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
玉儿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幸好正撞到了一片小树林上。她的身体扎进密林中,喀拉拉折断了一大片树枝,不过树枝总算起到了一些缓和的力道。身形着地之时,从空中摔下的冲力已经被化去了大半。可万幸中的不幸,这片小树林却是一个陡斜坡,她身形刚刚落地,猛地又是一阵翻滚,一直滚落到山坡脚下,撞到一根大树,这才终于停下。
迷迷糊糊中,玉儿只觉得浑身生疼,似乎身形在一个又黑又深的大坑里来回碰撞,就好像被吸进山海界的不是罗啸成而是她自己。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筋骨好像要断了一般。她大声呼喊着,然而自己却在那黑暗中越陷越深,似乎再也无法自拔。
良久之后,她慢慢睁开眼睛,却只见周围一片茫茫黑暗。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都痛。她忍着痛,捂着肩膀慢慢坐起身来。
“这是哪里?怎么黑漆漆的。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就...”想到此处,只觉得太阳穴胀痛地紧,无法再想下去。她拍了拍头,左右看了看,道:“我到底在哪里?”
“玄玉...”
令狐玉儿一惊,出声喊道:“是谁?!”她愣了愣,忽然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
“玄玉。”
那声音再度响起,她忽的睁大了眼,一阵惊讶。她忽的站起身来,可觉得双膝一软,立马又跪伏下去。咬着牙吟唤一声,向四周喊道:“姐姐,是你吗?你在哪?”
“玄玉,你可太不听话了,一走便是这许多年,便连音讯也不托于姐姐半点。”黑暗中,一个女子慢慢的显出身形来。她身上仍穿着一身冥蓝祭衣,手中拿着长长手杖,披散的长发掩映着脸上的青铜面具。正是玉儿的姐姐,娲皇城十大祭司之一--巫盼。
此时巫盼祭祀正慢慢地向她走来。玉儿见状又惊又喜,她忽的站起身来,向前跑出几步,然而身中终究没有多少力气,跑出几步又要摔倒。巫盼祭祀手中忽然涌出一阵轻灵的气流,轻轻将玉儿身子托了起来,在这股力量的辅助下,她才算勉强站稳了身子。见到巫盼慢慢走近,玉儿忽然一笑,继而双眼一热,泪水不住落下。
“姐姐。”玉儿脚步一动,一下扑进她怀中,呜呜地哭泣起来。
“玄玉勿哭,相别多年,怎还似往昔一般,一见面就哭鼻子。”巫盼轻轻笑着,抚摸着她的柔发。好久好久,两姊妹才终于分开。
巫盼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的一双明眸,柔情细语道:“我的小玄玉已经长这么大了,长得这样好看,已经完全不再是那个要姐姐照顾的小孩儿了。姐姐几已认不出了。”
玉儿摇头道:“怎么会有姐姐漂亮。在玄玉心中,姐姐永远是最美丽的人。”
巫盼轻笑道:“还是这般嘴甜啊。想不到一别已经九年,你这小丫头可是让姐姐好找。指不定早将姐姐忘记脑后了。”
玉儿摇头,一脸严肃地道:“怎么可能,玄玉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姐姐你不知道,其实当年逃出娲皇城,玄玉也曾经后悔过,虽然在娲皇城姐姐待我很严厉,我曾经心生怨怼。可直到离了家乡来到人界,见到了人界种种欺诈,种种丑恶。我才知道在娲皇城有多么幸福。那时候我住在桥洞里,冬天只能和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挤作一团,我多想就能依偎在姐姐怀里睡到天明。白天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给我吃的,我又不懂人界的规矩,只能去偷去抢,每次总被人追着打,那时候我多想能够天天吃到姐姐做的红豆粥。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怎么会忘了你,姐姐...”话未说完,一番言说已经触到情之深处,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下。
巫盼从小养育着玉儿,长姐如母,玉儿在她面前几乎不用任何矜持,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母亲面前倾诉一般,这些年的辛苦,她毫不犹豫地便向她倒了出来。
巫盼拥她入怀,轻拍她背心,柔声道:“你受苦了,玄玉,或许真的是我对你太过严苛才致使了你出走吧。是我错了。”她轻叹一声,又道:“不过你在娲皇城也只能徒受欺侮,来人界走这一遭,吃些苦头,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玄玉现在能够独自面对很多事情了,我亦很欣慰。”
玉儿摇头道:“与姐姐无关,是玄玉太固执了。一心想要解开自己身中血脉之谜。”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关于自己血脉的一切。她急切的问道:“咦,对了。姐姐,神农大神说我身中的不是女娲血脉,而是伏羲血脉。玄武大帝也这么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伏羲血脉呢,我是出生在娲皇城的,应该是女娲血脉才是啊。”
巫盼抱着她良久不语,玉儿奇怪地问一声:“姐姐?”巫盼摇头道:“罢了,总是要告诉你的,你也大了。玄玉,其实你是妖界...”巫盼话未说完,周围的黑暗世界忽然一阵剧烈的轰响。整个世界猛然间四分五裂,黑暗片片崩碎,一道道雪白的光芒从那些蜘蛛网一般的缝隙渗透了进来。
“天意...玄玉,你好好保重,姐姐等你回来。”她摇摇头,说着,巫盼的双脚便已经开始粉碎,化成飞烟幻灭。玉儿大惊道:“姐姐,这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我为什么是伏羲血脉啊!”
巫盼微微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随即,巫盼的那只手也飞快的化为光点散去,一时间,好似千万只飞舞的萤火虫。
“姐姐!!”玉儿一声大喊,猛然间,强烈的白光便将她淹没。玉儿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白炽,茫然间,只见一个人影慢慢映入了她的眼中。
“三哥,这个女的还活着呢。要不要这个?”一个尖利的声音引入耳中,令狐玉儿微微睁了睁眼睛,只见一个手中拿着大刀的独眼男子正围着她转圈子,口中哼哼唧唧,摩拳擦掌的,一副尖利小人样。
那人轻轻撩开玉儿脸上的发丝,忽的惊呼道:“哟,这小妞还挺俊。老大肯定喜欢。这回老子可算赚了。”说罢,将那口大刀往要见一别,便俯下身去将令狐玉儿扛在肩上,兴冲冲的跑开了。玉儿只觉得身上又是一阵阵剧痛,不知不觉间又再度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耳边有阵阵哭声传来,她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一阵惊恐,眼一睁便醒了过来。她想坐起身来,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脚都已经被绳索捆上。大惊之下,连忙一阵动弹,可似乎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两边顿时传来一声痛叫。
令狐玉儿这才左右看了看,只见她们现在是在一辆马车之内,车厢内除了她,还有五名女子,有两个是村服打扮,而另外两名则一身江湖装束,剩下的一名女子穿着华丽,看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加上玉儿,一共六名女子,她们全都被绳索绑缚着手脚,那几名女子中,四名女子都在不住的哭泣,只有那两名江湖女子中的一个镇定的靠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
见到玉儿醒了,那名不哭的女子将慢慢移了过来,将自己的秀腿靠在她的肩膀下,令狐玉儿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顺着她的身子,一点点的挪坐起来。
“谢谢你,这位姐姐。”那女子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挪了回去,头靠在车门上,黯然的闭上眼睛。
马车摇摇晃晃,不住颠簸,玉儿正觉得奇怪,自己怎会被人绑了,现在又是要去往哪里。她问那女子,道:“这位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赶车的是谁?”
那女子一语不答,但是双手已经捏得死死的。令狐玉儿愤愤地挣了挣,可是自己身体中的灵力此时还未恢复,全然使不上劲,挣扎了一会儿,倒还觉得绳口愈发的紧了。
“这是困兽结,越挣越紧,省省力气吧。”那女子闭着眼睛冷声说道。
令狐玉儿一阵气恼,想到自己若是有一丝灵力,哪愁挣脱不开这一点点绳结,如今可倒好,倒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她愤愤一阵,忽觉得周围几名女子的哭声很是烦人,她大喝道:“哭什么哭!别哭了。”她忽的盯着那衣着华贵的小姐,道:“你说,怎么回事?”
几名女子被她这一震,顿时止住了哭声,那倚在车门上的女子也微微睁了睁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那贵小姐颤颤地道:“我本是...是盘石县洛家的小女,我叫洛琦月。今晨到城东的城隍庙上香,不想被这伙强盗抓来,说是要...要...”一句话说不下去,有呜呜地哭了起来。另外两名村妇见她一哭,也跟着哭起来。
“强盗?”令狐玉儿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模糊的声音说:“要把她送给什么老大。看来这是一群到处强抢民女的悍匪。”令狐玉儿心中一阵气氛,她努力地又挣了几下,可是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可恶。”玉儿咬了咬牙。
忽然间,整个马车突然一震,似乎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得马车之外一个声音尖细地喊着:“嘿,小子,给我闪开,要不老子一刀剁了你!”
“强盗,你们快把车内的女子放了,要不...”
一个戏谑的声音道:";要不怎么样啊?";
“我跟你们拼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那靠在车门处的女子忽然直起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惊愕,口中喃喃道:“天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