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英明!”顾徐氏得到这样的回应,自是喜不自胜,叩头一再拜谢。
“老夫人,使不得啊!”秦晚心连忙起身扶起她,“你这把年纪,这么一拜再拜,岂不是折煞本宫!”
她这样体贴礼遇,顾徐氏少不得又要说些客套话,两人又说了会话,顾徐氏辞行出宫。
秦晚心捏着那张纸,立在书房中,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徐氏的背影。
那背影一如既往般挺拔刚毅,行走间脚步生风。
只是,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眼神不太好,又兼灯火昏暗,顾徐氏在经过宫门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铁娘子……到底是老了……”秦晚心唇角微扬,似笑,又似叹。
等到顾徐氏走出凤鸾宫,秦晚心也迈步走出书房,那张薄薄的纸页,攥在她的掌心,很快,便被团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回到寝殿,把这团纸重重的砸在楚夫宴的脸上。
楚夫宴正躺在塌上闭目养神,这纸团也并没有多重,可是,他却依然敏锐的意识到头顶那股滔天的怒气,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惊惶问:“出什么事了?”
太后冷笑了两声,没回话。
楚夫宴紧张的展开纸团,一目十行,看到最后,面色如土,冷汗淋漓,扯着嗓子叫:“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有人……”
“啪”地一声,一道清亮的耳光声响过,将他后半截话打落回肚子里。
“太后!”楚夫宴如丧考妣,“扑嗵”一声,跪倒在秦晚心面前,“微臣……有罪……”
“你何止有罪?你简直罪大恶极!”秦晚心恨恨的唾了一口,伸出脚,用力踩在他的手腕上,猛力一拧。
腕上未经缝合的伤口,很快被踩得迸裂开来,鲜血汩汩而出。
楚夫宴痛得直哆嗦,却不敢动弹一下,由得秦晚心踩踏。
“这样大的罪过,你打算怎么赎呢?”秦晚心面色冷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微臣……任凭太后处置!”楚夫宴着,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是得好好处置你,不然,怎么对得起本宫的一品军候?更对不起顾家的铁娘子!”秦晚心唾了一口,“亏我这么信任你,把什么事都交给你去做,你却……楚夫宴,你就是一个死猡!”
“太后说的对……”楚夫宴结结巴巴回,“小的……狗不如……求太后饶了小的这一次,让小的将功折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晚心恨恨的踹了他一脚,“今儿晚上,你就去赎罪吧!”
“是!”楚夫宴跪地叩头,如捣蒜一般,磕得地板咚咚响。
秦晚心冷哼一声,总算松开了脚。
“自去领罪吧!”她丢下一句话,理了理长长的黑发,扭着腰肢,走向床塌,精美的绣花鞋,踩过楚夫宴腕上流出的血,把鞋上的那朵芙蓉,沾染得愈发猩红妖异。
楚夫宴跪在那里,视线随着那双带血的芙蓉绣花鞋走,每走一步,都让他心惊肉跳,他额间冷汗涔涔,一双深凹进眼眶的眼睛,此时却闪着狰狞的光……
顾徐氏乘着马车,离开皇宫,回府的路上,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心神不安,直到进了福寿院,还是眉头紧锁。
顾九自她入宫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候着,此时见她面色有异,那颗心不由又往下沉了沉。
待顾徐氏坐定,她上前询问:“祖母,看您这神色,太后没信您说的话?”
“不是!”顾徐氏摇头,“事关岳少青的事,哪怕是捕风捉影,她也会亲自派人去查验的!”
“那祖母为何还愁眉不解?”顾九顿了顿,又道:“只要查到那处地狱,楚夫宴的罪行,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的!”
“按理说是这样,可是……”顾徐氏犹豫着,忽地轻叹,“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你看看这张纸吧!”
她把面首书生暗中递交给她的纸拿出来,递给顾九。
顾九粗粗的略了一眼,抬起头,问:“祖母,事实果真如此吗?”
“在刚接到这讯息之时,我是信了八成的,”顾徐氏答,“因为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太后近来一些反常的决定,但见了太后之后,我却又拿不准了……”
“太后……是什么情形?”顾九追问。
“说不好。”顾徐氏叹口气,把入宫后的情形,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问:“九儿,你说,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
“这个……”顾九失笑,“我并未见到她人,仅听祖母叙述,委实瞧不出什么!”
“反正我觉得她怪怪的!”顾徐氏皱眉,“我现在想到她听到岳少青时的那个笑声,还是觉得心里发毛!这是大事啊,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古怪!”顾九盯着手上的纸,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半晌,道:“祖母也不用纠结于此了,她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也许等到明天,又或者后天,大约就可以分辨了!”
“也是!”顾徐氏点头,“她若未受控制,今夜便会行动,最迟明天,就会听见动静,若是受控……”
她说到一半,突然又惊呼一声:“坏了!若她受到控制,那楚夫宴见事情败露,岂不是要狗急跳墙?那五虎他们,岂不是性命难保?我们这番告状,不等于害了他们吗?九儿,这可如何是好?”
“祖母,不会有事的!”顾九苦笑摇头,“若是太后真被楚夫宴迷了心智,他们哪里还用得着跳墙?只须指使太后,将此事压下来,就说查无此人,子虚乌有,一句话,就堵了我们的嘴,限制了我们的行动!”
顾徐氏愣了愣,黯然点头:“也是!可是,他们要是怕我们暗中调查,还是会杀五虎他们灭口的!”
“他们若想杀叔叔们,早就杀了,又何须等到今日?”顾九拧拧眉心,“他们根本就是……就是想囚禁他们,折磨他们,把他们当成板上鱼肉,笼中之兽,任意……”
顾徐氏听呆了:“会这样吗?”
“会!”顾九笃定道,“实际上,又何止叔叔他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在他们的股掌之中?”
“我们?”顾徐氏听得两眼发直,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