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一轮明月悬挂高空。闪烁的星辰像是破开了黑幕似的,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心里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悸动,玉玲珑不由得抬头望天,铁鹰见她面色古怪,不由得急声问道
“玲珑,你怎么了?可是脚又疼了?要不,要不我给你揉揉?”
听到铁鹰的话,玉玲珑像是被惊醒了似的,她摇摇头,随即开口说道
“铁鹰,你、你有没有感应到什么?是灵漪,真的是她,我感觉到了!”
铁鹰闻言一怔,随即苦笑着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待察觉出她没有什么不妥的时候,才回道
“好了,玲珑,我知道你是惦念灵漪了,按照日子计算,她现在应该启程了吧!唉。玲珑,就算是她们再快再赶路,现在也应该是在半路上!呵呵,你呀,要我看,是真的走火入魔了,你也不想想,你们两人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言语中的不以为然让玉玲珑黯然,铁鹰见状懊悔自己不会说话,见玉玲珑神情萧索,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嗯,我想想,对了,人家说过心有灵犀一点通,玲珑,你们方才的情形也是那样吧?”
见他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玉玲珑“扑哧”一笑,随即嗔怒的白了他一眼说道
“呆子!你说话前也不好好的思量思量,那哪里是形容女子的,那是、那是形容人家有情人男女的,你、你真是胡闹!”
铁鹰就算是绰号是石头,可是他也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刚刚只不过是为了博佳人一笑而已。此时,就着晕黄的烛光,玉玲珑杏眼桃腮、更显得是笑颜如花。铁鹰心中意动,忍不住伸手就欲揽佳人入怀。见他情难自禁,玉玲珑忙退后一步,口中更是呐呐的说道
“铁鹰,你、你不能,我、我,这里是徐府,还有、还有铁老将军也在,我们、、”
她的话尚未说完,但是铁鹰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深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下心中沸腾的心火,语声低沉的说道
“玲珑,是我莽撞了,对不起,我、我这就出去!”
铁鹰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当口,面对着如花美眷,饶是他从不贪恋美色,可是现在,对着自己深爱的人,更是忍不下心中涌动的爱潮。而玉玲珑,更是脸颊发烫。那一抹红晕灿烂若朝霞,见铁鹰急着要离开,她忙出声说道
“你、你等等,你走了,我、我怎么办?”
原来,自铁鹰抱着玉玲珑逃遁的当儿,现下里铁老将军、徐师爷,再加上其他人都在前院,铁鹰若是走了,那剩下的玉玲珑岂不是要尴尬死?再者,长辈当前,且不说先前有什么误会,若是两个人真的连一点的礼仪纲常都不懂,只怕玉玲珑在众人心内的评价不会高到哪里去,毕竟,在玉玲珑的心里,她对于自己的出身还是耿耿于怀的,先前的事情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其后,她说什么也要去拜见长辈的!
听到玉玲珑的话,铁鹰惊喜的回头,玉玲珑脸一红,她低下头,心中明悟铁鹰是想歪。,但是,情郎能够这般的尊重自己,玉玲珑心中还是很甜蜜的,只听她低声说道
“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这就随你一同拜见长辈!”
铁鹰一滞,但是他深知玉玲珑面薄,当下里也不忍取笑,点点头后拉上了门,独自站到了门口等待着佳人换装。不多时,玉玲珑已经穿戴一新,她选了件素雅的衣裙,虽然样式普通,但是做工倒也细致,等玉玲珑穿戴好后,越发显得轻灵明秀。铁鹰本来想伸手抱着她走路,谁料玉玲珑摇了摇头回道
“不妥,长辈当前,刚刚已然是做错了,不可一错再错。铁郎,你信我,这样对你我都好!”
铁鹰无奈的同意了,玉玲珑强自忍着走了几步,转角后就见菲儿和小桃在暗处守着,玉玲珑点点头,随即几人径直往前院去了!几人兜兜转转,也难为菲儿和小桃两个丫头了,不过是短短的功夫居然把路记熟了。待到了门口时,一阵激烈的交谈声响起,玉玲珑朝着菲儿使了个眼色,菲儿点头,随即乖巧的上前敲门,这时候,一阵开心的大笑声响起,玉玲珑低下了头,听声音就知道是铁老将军,只不过,房内的人究竟再说什么。惹得他这般的开怀?
等进了门后,玉玲珑落落大方的见过了众人,先是徐师爷夫妇,然后是铁老将军,待给他行礼的时候,徐夫人出声了,只听她开口说道
“怎么样?老倔头,我可是说了的,我这女儿不错吧!哼,真是便宜你家那个混小子!,唉,可惜啊,这女大不中留,我本来还想多留她几年呢,只怕呀,有人等不急了!”
铁鹰的脸一红,他哪里听不出徐夫人这是敲打他呢,谁让他刚刚抢了人就走,累得徐夫人没有打趣到铁老将军。听到她的话,铁老将军一本正经的坐直了,可是从他的眉梢都能看得出他的得意,仿佛是极满意自家小子的行为似地,恨不得让徐夫人再说上两句。等铁老将军点头后,玉玲珑低着头退到了一旁,她现在娇羞不已,哪里还敢抬头看旁人。终于,徐师爷开口了,只听他言道
“好了,你们两个呀,也不看看,这一个是自家女儿,一个自家的儿郎,再加上两家还有结亲,唉!打断骨头都连着筋,何必计较其他呢?玲珑,你的事情我和你母亲亲都知道了,以前的过往都烟消云散了。以后,你就是我徐家的女儿!”
玉玲珑含泪跪下了,她没有想到,一切来的是如此之快,而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两家给接纳了,此情此景,她能不感怀吗?徐夫人见玉玲珑泪流满面,自然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心疼的扶她站了,随即拉到了身边,而一旁,徐师爷也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玲珑,我跟你母亲的意思,是想替你改个名字,玉玲珑虽好,但是当不得正名,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玉玲珑恭敬的听了,忙接口回道
“长辈赐,不敢辞,玲珑有幸,一切请父亲大人定夺!”
徐师爷点点头,随即开口说道
“也罢,徐虎和徐芦也是同样,我们徐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只有牢记自己的出身、本分,才能尽力去过好以后的生活!玲珑,身为徐家的儿女,你只用记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你母亲亲,还有你的两个兄弟,都是你以后的仰仗。呵呵,世人皆曰生男好,可是我徐家则不然,夫人啊,今朝我徐家有了娇女,这样吧,玲珑,为父取你名中的雅意,名作水仙可好?”
“徐水仙?”
玉玲珑喃喃出声,只听徐师爷接着又说道
“不错,水仙!女儿啊,为父希望你能够如水仙花一般,对生活简单朴素,质品高洁,只凭一勺清水,几粒石子也就能生根发芽;寒冬时节,百花凋零,而水仙花却叶花俱在,胜过松、竹、梅那般孤傲。女儿啊,为父只望你能够明白,我徐家几代坚守的布衣之傲骨,即使你嫁人,也不要忘了,你是徐家的女儿!”
到了这个时候,玉玲珑百感于心,她不是不知道那些高门大户的气派,不是不明白那些达官贵人所拥有的名声和地位。直到现在,从徐师爷开口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她终于放心了,因为她明白了徐师爷的提点,更明白了徐师爷对她的态度。玉玲珑喜极而涕,她激动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和娘亲,两人是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就从刚刚的那一番话,玉玲珑就知道,在徐家,在这个有父母、兄弟的家里,终于有了她的一席之地,而徐家,就是她的归属所在!
徐师爷点点头,夫人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好女儿,玲珑剔透,冰雪聪明,他相信,自己的苦心和期待水仙是知道了。以后,徐家又多了一个娇女,自己夫妇身边,又多了一个承欢膝下的宝贝女儿!一声激动的呼喊声中,玉玲珑扑到了徐夫人的怀里,她泪水簌簌而下。徐虎和徐芦相视一眼,两人走到了铁鹰身边,徐虎只是目光灼灼的等着他不放,而徐芦,则简单直接的多,只听他开口说道
“大石头,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换个其他人做娘子啊?姐姐这么好,嫁给你真的很委屈!”
“你们!”
铁鹰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两个小舅子,徐芦见状一愣,他看了眼徐虎,见徐虎没有发话,只得接着又说道
“大石头,不不不,铁大哥,你看看,要不你再等几年也行,徐芦好不容易有了大姐,你不会这么心狠,横刀夺爱吧?”
铁鹰一愣,刚刚玉玲珑还在说他乱说话,可是这徐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徐芦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呀?横刀夺爱,哼,倒是这两个兄弟是虎口夺食吧!也不对,好像又用错地儿了!他还在发呆,徐芦傻眼了,随即碰了碰徐虎,小心翼翼的问道
“哥哥,大石头是不是傻了,我只不过说了让姐姐多留些日子,他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哥哥,你说怎么办?”
徐虎扫了铁鹰一眼,随即小声的回道
“不管他,以后有咱们兄弟在,他要是想见咱们大姐,哼,还得问咱们两个同不同意!”
诶,可怜的铁鹰,他哪里知道,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居然多了两只拦路虎,唉,这也算是玉玲珑,额,不,徐水仙,认亲后带来的麻烦吧!
终于,在铁老将军的见证下,徐家总算是多了一个娇娇女,因为顾及到玲珑的名号太响,怕有人还能认出,是以徐师爷征求过水仙的意见后,认亲的事宜就打算省略掉了。为此,徐夫人是埋怨连连,而水仙则不停的开解着她,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可是水仙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小孩儿的性子,也是一样喜欢热闹的。
随后,在铁鹰眼巴巴的期待中,徐夫人带着水仙和云儿几个丫头退下了,而徐虎、徐芦两兄弟相视一眼后,也在铁鹰艳羡的目光中跟着徐夫人下去了。等到房中只剩下铁家父子和徐师爷的时候,铁老将军瞪大了眼睛,伸脚重重的踢了铁鹰一记,只听他怒吼道
“混小子,你可真是让老子恼火!你说说,你不就是找了个媳妇吗,值得三番两次的拒不回京?现在如愿了是吧,哼,依着老子的脾气,不打你一百军棍都气愤难平!”
他嘴里说着话,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有一丝的骄傲:不错,我铁倔头的儿子眼光还是信得过的,撇开出身,那女娃子很不错,嗯,现在又有了徐家的这一层,这亲事总算是落了他一块儿心病!见他嘴里呼喝连连,徐师爷苦笑一声,随即说道
“老倔头,你还是收敛收敛吧,你看看,你的嘴都咧到下巴上了!唉,你倒是嘴上骂的欢,只怕这心里,巴不得铁鹰这样做吧!”
“哪里,哪里!”
铁老将军正襟危坐,他的笑容收敛了许多,最起码,可不敢像徐师爷说的那样得意了,毕竟自家的事儿还是人家出手给办妥的,这个人情他铁倔头可不能不领。当下里,铁老将军开口说道
“徐师爷,没说的,你徐家这回的人情铁倔头记下了,以后定有厚报!”
“打住、打住!老倔头,我什么时候说是给你办事了?难不成我徐某人认个女儿也要你同意?哼,这乖女儿是我徐家的宝贝,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要是你老倔头这样,那两家结亲,哼,我还要好好的考虑考虑呢!”
铁老将军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朝着铁鹰使了个眼色,铁鹰心领神会,当下里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嘴里更是喊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话说完,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徐师爷不察,见铁鹰哼哧哼哧的行完了大礼,只得苦笑着说道
“好你个铁鹰,原本我还说老倔头家总算是有了个中规中矩的好儿郎,想不到,你连他的这番做派都学实了,唉!可怜我的好女儿,只怕嫁给你要吃亏喽!”
虽然不知道徐师爷话中的含义,但是铁鹰脸上还是一红,怨不得他心虚,要知道他和水仙本就是木已成舟,这事王员外是最清楚不过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两家的大人提起过呢?他心里打着小算盘,铁老将军却也不恼,闻言哈哈大笑着说道
“呵呵,徐师爷,你也不看这是谁家的儿郎,呵呵,你先不要说我,我老倔头是又倔又硬不假,好好好,再加上你说的,老谋深算,可是你不也是一样吗?老夫就不懂了,你这侯爷的名头也不小,为什么偏偏喜欢人称呼你徐师爷呢?真是的,那衙门中的师爷可都是刀笔吏,依着老夫看,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的话一落,徐师爷语塞,脸色发青,随即开口说道
“这是徐某的所好,你老倔头管不着!”
铁鹰瑟缩了下脑袋,这两人要是真闹将起来,他只能躲在一旁当摆设,毕竟,两人都是父,这以后哇,还有得烦呢!且不说铁鹰暗自腹诽的当儿,徐师爷和铁老将军也不过是争论两句,随后,当两人静了下来的时候,铁鹰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回京前听闻过的事情,忙开口问道
“爹,现在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孩儿回京的时候曾听千岁提过一些,但是详情究竟如何也没有来得及细说,孩儿过几日就要述职了,还望爹爹和岳父大人指点一二!”
他不提还好,一提之下铁老将军的神色就变了,而徐师爷,也是一脸的阴霾。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铁鹰心中一跳,只听徐师爷开口说道
“唉,千岁倒是实诚,这样的事情都跟你说了。不过铁鹰,你记牢了,别人问你的话,你就推诿说一概不知,知道了吗?”
铁鹰一怔,随即面带犹豫,只听他回道
“岳父大人,想来应该没人会问小子吧?一来小子离京办差,二来嘛,这京畿大事岂是小子说了能做数的?”
听他不当一回事儿,铁老将军横眉一瞪,随即吼道
“你个混小子,你以为人家是问你吗?那是问老子呢!哼,你也不想想,在旁人眼里,你这回离京必然是身负重任,且不说事情办得如何,但是能够领这趟差事,都少不得知道许多的内幕。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在宫里当差,凡事多长几个心眼,你们虽然不掺和到朝局中,但是背不住有人通过你们来打听什么,你的嘴巴可要牢实了,否则,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铁老将军的大嗓门一出,铁鹰还真不敢再提了,见他一脸的不服气,徐师爷叹了口气说道
“铁鹰啊,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想必你知道,滇南屡次犯上作乱,这回只怕来势汹汹,唉,可惜,我们没有证据,现今大逆羽翼丰满,只怕,只怕,唉!”
铁鹰沉默了,不用徐师爷细说,他这回离京都能感觉得出来,见自家老子都是一脸的憋屈,铁鹰开口说道
“其实我这回出去,虽然没有拿到详细的证据,只不过,那老贼的手段倒是尝试了一番!岳父大人,他在各地收敛巨资,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且不谈,可是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任由老贼这样猖狂下去吗?”
他的话让铁老将军咬紧了牙关,随即只听他说道
“混小子,你也莫要太长他人志气了,老子不是吃素的,他要是真的敢图谋不轨,老子、老子决计饶不了他!”
徐师爷闻言苦笑,随即言道
“你我现在只怕是被困住了,唉,我何尝不知,这样下去只会做任老贼壮大。只是,朝堂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他的党羽遍布,现今我们有任何的举动都瞒不过老贼,此番离京,铁鹰怕是知之甚深吧!”
铁鹰点点头,他也没话说了,到了这时候,深深的无力感袭来,铁老将军的神情萧索了许多,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真的是没有法子了吗?但愿我们能够另辟蹊径,可叹啊,老夫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徐师爷,枉你天天念叨黎民百姓,只怕这战火一起,又会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我们、我们到时候怎么面对普天下的黎民百姓?”
压抑的气氛像是一块儿大石,房中几人的心里分外的沉重。蓦地,哈哈的大笑声传来,铁鹰一怔,而徐师爷则飞快的跟铁老将军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的起身,铁鹰眼前一亮,他一闪身推开了门,嘴里急切的喊道
“王员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色静谧,院内静悄悄的,随着铁鹰的一声话落,徐师爷和铁老将军也到了门口,院中,踏着夜色而来的可不正是王员外吗?此时,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如果说先前跟灵漪接触的王员外像是个和蔼的富家翁的话,那么此时,他的神情郑重,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腰间悬挂着腰牌,因为夜色太暗,是以看不分明。此时,他迈着大步走来,行止间,周身隐现着一种杀伐果决的味道,当然了,王员外身上的这种气势跟铁老将军的不同,前者是针对个人的,而铁老将军则是能够震撼众人的,当两人站在一处的时候,明显的是王员外先声夺人,而铁老将军,则能够怒扫千军。
铁鹰迎了上去,在沸城的那一段时日,铁鹰对于王员外了解的更深了一层。当然了,两人之间的这种亲近徐师爷和铁老将军也感觉到了,两人安慰的一笑,随即只听王员外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呀,喝酒吃肉也不叫上我!唉,枉我为你两家的事操碎了心,老倔头,徐师爷,你们说吧,你要怎么样补偿我?”
“千岁,你过来居然是讨酒喝的?好好好,请、请上座,铁鹰,叫你媳妇过来,你们两人可要好好的谢谢千岁!”
随即,徐府又热闹了起来,夜色弥漫,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