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看了她好久,悄声说:“既然此事让我,如此不好开口,那让我来猜猜,可好?若猜中了,算是我走运。若猜不中,湘君便等到想说的时候再说。这样可使得?”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虽然对其他人如此冷冽无情,但对她却从来都是体贴入微,不会让她有丝毫的难受和尴尬。便是这样的事,他也用这样稳妥的方法为她解决了。
见她点头,他将她搂入怀里,线条分明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
正在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庭之猜,你对皇甫烨的情感还是娓娓不倦,你开始喜欢他了。”
听到他这话,她如闻晴天霹雳般震惊,推开他说:“你如何得知?!”自己一向掩饰得很好,连妙儿他们都瞒过去了,张庭之是怎么知道的?!
他却笑了,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若我说,是猜的。你信吗?”
她这才恍然大悟。也对,他是大夫、望闻问切是他的专长,岂会仅凭那一幕就下结论?即便是当时在气头上没有想清楚,过后也肯定想通了。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他哪里还是足智多谋的文人呢?!
见她这样,他心里那喜悦与激动越来越强烈。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居然对皇甫烨动了心,不是没有绝望过,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他却从一次次回忆二人的接触中,从回忆她的一颦一笑中,渐渐理清了头绪。
试问,皇甫烨对她的情感都很好,即使是不明显,可那说话的语气,以及步凝的事情,烨说明了这一切。再说,皇甫烨为了楚若儿一事被太子百般刁难,可试问楚湘君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有所动作。
酩酊大醉了三天的张庭之,他却清醒了:所有的答案,都只可能是她对他动了心。
于是,便有了袭击王府的那一幕。当他躺在她床上,感受到那玉白小手抚在他额上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皆因自己所想是对的。
她看着他深邃的目光,默然点头。也罢,既然决定与他一起,难道连这个也要瞒他吗?起码宽了他的心,也不至于让他再为难。
她轻靠在他的肩头,从醒来后说起,一切一切,尽数对他言明。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可以想象到,她一个女子要委曲求全的生活在处处心机的王府,在皇宫大院上跌摸滚爬地一路过来,其中会有多少辛酸经历。只是没有想到,楚湘君竟如此坚强与刚烈,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还会纯真如初。心里的怜惜不觉越来越深,深到从那双冷冽的琥珀色眸子中满满地溢出来。
虽然经历时,都大多烦恼很多,可她却平淡道着,仿佛别人的故事。她忽然发现似乎每次都是她说,他听。自己这个在人前不愿说话的性子,似乎在他面前总是丢盔弃甲。
忽然感到他正凝望着自己,她才发现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尽是深情。正想说话,却被他用手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薄唇倾覆在她的樱唇上,辗转深入,尽情探入她的贝齿,夺取她的芳香甜美。
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于她,不管何种原因,他今后定然会为她撑起所有;于他,终于能放下一切包袱,与心爱之人白首偕老。
久久舍不得放开她,他似乎怎么也尝不够她,二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心跳越烈,似乎将这将要入秋的夜凉都尽数烫热了。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他说:“今后无论生死,有庭之为你顶着。你不会再孤单一个。”
她的眼湿润了,她在人前永远都是最坚强的那个,有谁会知道,其实她也只是一个人,总会需要有人倚靠的时候。
“谢谢你,庭之。”她抬起泪眼,看着张庭之出尘的俊容,含泪却笑出来声。
“你我之间,永远不需要道歉和言谢。”他的手暖极了,为她擦去那冰冷的泪珠,也带来了一片暖。
只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安地说道:“只是有
一事,还希望你谅解。”
她没说完,张庭之便笑了,说:“那就让我再猜一次,可好?”
看她不做声,他故意侧着头想了想,说:“应该是湘君想就此报答皇甫烨。等时机到了,再离去。不知听庭之说得可对?”
见她想说,他便抢先说道:“我说了,我们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和多谢的。”他顿了顿,说道:“既然你身为王妃,我都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那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同。其实这样更好,起码少了许多对手!”
她却带着点歉疚地对他说:“只是,我又欠你的情了。”
“小事一桩,无需客气。只需用一生来还,就可以了。”他摆摆手,样子倒是大方得很。
门外鸡鸣。不知不觉,竟一夜过去了。
她看向张庭之,还未说话,就会意说:“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好生休息。”说着要走,却还是忍不住在她额上留了个吻。
只见他转身轻轻拉开门,几下跳跃,便失了影踪。
大半个月就这样轻悄悄地滑过去了。
皇甫烨做完了公务,楚湘君总会独自出门,然后在某个偏僻的地方,才与张庭之会合。
渐渐发现,原来二人的喜好竟如此惊人地相似:都爱下围棋,都爱清静的地方,都爱看日出,也都爱在雨丝蒙蒙的日子里泛舟湖上。
一盏清茶,一盘围棋,或是一卷书,便足够打发一天了。知道她爱看日出,辛侗也常在月落柳梢时便带她到山顶,等待着红日初升。虽然那些山头是如此的寒风呼啸,但二人相依相偎的怀抱却温暖如春,却足以抵挡世间一切严寒。
只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便明了对方的想法和心意。二人的心越走越近。
虽然只能在闲暇时见他,但她的心却很暖。尽管知道他不是裴隽,可毕竟在这异世中,能与他相伴,得一知心人,已是天大幸运。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
这天夜里,秋晚在房中为楚湘君收拾着干净衣物,忽然笑了,说:“王爷说明日便正式开始置办诗会,江南的才子们都会相继前来。”
楚湘君正在灯下看着书,听到她这样说,便啐道:“哦,”话语变得总是有些发痴。
秋晚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便打趣道:“王爷,今晚可能会过来,你这样天天跑来跑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早找个法子,长长久久的,才是正话儿呢!”
楚湘君摇了摇头,说:“时机未到。”
秋晚是为她好,她何尝不知道?只是秋晚没想到,如今他二人的情形,都是骑虎难下。一旦真的把事情揭露出来的话,那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到时候只怕连求善终都不能了!
秋晚嘟哝着说:“时机?成亲还要什么时机?”
楚湘君不做声,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可秋晚忽然一拍脑袋却叫了起来:“天啊!瞧我这脑子!王爷今天派人传了话呢!”她想了想,才确定地说:“说是让王妃明天到书房商议一些要事!”
听到秋晚的话,她这才有点愕然地抬起头来:“哦?要我去干吗?”
秋晚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说:“奴婢听说了,王爷前日接了旨,说是皇上也很关注这次的诗会举办!”
“啊?我怎么不知道?!”她实在好生奇怪,连秋晚都知道的事,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秋晚不屑地说:“这段日子里,王妃眼里还放得下别人吗?”话虽这样说,可她的眼神却笑得奸诈,看得楚湘君不禁满头黑线。
她撇了撇嘴,说:“王爷、应该不知道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怎么次次都如此巧合?!
秋晚掩门离开,剩下她对着渐渐爆开烛花的满屋明烛,默默等着本说了要来的张庭之。
翌日。
一夜没有睡好,难得人人都各自忙着,也素来知道她喜静,因此没人来扰她。如今,趁着院中清静,她蜷缩在长竹躺椅上,在木兰树下独自看
着天空发呆。好好歇一下,午后还要去书房见皇甫烨呢!
睡梦中,只听见许多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扰攘不堪。
连个打盹的时间都不给她,究竟是谁如此不知趣?!她气恼地要睁开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皮像粘住了一般,不管怎么都无法睁开。
怎么办?究竟怎么了?
正着急时,忽然听到秋晚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呼唤着她:“王妃、王妃?!”
楚湘君喜得大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未听到秋晚的回答,却换成了一个男子轻声叹息:“你在哪里?”
这男子的声音好生熟悉,可她却一下子记不起了。凭着直觉,她说:“我就在这里,快来带我走!”她要回去,要问问张庭之,为何没有再来了。
男子却再次叹息了:“那你说,要怎样才能带你离开这里?”
她不解,为何男子会这样问?
男子的声音消散了。她急了,连忙大喊:“我要回去!”
眼前渐渐一片模糊,整个人就像进入睡梦中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湘君被耳边聒噪的人声吵醒了。她不耐地挥挥手,似要赶跑那些烦人的声音,手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那只手,修长温暖,如三月的阳光。
楚湘君却恼了:哪有这样的人,只是睡个觉都不得安生。她想缩回手,手却被紧紧拉着,怎么用力也拉不回来。耳边却传来轻笑:“别装了!”
听到这慵懒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孔雀蓝的身影,正背对着阳光。点点金光洒在身上,让他的俊美无俦,多了几分不真实的美。淳于致总觉得,若说辛侗的美是飘逸出世,便是如神人般的皇甫烨,只是不知为何。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终于愿意起来了?!”
楚湘君沉下脸,以为来兴师问罪,又来扰自己清梦。带着还未睡醒的惺忪,她冲着他说道:“被王爷拉着,我怎么起来?!”
“好,那你起来。”他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环手看着她。
她明知道他有意而为,却不愿他看自己笑话。咬咬牙,她用手拼力撑着,像往常一样起来。
哪里知道,手刚一用力,却整个人软软地往床外倒去。
皇甫烨似乎是意料中一般,伸手便把她抱住。这才不至于狼狈滚下床去。他让她半坐半倚着床头,还体贴地拿枕头为她垫着。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倒像是做惯了。
楚湘君却在这时发现身子的异状,心里一惊,拉住皇甫烨的衣袖急急问道:“我怎么了?!”
皇甫烨见状,便从一侧下去。
皇甫烨早已听了楚湘君之事,却不以为意,看着他一脸痞气,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碗冒热气的黑药,一脸报了仇般的笑:“最近过的可好。”
楚湘君也不好回答,便没了声音,“王爷、我最近过的很好。”
他忽然一脸凝重:“楚湘君,你想瞒这事到什么时候?”
她摇摇头,一脸淡然。其实一直以来,她也说不出为何一而再地信任他,也许只是那一种直觉,觉得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他眼中忽然有点怀疑:“难道本王的心就无法融化你这颗石头!”
“王爷、对不起,我错了。”她忽然想起在书房里那个孤独的身影。眼前的他,可她却知道,他其实是最孤独的那个人。
听了她的话,他的表情却凝在了脸上。
她有点惊诧,不禁问道:“王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深深看入她的如水明眸,仿佛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要你不再与张庭之一起,你可答应?”
“对不起!”她断然地扭过头去。
见她这个反应,他却大笑了起来,说道:“本王就知道,你这人的性子又冷又硬,怎么可能随意改变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