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由的一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隐隐在心底弥散。
“本王已将他二人双眼挖去,双手斩断,舌头拔了,刺配塞北苦寒之地,今生今世再也不许踏入京城半步……爱妃对本王的处决可还满意?”
他轻淡的口气,就像在诉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的漫不经心,再寻常不过。
安若溪却只觉背后如一条冷蛇迅速的窜过,带来不寒而栗的触感。
男人冷毅的侧脸,一如大理石般坚硬无情,心底的悲哀,层层叠叠的漫延开来,安若溪不能理解,他怎么可以如斯的平静淡然,将他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
“为什么?”
眸色恍惚,安若溪显然难以接受:“淳于焉,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命于你,结果却落得如此的下场……难道人命在你眼里真的不值一提吗?”
一开始安若溪还有些激愤,但是说到后来,心头却不知为何竟涌上丝丝的失望,只觉莫名的难受。
那晶晶亮亮的眸子,此刻凝着水漾一般的流光,望向淳于焉的眼神中,有愤怒,有悲哀,还有一抹他看不懂的复杂。
心头一恍,淳于焉突然很讨厌她这样的看他。意识到这一点之时,却更加的懊恼自己,竟然会被她影响思绪。
眸光一厉,淳于焉突然出手,一双大掌蓦地掐住安若溪的两颊,逼迫着她仰头与他对视。
“沐凝汐,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少在本王面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脸来……”
如冰冻三尺的声音凛冽的响起,狠戾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似乎要穿透她如墨的瞳孔,一直望到她的内心深处抽丝剥茧一样。
“他们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是由你造成的……所以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一字一句,似逼迫,似警告,在安若溪的耳畔,轰然炸开。
“怎么会是我?”
摇头,安若溪试图从他的禁锢中逃脱,无奈那淳于焉的大掌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的掐在自己的两颊之上,牙根都被捏的生疼。
“淳于焉,你不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的身上……”
咬紧牙关,安若溪拒绝接受这样的审判,申辩着,抗议着。
淳于焉望着在自己的瞳孔里,无畏而坦然的女人,眸色一沉,讳莫如深。
蓦地甩开钳制她的大掌,任由女人被惯性带着往后跌去,淳于焉站在安若溪的面前,身躯挺拔,一如神祗。
“不想让本王迁怒于你……”
男人冷硬坚毅的侧脸对着安若溪,眸光无情,似多看她一眼都不屑,警告的话语从那薄薄的唇瓣间倾吐而出,说的是:
“就谨守好你的本分……安分守己的做你的si王妃……否则的话,下次……即便是你有这个本事真的杀死了自己,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清清白白的下到地府里去……”
呼吸一滞,安若溪只觉手与足都仿佛被他这寒凉而残酷的声音浸透,冰冷一片。
话似已说尽,淳于焉拂袖,大步离去。却在行至门口之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安若溪心头一跳,实不知这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的si王爷,又要找什么麻烦。
“来人……”
淳于焉头也未回,即吩咐道:“好好为王妃娘娘梳洗打扮,稍后进宫。”
耳朵里飘进“进宫”两个字,安若溪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进宫?进什么宫?”
眼见着扔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的淳于焉,马上就要踏出房门了,安若溪不由急急的问道。
男人的脚步一顿。只微微侧首,仍是不屑于多看身后的女子一眼似的。
“本王的三皇兄,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皇帝表哥……昨夜传来口谕,要你我二人进宫赴宴!”
轻轻淡淡的嗓音,如漫不经心的在说着一桩最寻常不过的请客吃饭,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即使是背对着,可安若溪却仿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不远之处的那个男人,此刻性感的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冷笑,寒凉似水,恨意泠然。
瞅了瞅那跪在地下的,被淳于焉垫在脚底下当成踏脚石的仆人,安若溪终是没有忍心踩下去,转而吩咐丫鬟搬来一张凳子,踩在上面,然后跳上了马车。
已经在马车里坐定的淳于焉,此刻正轻阖着眼眸,似在闭目养神。
随着帘子的放下,闭塞的空间里,便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的存在,气氛仿佛立马变得有些压抑,如同被装进了盒子里般密不透风、与世隔绝。
幸而马车里还足够宽敞,安若溪寻了一个理他最远的角落坐下,然后马车迅速的驶往皇宫的方向。
一开始安若溪还饶有兴致的望着窗外的风景,但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显然知道这是si王府的马车,因此懂得回避。
意识到这一点,安若溪顿觉索然无味,有些失望的将目光收回。
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安若溪的眼眸,最终仍是忍不住落到了斜对面的男人身上。
但见那淳于焉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闭目养神,如同睡着了一般。
安若溪不由的细细打量起他来了。
两道浓眉,似远山青峰般英朗;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此刻轻轻阖着,使得那动人心魄的气势,少了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冷,多了一丝遐想的柔和;挺直的鼻梁,如精心雕刻的石像;一张薄唇,似永远不曾欢笑过般凝着,性感而凉薄;还有那古铜色的皮肤,可是常年行军打仗残留的风霜?
安若溪突然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咯噔一下。好吧,她承认,他是一个好看到令人心跳的男人。
安若溪的眼光,肆无忌惮的落在男人身上,美色当前,浑忘一切。
“看够了吗?”
随着冷凝慵懒的声音响起,淳于焉那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倏然张开,如暗夜里刹那间点亮的璀璨灯火,令人炫目,不敢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