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唇轻轻拍了她的手道:“有些事,看着很简单,做起来很难。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这需要很大的智慧。可我信你,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只要你克制自己,不妄生贪念,相信日后的生活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渐入佳境。
就在这个关头,有个宫女在外头道:“皇后娘娘派人请夫人过去一趟。”
魏丽娟知道皇后和苏绛唇的关系算是亲戚,就不好阻拦,笑着道:“既然是皇后娘娘邀请你过去,你先过去吧。”
苏绛唇对皇后的邀请一点也不讶异,刚才给皇后拜年的时候,皇后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若不是人多嘴杂,皇后不便留下自己,说不定此刻,自己就在皇后的寝宫里闲话家常呢。
跟着皇后宫里派出的女官,苏绛唇一步步离开了昭阳宫。就在苏绛唇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远远看到有车辇朝着昭阳宫的方向驶来。
正在诧异,苏绛唇就听到身边的那个女官快速对自己吩咐道:“是陛下,快点行礼。”
苏绛唇听了,急忙侧身闪到一边行礼。
文帝从帝辇上头远远望过去,就看到苏绛唇跟在一个女官的身后,站在路边行礼,他的目光里露出了一抹深思,随即吩咐李公公继续往前走,不要停下来。
帝辇在经过苏绛唇身旁的时候,文帝探出头,望了那个伏在地上的女人一眼,突然之间,心痛如绞。
想要霸占她,和她在一起的念头,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侵袭,他无力抵抗,任思念一点点侵袭自己的心,在自己的心里织成了密密的网。
他知道,以他的权势,要逼苏绛唇屈服太容易了,就算以死相拼,苏绛唇还是斗不过他的。可他为什么要放手?
文帝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沉痛,重生而过,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打理这片江山,决不辜负上天给他的机会。可江山和美人,从来都不是两全。如果他强留苏绛唇在身边,也许自己会得到短暂的幸福,可苏绛唇却不会幸福。
为了江山基业,他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给她足够的爱与保护。他必须用后宫和朝堂这两颗棋子互相制肘,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将这片河山治理得蒸蒸日上。
等他百年归天,他希望后代的子孙知道自己是个有德有能力的君王,而不是昏庸无能,懦弱胆怯的人。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带来幸福,那么,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成全,成全了她的幸福,收起自己不该生出的情思,将所有的秘密收藏在心底,做一个陌生的人,站在远处看着她。看着这个前世命运坎坷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得到幸福,走出一条属于她的光明大道来。
人影渐渐远去了,文帝收回了视线,手指不自觉抚上拇指上的扳指。你要幸福,知道吗?把朕欠缺的那份,还有你前世遗失的那份都找回来,知道吗?绛唇。
眼泪悄悄划过脸庞,文帝伸出自己的手掌,装作不经意似的,在自己的脸庞上轻轻一抹,就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留意到他的落寞,自然也没有人看到他的伤心。
帝辇停在了昭阳宫,魏贵妃出来迎接他,“陛下万福。”
文帝看着这个魏丽娟,有点恍惚,前世,他以为自己爱魏丽娟的,现在才知道,那不是爱,真正的爱,很沉,很重。
若是他当初真的爱魏丽娟,根本不可能在她死后,还能一个人独活那么久。他一定会在魏丽娟惨死之后,不顾一切追随她而去。不是任性妄为,而是这样的死法,是最有尊严的。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只懂得伤心,只想着忍辱偷生,只想着咸鱼翻身,却没有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这个女人呢?
“陛下?”魏丽娟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疑惑,陛下这是怎么了?
文帝回过神,冲着魏丽娟笑了笑,“你刚刚满月,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万一着凉了,对身子不好。”
听着文帝关心的话,魏丽娟觉得心里熨帖极了,挽着文帝的手臂,她轻声道:“放心,臣妾省的,不会让陛下操心的。”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内殿。文帝第一眼就看到有两盏斗彩婴戏图茶盏摆在紫檀木海棠式花几上,他猜,这一定是苏绛唇和魏丽娟两个人用过的。
文帝一步步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来,一低头,就看到那斗彩婴戏图茶盏上的边缘还残留着一抹嫣红的口脂。
他伸出手,触摸那个茶盏,似乎能隐约感觉到残留在这上头的温度,鼻翼间,似乎也能闻到那个人残留下的气息。
文帝不知不觉就将茶盏凑到唇边,吃了一口茶,顿时觉得茶香四溢,这白毫银针他不是第一回吃,却是第一次觉得这茶甜腻腻的,似乎是用糖水泡出来似的。
魏丽娟一进内殿就忙着吩咐下人准备午膳,根本没有留意到文帝这边的举动,等她看到文帝举起苏绛唇用过的茶盏吃茶的时候,大惊失色道:“陛下……”
文帝抬眸,露出了一丝不解道:“怎么了?”
魏丽娟听了文帝的问话,垂下头,捏着衣襟道:“没事。”
魏丽娟十分懊恼,若不是自己一直在想着苏绛唇的话,没有及时叫人将茶盏收起来,今天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乌龙。
现在皇帝用了苏绛唇的茶盏,本来是无心的,她若是当众说出来,分明是打自己的脸,顺便甩了陛下一巴掌。因此,她的心里特别不安,生怕皇上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倘若让他知道了这是别人用过的茶盏,说不定就恼了自己,再也不搭理自己了。
想到可能会失宠,难免就想起之前在冷宫那段艰难的日子,魏丽娟急忙贴近文帝的身旁道:“陛下,这茶水冷了,还是换一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