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唐子默携了如锦的手下了马车,往前还没走几步,就见着着了深紫藤萝缠枝的沈愉带了仆妇迎上来,“五妹妹,你们可是来了。”
如锦上前,见她笑得格外灿烂,热情地唤道:“大嫂。”唐子默跟着如锦唤了一声,众人这才往府里走去。
一边往内院走,沈愉一边搭着如锦的胳膊道:“大清早的,我和母亲、三妹妹早就来了二婶这儿。”
如锦尴尬一笑,对沈愉不好意思地道:“出门晚了些。”
“想来也是不晚,就是二婶婶一直念叨着你和姑爷。”
要见廖氏,如锦心里也甚为激动,嘴上却道:“才几天。”
“话虽是这么说,但可就大不一样了。”沈愉见着如锦低头,复又提了音道:“姑娘出嫁了就是这样的,都是自家人,快别害羞。”
二人有说有笑到了正堂,如锦和唐子默拜见了薛仁康和廖氏,而后又一一见过了薛仁义和钱氏等人。今日府上很是热闹,薛弄芸夫妇、薛弄熙夫妇都在站在堂内。
唐子默伴在如锦身侧,目光不经意就往陈浩宁那投去,不防却见对方正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心下怔了怔,脱口就唤道:“大姐夫。”脚步亦是往前。
这一声,就喊在如锦耳旁,心跳突然加速,抬头的时候,只见着唐子默已经走到了陈浩宁眼前。如锦突然想起,那个明媚的午后,他追着问自己和陈浩宁的关系,问自己是否对他有意。
终还是心有疙瘩的。这算是在乎自己, 还是不信任?如锦别过了头。
早知道今日会遇着他,身为姐夫,他定然出场。曾经的浓情蜜语早就成了过眼云烟,现下自己和他都组了各自家庭,饶是记忆那般刺痛,却扭转不了事实。
思及早前听说过的,陈浩宁和薛弄芸的夫妻关系并不好,而自己同唐子默虽还没到相亲相爱的地步,却相敬如宾、关系融洽。如锦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得意,本直视前方的头微微上昂,转到薛弄芸旁边。看了她一会,如锦故作惊讶道:“咦,大姐,你气色怎么不太好?”
薛弄芸状态不好,总是神不守舍,听了如锦的话,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突兀道:“啊?可能是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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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锦调皮一笑,“哦~大姐没有睡好啊~”目光随意地瞥了旁边的陈浩宁一眼,顿时屋内的人都隐隐笑了出来。
当然,两个当事人脸色更沉。
唐子默注意到妻子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拍了拍陈浩宁的肩膀玩笑道:“舍内不懂事,一时玩笑,大姐夫定然不会计较。”昭然若揭的维护言语,其间又透着几分亲密。
朝南坐着的廖氏和薛仁康均是一脸笑意,左首处坐着的钱氏低头咳嗽了几声,一旁沈愉忙上前送上茶水,至她身后拍了拍后背。
如锦目光随之而去,“咦,大伯母的身子还没好吗?”
喝了沈愉递过来的水,钱氏勉强止住了咳嗽,望向那旁只站着浑然不动的薛弄芸,心头感到一丝苍凉。这就是自己护着的女儿,现下还没一个进门不久的媳妇贴心。
摇了摇头,钱氏对如锦回道:“五侄女,伯母无碍。”
如锦的脑袋一歪,“我怎记得伯母您的病从去年就开始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好,没有去请大夫吗?”这语气是要有多直接就有多直接。
钱氏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最后还是廖氏把如锦唤了过去,有些不自然地道:“还是早前的那场雪,你伯母身子抱恙,没有大好。”说着摸了摸如锦的发,“你这孩子,也不晓得去关心关心你伯母,尽问这种问题。”
话是对着如锦说的,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了薛弄芸、薛弄熙二人一眼。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几分,薛亦然和薛俊然站在不远处,后来就拽了唐子默一起往外院去。男女分开,如锦只跟在廖氏身旁,随着她们说话打趣。
半晌,廖氏便称有事先离开了会,如锦跟着过去,等到了屋子里,娘俩个才说上体己话。几天没见着女儿,廖氏自然少不了一番关怀慰问的话,唐家的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姑爷屋子里的人复不复杂等等。
如锦一一回答,最后勾了廖氏的胳膊道:‘母亲放心,女儿在唐家很好。”
廖氏表情一松,刚想开口的时候,眉角却突然瞄到如锦右手背上的烫痕,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锦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抬头见着廖氏一脸严肃,眼里还带着几分怒意,回道:“是女儿不小心烫着的。”
“烫着?”廖氏眼神一凛,“怎么烫的?锦儿,你说实话,是不是唐家有谁为难你了?”
“没、没有。”
如锦连连摇头,见廖氏还是不放心,就将那日敬茶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廖氏听完,望着女儿本洁白光滑的手上突然多出的一片淡淡伤痕,心头还是忍不住难受,“好好的手,竟然烫成这样?从小到大,你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如锦心下感动,动了动手道:“母亲,已经好多了。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夫君亲自给了药膏,现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会留疤的。”
到底是女孩子,说到疤的时候还是低头看了看,粉色的嫩肉在旁边洁白的玉肌上显得格外明显。本是要缠了布条的,但如锦思及回府那么多人,难免让人多想。再且,裹着布条着实活动不便。
想起方才唐子默同女儿双双入内,眼神总关注地停在她身上,廖氏心下微定。嫁到他府,婆媳姑嫂的相处虽然重要,但怎么都比不上夫妻之间的和睦。现下见姑爷对自家女儿这般好,廖氏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低头,轻轻摸了摸如锦的手背,廖氏心疼道:“你大嫂真是的,让你受这种罪。”
“谁都不想的,她也是不小心的。”
廖氏听后想了想,转问道:“唐家的大少奶奶,是秦家的二姑娘是吧?”
“嗯,母亲您是早就知晓的。”
廖氏点了点头,似是在脑海中搜索着秦霞的容貌,缓缓道:“早前是见过她,看着挺文静的一个人。”
如锦抿嘴。
廖氏说着竟是叹了口气,“就是出身不好了些。”
如锦对秦霞的身世知之甚少,狐疑着问道:“母亲是说她只是个庶女吗?”
廖氏侧了侧头,随口回道:“是个庶女,还是个外室所出呢~”
“啊?”如锦惊讶。
“本是别人府上的事,母亲也不爱在背后嚼人耳根子。但你和她既然都成了一家人,母亲就给你说说。秦家这位二姑娘说是庶出,其实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安穆侯府里的姨娘。秦侯爷年轻的时候外出,许久没有回京,秦夫人打听到原是因为外面金屋藏娇,怪不得迟迟不肯回府,就告诉了秦老夫人。”
“若是外室,不能接回府吗?”
廖氏摇了摇头,“听说那外室原也是名门闺秀,只是后来家族犯了事,受牵连被送进了那等地方。依秦家的门第,怎么可能纳她进门?等到后来,也不知道秦家是怎么处置的,反就没了后文。这事啊,也就不了了之了。只七年后,秦府的大门口突然就来了一个七岁大的女孩。”
如锦似是听故事一般,插嘴道:“是秦霞?”
廖氏点了点头,“那女孩拿出了当初秦侯爷赠给她母亲的信物,秦家一番认亲,却还真是秦府的子女。问其生母,却没有答案。秦夫人不愿她留下,就送到了庵里去。”
对秦家的印象一直不好,现听了秦夫人这样安排她丈夫的孩子,更是觉得不近人情。不管怎样,孩子终是无辜的。可若是换位思考,想来若是真爱一个人,眼中也定是容不得一颗沙子。
蓦然想起唐子默,如锦一瞬愣神。和他的今后,会是如何?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能做到这般气定神如吗?
“那孩子,等到了八岁,才被老夫人接回府。这事情,京中大多人也都是知晓的。”廖氏说着感叹道:“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了。”
如锦顿了顿,突然意识到秦霞的出身可真是够复杂的,抬头不解道:“那唐家怎么会娶这样的女子?”
想来但凡贵族,知晓了秦霞这样的过去,都不会想娶做媳妇的吧?
廖氏呵呵笑了出来,“那便是要问你婆婆了。”
说着放下如锦的手,继续道:“其实这样也好,唐家大少爷娶了她,注定和世子之位无缘。唐家那样清高的人家,怎么可能让秦霞这样出身的女人当主母?”望着女儿,盈盈点头。
母亲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如锦心底却有些迷茫。
如锦一瞬沉默,屋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董妈妈掀了帘子大步走进,“夫人~”余光睨了眼如锦,竟是没有说下文。
如锦坐在那,一阵尴尬。
廖氏见董妈妈脸色沉重,似是明白了什么,冷着脸开口问:“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