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章
祁白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
梦中有个一身青衫,十分书生气的男人她前头,她不停的在后面追他,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触及。
突然,前头的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他背对着她驻足在死胡同的尽头。祁白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掌撑着膝盖嚷道:“你回来!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
男人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眉目清俊,看着她,悠悠一笑。
这男人她是不认识的,可为何会觉得他的面容那么熟悉?
祁白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醒的,她捧着脑袋只觉得脑袋里一个一个片段飞逝而过,而脑袋也沉的厉害。祁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兀的,她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床上。
祁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昏过去的时候是中午,那时百岁栖已经出去了,不过她再次醒来时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百岁栖的脸。
百岁栖欣喜的握着她的手,笑道:“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大夫说你是体寒身体弱才会昏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在这麽胡来了……”
祁白看着他的欢喜,百岁栖料想的羞涩没有表现出一分,反倒是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说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
百岁栖猜想可能是祁白身体还弱,再加上她也责怪他,所以才不搭理他,所以不是很放在心上,轻轻答应了一声。
祁白冲他虚弱的笑了笑,脸色苍白,满脸歉意的说:“孑然,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一会……你去给我弄着吃的,等我醒了,我要吃红豆汤圆……多加些糖,我想吃甜的……”祁白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了,百岁栖心疼的摸摸祁白的脑袋,站起身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替她掖了掖被子,看了她一会,方出门替她准备了。
他却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开后,祁白眼角落下了一行泪水。
吩咐准备了红豆汤圆之后,百岁栖本打算回去继续陪着祁白的,谁知却被舒逸拦住了。
百岁栖把手背过身后,问道:“何事?”
舒逸满脸愁容的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大人,还是书房去谈罢。这里不合适……”
百岁栖眼尖的发现舒逸的衣衫上染了些血水,在白衫上很是刺目。他肃穆的点点头,同舒逸去了书房。
百岁栖慵懒的躺在塌上,半闭着双眼问道:“出了什么事?说罢。”
舒逸咬咬下唇,“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说:“少主…属下听从少爷的吩咐,一直在外头接应她。谁知那夜过了洞房的时间,她都没有出来。心里虽然着急,但属下又不好暴露身份,便忍着不去查探……结果,今天属下听到房里传来打斗的声音,闯进去的时候却也晚了,属下看见若骷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胸口插了把利剑。房里还有个二长老,只是二长老的已是尸首分离了。若骷奄奄一息的央求着属下把东西交给少主……”
百岁栖睁着眼茫然若失的看着屋顶,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她……留下什么了?拿来瞧瞧。”
舒逸应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袱,只是那包袱被血水染的几乎成了红色。舒逸跪着呈上那个包袱。
百岁栖坐起身子,慢慢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块玉佩,通体碧玉,呈蝴蝶状。一看就不是凡品。
舒逸颤声自顾自说着:“若骷说这是二长老金库的钥匙,里面有他的全部家产……她还说有了这些钱,少主就可以统一天下了……”舒逸埋着头,一脸悲切,“她以前就说过想要亲眼看着少主站在紫禁城宫殿上,现在看来只怕是不能够了……属下处理若骷的遗体时,发现她身上青青紫紫,显然是受了虐待的……属下只在她腰间发现一个香包,属下见过的,是前一阵子她倒腾女红特地为少主做的……”舒逸红着双眼掏出一个染了半边血水的淡绿色香包,说道:“她生前一直说少主身上孽债多,荷花是佛家之物,希望这个香包可以保佑少主……”
百岁栖一直没有打断舒逸说话,只是安静的聆听着,白皙好看的手指轻轻摩梭着那香包的轮廓,声音冷冷清清的:“在百岁宫外头找个地方葬了吧……”
舒逸诧异的抬头看着百岁栖,百岁栖也不解释,只是站起身来把香包放在了书架上,同那些有些落了灰的书放在了一起,一同被尘封。
舒逸不忍的闭上双眼,缓缓磕头,身子有些微微颤抖。“是。”
百岁栖轻轻地说:“她房间里的东西全做她的陪葬品吧……除了那些首饰之外,丫鬟也葬了罢。”
舒逸苦苦一笑:“若骷生前一向自力更生,没有丫鬟。作为一个杀手,她也没什么首饰,倒是年前少主赏她的那些她还一直佩戴着……”
百岁栖摆弄书本的手一顿,随即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依旧冷淡:“那便有什么就都葬了罢,在放几样值钱的东西进去。”
舒逸咬牙应是。
百岁栖回头看了看舒逸,良久才低敛着眉眼说道:“火化了吧……她想必也不愿那么脏……”
这算什么?最后的仁慈?
舒逸长叹一口气,抱拳狠狠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便退了下去。
百岁栖翻弄手上不染一丝血腥气的玉佩,只觉得往日的记忆突然涌进他的脑子里。
她一身红色嫁衣,痴痴望着他,她说,我非要你知道你是欠了我的……这一辈子……都是欠了我的……
百岁栖嘴角挑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恭喜你,你成功了。
你会愿意离开的吧?毕竟,活在百岁宫的人和鬼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喜欢你。
百岁栖垂眸。
这是第一次说给你听。
……
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