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可能!”顾九断然摇头,“今日一搏,或有生路,但与你抗旨逃亡,只有死路一条!风哥哥,你可不能因为心疼我,就害了我!”
厉风双眸间的火焰,因为这句话,瞬间就退了下去。
他看着顾九,目光惨淡。
“等着我!”顾九拍拍他的手。
“另外,放开我的手!别再拿你的下巴戳我的脑袋了!你那下巴尖得能耕地!我还没入宫,就被你戳死了!”
“净是胡说!”厉风抬起搁在她发顶的下巴,哭笑不得。
“走了走了!”顾九忙不迭的推开他,“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呢?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你们简直太烦人了!不理你们了,我去找我亲爱的祖母和父亲!”
她摆摆手,大踏步离开,径直去往福寿院。
一进门,她即欢欢喜喜叫:“祖母,父亲,你们回来了!”
屋内,顾徐氏和苏贤之对视一眼,轻咳一声,沉沉的应了声:“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云大夫得了一样好东西,让我去瞧瞧!”顾九笑眯眯回,“这才刚回来!听说祖母回来了,便过来瞧瞧!”
顾徐氏“哦”了一声:“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是入宫的事吧?”顾九呵呵笑,“我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祖母放心吧!”
“哦……”顾徐氏上下打量她,见她衣冠整齐,头发也梳得利利落落,却是准备好的样子,一时便哑住了。
她原本想着,顾九一定会拒绝,不想入宫,就算去了,也必然是说些怨怼之话,她已备好了话,要准备回她的。
可现在,顾九笑眯眯的就应了,没有半点委屈怨怼,连多一句话都不曾说,反倒让她有些懵,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愣怔了半晌,她才道:“既然你已提前准备好,那就好!过一阵子,宫里会派马车过来接你,你候着就是了!”
“好!”顾九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顾徐氏嘴里一直在说好,可脸色却委实不太好,她的眼敛低垂,根本就不敢与顾九对视,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顾九不吭声,只淡笑着坐在那里,盯着她瞧。
顾徐氏兀自发了半天呆,这才想起来,按道理,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是该叮嘱几句的。
但叮嘱点什么呢?
她可是送这孙女去送死!
还是用那种惨烈的方法死……
这个孙女,虽然她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可是,后来,是因为有她,她才能撑得住,过去的那两个月里,她和她,相互依靠慰藉,生死相依……
顾徐氏念及这些事,眼内酸涩,头也越来越低,几乎要低垂到膝盖上去!
“娘亲,怎么了?”一旁的苏贤之握住她的手,“是心病又犯了吗?”
“没……没有!”顾徐氏摆手,深吸一口气,终是又抬起头来。
她也不想送她去送死。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一个老人,已近风烛残年,她的大儿子不知死活,她的小儿子心意难测,她无人可依,无人可靠,顾氏门楣,摇摇欲坠,她要想撑住,就只得牺牲她!
这都是命!
她这个孙女,人虽聪明,可惜,命不好,有那样的娘,惹下那样的祸,她原本就不该出现在顾家!
顾徐氏深吸一口气,重新平息内心波澜,面色淡淡的看向顾九。
顾九抱之以再乖顺不过的温婉笑容。
“到那儿,把性子收一收……”顾徐氏开口,“太后娘娘本就性情暴躁,这会儿最珍爱的脸又毁了,只怕更难伺候!所以,你要学会隐忍!”
“是!”顾九点头,“我听祖母的话,太后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拂她的意!她让我死,我便去死,绝不给咱们顾家惹事!”
顾徐氏听到这个“死”字,眼皮跳了跳,心里一个劲发虚,面上却动了怒。
“说什么死啊活的?”她不悦道,“让你去伺候人,又不是去送死……她……她虽然不喜欢你,但看在我和你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得太过份!她这人……性子是邪了点,可是,也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坏,她只是想要出出气……你忍一忍……”
她说到最后,语无伦次,自己先说不下去,做在那里发呆。
顾九那边,依然乖顺答:“是!我听祖母的!我就乖乖做她的狗,以我的聪明伶俐,必定能做条好狗!咱们顾家的人,还能不会做狗吗?祖母,您就放心吧!”
“你说什么啊?”顾徐氏听到她一口一个狗字,又羞又恼,及至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勃然大怒,“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了?”顾九一脸无辜,“祖母,我说错什么了吗?祖母当初不就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要做条好狗吗?能为皇族作狗,是我们顾家的荣耀啊!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机会的!不是吗?”
“顾九思!”顾徐氏倏地站起,冷笑道:“你方才的乖顺,都是装的吧?”
“祖母在说什么呢?”顾九坐在那里,一幅茫然无措的模样,“孙女这两天,可是把祖母的话,放在心里嚼了几千几万遍,这才有了这点心得!也甘心情愿的,想为顾家争脸出力的!怎么这么做,也不对吗?那到底要怎么样才对?祖母,求指教!”
“你……”顾徐氏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跺跺脚,咬咬牙,拂袖而去。
“祖母!”顾九作悲泣状,“孙女说错做错,您说,孙女改就是了!您这样,孙女到底要如何是好啊!”
顾徐氏听到她的话,跑得更快。
她只觉生平从未这样羞耻过。
然而,这羞耻,是她自找的!
顾徐氏无颜以对,落荒而逃。
剩下苏贤之一个人,坐在那里,跟顾九大眼瞪小眼。
瞪着瞪着,顾九眼泪啪啦啦掉下来。
苏贤之的眉毛挑了挑。
“父亲!”顾九上前一步,跪倒在他面前。
“女儿今日,与您拜别了!”
“虽然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跟您说,此一别,我们父女俩,便是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