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马车,这才觉得全身都似散了架,嘴里咝咝吸着凉气,眼泪又不争气的涌出来。
“王!”冥星无奈的看向云北冥。
“让她骑小红马!”云北冥吩咐。
小红马是匹母马,比起大白马,足足矮了大半米,看起来像个没长成的小马驹儿,带着点小马的活泼天真,十分可爱,性子也极柔顺,见顾九过来,并不像大白马那样傲娇,反而主动拿脑袋来蹭顾九。
“哎,这马好乖!”顾九一看就喜欢上了,也拿头去蹭她。
小红马咴咴的叫了两声,歪头看着顾九,大眼!”顾九坐稳了身子,嘻笑着纵马前行。
前所未用的新鲜感,让她心情大好,笑声不断。
“这又开心了?”
马车内,云北冥听见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撩起窗帘。
“这丫头就这样!”冥星看着顾九背影,微笑道:“论起苦中作乐的本事,没人比得上她!”
“什么时候,少心无肺,不长记性也是一种优点了?”云北冥不以为然。
冥星看他一眼,轻叹:“有的时候,不长记性,真的是优点!人生本就多苦难,若所有的苦都一笔笔记着,未兔太沉重!”
“那呆子倒是轻松,可惜,没有用!”云北冥回。
冥星低低喟叹一声,扭过头,继续赶车,不多时,便赶上了顾九,跟她并排而行。
“星大人,那边什么状况?”顾九远远看见前面的街市,人山人海,屯街塞巷,不由大为好奇。
“那边,便是菜市口!”冥星回,“也就是云苍的刑场!”
“刑场?”顾九倏然一惊。
“对!”冥星点头,“我们前儿敲掉的三位大人物,连同那些小喽罗,正在此处行刑!”
“所以,你们是来验收成果的?”顾九了然。
“是跟你共同分享胜利成果!”马车里的云北冥掀开车帘,掠了她一眼,“毕竟,这里头的功劳,也有你一半,不是吗?”
顾九干笑:“多谢!”
“另外,本王便算是有食人肉的嗜好,也不吃你的!到这儿来寻就是了!这儿,有人现切现卖,刀功好,切得薄,拿来爆炒,是极好的!”
“什么现切现卖?”顾九又听不懂了。
“今日所行之刑为,凌迟!”云北冥慢吞出一句话。
顾九立时汗毛陡竖。
“看来,你知道凌迟是什么!”云北冥看着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的楚夫宴,已经割了一半了,你要不要捡两片回去,以祭亡灵?”
“我不要!”顾九捂住嘴,“你能不能别说了!我……我要吐了!”
“这点小事你就要吐,那若是晚间被太后宣进宫,去为她换颜,你又该如何应付呢?”云北冥看着她。
“你又在说什么?”顾九皱眉大叫。
“这菜市口行刑你不知道,如今本王说什么,你还是不知道……”云北冥轻哼,“消息如此闭塞,看来那呆子,果真无用得紧!”
“他只是一个大夫,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些人!”顾九一听到他说云千澈的不是,便不自觉争辩,“他已经尽了他最大努力帮我,便算无用,我也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做那边行刑架上的骨架呢?”云北冥突地向前一指。
此时马车已慢慢靠近刑场,人山人海的虽然看不清晰,但那刑架设在高台之上,从顾九的方位望过去,依然可见血肉模糊的骨架一具,她头皮发麻,“啊”地一声,扭过了头。
“王,你干嘛又吓她?”冥星轻叹。
“本王明明只是做个善意的提醒!”云北冥淡淡道。
“谢谢王的提醒!”顾九面色发白,指尖发抖,但声音倒还维持着平静。
“就只是……谢谢?”云北冥靠在车窗边看她。
“不然呢?”顾九反问。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该有的正常反应是什么?”云北冥问。
“哭泣,恐慌,跪地,求助!”顾九利落答。
“你呢?”
“我自己想办法!”
“你觉得你有办法?”
“跟王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云北冥挑眉,“你,跟本王的人,一起放倒了刑场上的这三个人!”
“那又怎样?”顾九反问。
“你落入秦晚心之手,能撑得过这样的酷刑吗?”
“应该不能!”顾九摇头。
“你也知道不能!”
“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有恃无恐!”顾九突然扬唇轻笑,笑容明媚,眼神明亮,牙齿雪白,被午后的阳光一照,闪了云北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