叹息。他的目光落在阮梦欢的身上,是千真万确的恻隐之心。
阮梦欢没有再看他,心中想着他最后说的话,脚下却片刻都没有停留。
逃!类似的话,安湘颖也曾说过,然而,她却骗了她。这像是同样的圈套,又像是同出一气的叹息。
回京途中,阮梦欢再也没有去看过罗绮。虽然不曾与兰娘告别,但是她想,只要那棵老槐树在,兰娘就在,谁也夺不去。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只有从那姓钱的身上下手了。”燕奉书以手撑着,侧躺在马车中的软卧上。
阮梦欢应了一声,却还在思索,青阳城一行经历的事情。
“姑娘,喝茶!”翠缕递来了一杯茶水,她手上落下了伤,疤痕还未好完全,她下意识的遮掩。
这一动,小半杯的茶水都洒到了燕奉书的衣袍上,他却是不怒,指着翠缕说:“你下去休息,这儿不用你伺候!”
翠缕望着阮梦欢,显然是不想离开,燕奉书笑说:“放心,我吃不了她!”
“好生歇息去吧!”阮梦欢的话,翠缕一贯是唯命是从,此次也是一同往昔。
两个人都不说话,反倒显得马车轱辘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你……”对于燕奉书,阮梦欢是心存感激的,毕竟是他替她找回了翠缕。她道:“翠缕是个可怜孩子,从小没有爹妈,是兰娘把她带到了萍音阁。虽说遭了不少白眼,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惊吓,好在你们去的及时,不然一切可都晚了!”
“嗯!”燕奉书凑了过来,指着湿了的袍子,低声道:“你瞧,她还好好活着呢,我的袍子都被她洒湿了。”
“活着真好!”阮梦欢也不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感悟,她的包袱里装着当天燕奉书给她的盒子,里面是辟谷草。她忽而问:“那盒子是霜霜给你的?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燕奉书脸色变了变,说:“起初她装扮成了你,被我戳穿了,于是……后来……她就把东西给了我!”
“于是什么,后来又什么?”阮梦欢问他。
他失望的道:“你怎么不关心我是第一时间就戳穿她了呢?”
阮梦欢呵呵笑道:“怎么感觉你说这话时候,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是小媳妇,你就是小媳妇她相公!”燕奉书的手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刮了几下,末了,甚至没忘记在她光嫩的脸颊上偷摸一把。
从青阳城到皇城,两人白天就在一辆马车里待着,到了晚上燕奉书就回到自己马车里去。
一路上,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燕奉书每天都是被翠缕三催四请才离开。
“双儿,快出来!”大清早,燕奉书没有进阮梦欢的马车,倒是在她马车外叫她。
翠缕正在为阮梦欢梳头发,一些日子没有动手,她手生的厉害,梳个简单的发髻,花费了往日双倍的时间。
出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路旁卖小吃的摊铺。阮梦欢向来嘴馋,因为最初兰娘一直管束着的缘故,每每都要偷偷摸摸的吃,以至于兰娘不再之后,更加怀念小吃。
“双儿,尝尝这个!”燕奉书递来了一枚烤肉串,刻意在阮梦欢面前晃了晃,才递到她手里。
“公子,我们家的这个最好了,诨名叫情人尖。”小吃铺的老板娘非常热络的介绍着,“快给夫人买一份尝尝吧。”
燕奉书先是一惊,后是一乐,大笑着让所有人都过来吃东西。
阮梦欢浅尝了一口烤串,深深的望了一眼燕奉书,见燕奉书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往下吃,把烤串吃得干干净净。
老板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叫摊贩老板去补货,她招待客人。
第二根烤串只吃了一小口,阮梦欢忽地就趴倒在了桌上。
接着,所有吃过摊铺东西的人都晕过去了。
老板娘的耐性不太好,看见他们都晕了,手在空中一挥,就见摊铺老板从暗处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现在动手?”摊铺老板拿起了切菜的刀,征求老板娘的意见。
老板娘干笑了两声,说:“把这俊俏公子先送到我房里,完事之后随你处置!”
说着,老板娘掀掉了头上的假发髻,还从衣裳里掏出了两个馒头,“要老子扮女人,老子也照着做了!如今想要点甜头,怎么了?你若不依,往后咱们这兄弟就别做了!”
“那是自然!”摊铺老板陪着笑脸,费力的把燕奉书送到了背上,往后头的那几间废旧房屋走去。那儿与现在这地方还有些距离,他艰难的移动着脚步。
“老板娘”色迷心窍,也不管身后一群被迷倒的人,跟着摊铺老板往后走去了。
望着那头也不回的两人,阮梦欢从桌上爬了起来,一睁眼就看见别人也都是清醒的。她笑了笑,想着是不是该去偷偷围观一下那“老板娘”的下场。
“姑娘,你……别介意,公子爷他……”身为燕奉书的侍卫兼侍女,连俏姑娘的心啊,那是沉了又沉。
“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阮梦欢郑重其事的说罢,笑了起来。
她一笑,原本一张张严肃的面孔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自然,是无声的笑。
“姑娘小心!”连俏的长剑已经出了鞘,她跳了过来,挡住了差点刺入阮梦欢身体的利刃。
有埋伏!阮梦欢的第一个想法是废旧房屋中的燕奉书是否安全,她慌忙催促着连俏,“快去!你家公子爷有危险!”
连俏却是很不以为意,她一边与敌人打斗,一边不忘把阮梦欢护在身后,她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姑娘,公子爷的安危是其他人的职责!”
刚刚走到皇城脚下,就有人来行刺,阮梦欢不禁有些后悔,出门之前该买个老黄历看看才是。
跟着燕奉书的有十六个人,来的刺客是十五个人,双方缠斗在一起,目前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分出胜负。阮梦欢在连俏的保护下,往后退了几步,到了最后,干脆撒开了脚丫子往废旧房屋那边跑去。
刺客被燕奉书的人缠住,根本挪不出空子。阮梦欢跑的很轻松,就在她轻松的到达房屋门口时,忽然一股鲜血从里面喷了出来。
有人倒地的声音,接着有男人的惨叫声,惨叫声间歇着想起了三次,阮梦欢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废旧房屋是没有门的,阮梦欢却胆怯了,不敢直视里面发生了什么。
“双儿!”
阮梦欢闻声,心中一喜,几步跑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靠墙壁坐着的燕奉书。
可怕的是,他的身上有血,而他的唇色发着白。
阮梦欢心中慌乱,跑到他跟前,抓着发红的衣裳,问:“你还好吗?”
“你倒是说呀!”他不说话,阮梦欢着急了,眼眶发酸,视线微微的朦胧起来。
她焦急的问,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好似对面的是个陌生人一般。她被吓到了,她害怕又像上次那样,他一醒过来,就忘记她的存在,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
“姑娘放心,公子他并未受伤!”
这话里有阮梦欢想知道的,这话却不是燕奉书说出的。阮梦欢循着声音看过去,破烂的稻草帘子后头,一个人跪坐在那里,白衣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