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心儿瞪圆了眼睛,“啊?钱归我管?”
不由得撇了撇嘴,“哥,不是我说……你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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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怎么傻了?”
童澈倒有点儿懵了,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更多的是期待。
对于他这个年纪和经历来讲……告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能说到这儿,也就算是最大的极限了。
然而……
田心儿却没听出重点。
微微一笑,“哥,这存折上的钱我都看了,500多呢!这可是笔大数目,等你结婚的时候,三响一转能置办下来了!”
童澈哭笑不得,“你还知道三响一转呢?”
“当然了!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我听大倪哥说的!”小田儿说的头头是道,“结婚必备: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还有收音机!就这些,你这500块钱都能置办下来了!嫂子看了一定高兴!”
“……”
“再说了,你也攒点钱吧,再过几天你就快生日了吧?你都多大了……”
啊?
童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不用你提醒我的年龄!我告诉你啊,你可别给我过生日,我烦。”
真烦!
年龄一岁一岁的上涨,好像离“爱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田心儿抢过了话茬,“你让我先把话说完!哥,你也该结婚了吧?你想想,就算你今年结婚,马上要个孩子,到生的时候,你也快40了吧?等孩子20岁了,你都60了!”
“我不让你说……你听见没?”童澈沉着脸,用手指敲着桌子,“你还越说越来劲儿了?”
他那副生气的样子,如果是在单位里,一般人都会退避三舍……可田心儿却能视若无睹,反而使劲瞪回去了,“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童澈没电了。
往椅子里一靠,双手抱胸,“行!你说吧,说吧。”
田心儿这才又有了笑模样,“哥,我们家四个孩子呢,你都要供着念大学,你傻呀?那你得花多少钱?有你这份心,我们就感激了!我……”
她拍了拍胸脯,“我才是家里的老大,从现在开始,我就念书了,以后就能挣钱了,我来供弟妹!”
“你拿什么供?”
“我勤工俭学呀!再不济,课余的时间,我也上米香儿的工地上搬砖头去!”
童澈心疼了。
讪笑了一下,“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小身子板?你什么都不用干,就给我好好念书。”
“你看……我一提要出去工作,你就总是这个态度!哥,我现在是大人了,上大学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再依赖你了!”
童澈觉得心里难受……希望对方一辈子依赖自己,可这话说不出口,只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视线望向窗外。
田心儿接着说,“你也该攒点钱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了!将来你儿子要上大学呢?也许要出国念书呢?这不都需要钱?你可别乱花了!好好过日子吧!”
拿起存折,硬塞到了童澈的裤兜里,这才像是办完了一件大事,拍了拍手,站起了身,“不说了!我去叫田园吃饭!”
还没过几分钟呢,和弟弟生气的事儿,又没心没肺的忘了。
快步出了屋,扬着声音喊,“园,饿不饿?赶紧去吃饭了,滨湖楼的红烧狮子头才好吃呢!”
还说自己不是吃货?
童澈望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从兜里掏出了存折,拉开了抽屉工整的摆了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田园进了客厅,姐弟俩没有隔夜的仇,又有说有笑了起来。
田心儿单手叉着腰,“我告诉你啊,园,我是给你留面子呢,童大哥刚刚批评我了,说……咳咳,你第一天来城里,如果我太厉害了,你会受不了!不过呢,这次下不为例,你以后要尊敬我,毕竟我比你大!”
扑过去掐着田园的胳膊,“你听没听到?你听没听到?你要是还不服,我就动手了。”
田园笑着躲,比姐姐高了一个头,却不还手,一个劲儿的向屋里喊,“童大哥,快救命啊,我姐又打我了。”
客厅里蕴黄的灯光笼着姐弟俩,还有那片欢声笑语,瞬间就描绘出了一副温馨的图画。
童澈有点儿坐不住了……真想加入到姐弟的“战局”里,缓步而出,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不管哈!我就静静的看!看你们俩到底能打到什么时候?估计是不想吃饭了。”
姐弟俩这才停了手,孩子气的互做了一个鬼脸。
田园走到童澈的身边,“童大哥,咱俩一起走,不理我姐,她不可理喻!”
拽着童澈出了大门。
童澈笑着没说话,半推半就的跟着他,到了车边上,拉开了后车门儿,“坐吧!”
把田园安顿好了。
这才绕到另一边,给田心儿开了副驾驶的门,眼瞧着她坐进去了。
一阵微风轻拂……
田心儿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发丝在童澈的面前飘过,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却抓了个空,鼻间唯留一缕清香。
童澈上了车,坐在方向盘后,扭头望着田心儿,“还去不去接米香儿?”
田心儿想了想,“算了吧,原本大倪哥是去接她的,可没接来,那就是说明米香儿家里有事,也许孩子病了?改天吧!”
她虽然比童澈年轻很多,可对方却极为尊重她的意见,“那好!”
再也不多说了,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奔着饭店去了。
三个人进了滨湖楼。
服务员基本上都认识田心儿,知道她是店里的常客,又是“倪老板”的朋友,当然格外热情了,殷勤的直接把她领进了雅间。
桌上放着茶水和瓜子,田心儿驾轻就熟的坐下了,嗑着瓜子儿,喝着小茶,和弟弟聊着天。
童澈在一边自觉的点菜……也不用看菜谱,闭着眼睛都能点下来了,要的都是田心儿平时爱吃的几个菜。
田园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钱来的不容易,一个劲儿在旁边小声的提醒,“够了!够了!菜够了!童大哥,就咱们几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小田心也在一边帮腔,“差不多了!”
童澈倒体贴,“吃不了?可以打包回去啊!明儿中午,你和田园就不用做饭了!”
田心儿忽然来了兴致,“哥,咱们点两瓶啤酒吧!”
“啊?”
“啊什么?今天不是高兴吗?庆祝我考上大学了,而且弟弟也来了,他也过18了,我也是成年人了,我们都可以喝点儿吧?”
“不行!”
“怎么不行啊?”田心儿走过去拽住了他的袖口,使劲晃了晃,“就喝两瓶,三个人喝两瓶……这也不叫多吧!”
童澈望着她无邪的笑脸,心都柔了,真是不忍心拒绝,一想,反正也没几杯……还有自己在旁边看着呢,“那好吧。”
转头吩咐服务员,“拿两瓶雪花啤!”
田园知道姐姐高兴,也没拦,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上菜。
先上的是红焖大虾。
田心儿平时最喜欢吃这个,伸手就要去抓。
童澈伸出胳膊拦住了他,“你洗手了吗?”
“洗了!出门之前洗的!”
“你上我车没摸东西吗?”
“摸了!我又不是木头人!还能不动吗?”
童澈瞪了她一眼,“我发现你越来越能犟!”
拿起茶壶,把水倒进小碗里,递到了田心儿的面前,“洗洗手。”
田心儿无可奈何的把手指沾湿了。
这就算是洗了。
刚要把湿手往裙摆上蹭,童澈又递过来个白手绢。
田心儿不好意思了,没脸没皮的一笑,把手绢接过了,使劲擦了擦手。
童澈也在茶水里把手洗过一遍,这才开始扒虾皮。
他的动作也纯熟,掰掉虾头,纤长白皙的手指灵活的去掉虾皮,一块粉嫩油光的虾肉就露了出来,他自己并没吃,直接放到了田心儿的碗里,如此三四次之后,自己面前的小盘里是满满虾皮,可虾肉呢,全进了田心儿的肚子了。
田心儿嘴里塞的满满的,“嗯?哥,你自己吃吧,我够了!”
田园在一边瞧着。
童澈不自然的笑了,把手里拔好了的虾,又放到他的碗里。
红烧狮子头来了。
田心儿向弟弟抬了抬下巴,“园,你尝尝这道菜,这是我的最爱!”
伸出筷子,半站起身,一个大狮子头直接夹到了弟弟的碗里。
姐弟俩开吃了。
风卷残云的,也没有什么斯文的吃相。
童澈倒了杯啤酒,点了根烟,也没动筷子,坐在一边瞧着他们……又怕烟气熏着了田心儿,身子微微侧着,嘴角挂着掩不去的笑。
他真希望时间就可以这么静止,“一家人”就这样自自然然的,毫不拘束的在一起。
云二姐分析的太对了!
童澈这个年纪和人生经历,让他再像小年轻似的,激情四射的爱上谁?
难!
细水长流的温情……才更适合他!
田心儿喝了两杯啤酒,小脸有点微红了,看人的时候,目光也有点迷离。
童澈抢下了杯子,“别喝了!吃饭!”
田心儿伸出了一根手指,“就再喝一杯!哥我敬你一杯!”
她给自己和童澈的杯里满满的斟上了酒,杯子轻轻一碰,“铛”的一声,格外的悦耳,“哥……”
童澈见她心情好,不忍拂了她的意,只能举起了杯,“嗯?”
“哥,我先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以后我上大学了,能独立了,我打算搬到学校去住,你可以……”
童澈本来喝了一半的酒,一听这话,呛了,“咳咳”地咳嗽了起来。
田园赶忙站起来,给他拍后背,顺势抢下姐姐手里的杯子,“别喝了你!”
田心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怎么了?我也没喝多!你少管我啊!”
姐弟俩又犟上了。
童澈摆了摆手,缓缓的站起身,“饭吃完了吧?我还有几个文件没看完!回家吧!”
也没多说话,扭身出了包间,去结账了。
田园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到了走廊上,拉了拉他的衣角,“童大哥,我跟你说两句话。”
童澈扭回头,“说吧!”
田园四下看了看,把他推到隔壁的一个空包间里,也没开灯,声音压得极低,“童大哥,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挺傻的!你要是真喜欢我姐,就赶紧跟她说!别再拖了!要不然她就飞了!”
“……”
“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把她带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就结婚呢?那时候我妈也会同意的,我姐崇拜你,再加上家里一劝,她也不会拒绝!我们在寨子里的夫妻都是这样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结了婚,生了孩子,不都过得挺好吗?你非得等她见过世面了,让她自己挑丈夫!这就是失策!”
包房里一片暗黑,倒给了童澈几分说话的勇气。
他苦笑了一下,“当初?我连自己能不能平反,到底会在哪儿落脚……都不知道,我能拉着你姐受苦?她如果是我妹妹,我一旦再被下放了,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跟我划清界限,过她自己的好日子去,可如果她是我媳妇,她就要跟着我承担很多!受别人的白眼,甚至歧视和谩骂!”
“……”
“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敢轻易承诺!我在改革的试点上,如果哪件事情做的违反了政策,很有可能马失前蹄,一下子就跌入谷底!你姐还年轻,又刚考上大学,她凭什么为了我而搭上前途?”
“……”
“我不年轻了,不能仅凭感情做事!越是在我心里的人,我越要保护好,让她平平安安的生活,快快乐乐的无忧!”
童澈在暗黑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园,你长大了!懂得感情了!可咱们是两代人,思维方式不同,处理问题的手段就不同!”
他拍了拍田园的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现在也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实话!
童澈现在是进退都为难。
他一生高傲,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受感情的煎熬……这种煎熬来得日益强烈,让他越来越无法面对了。
他们在饭店里“敞开心扉”的时候。
倪家……
倪大海正蹦着高的跟父母对峙呢……
半挽着袖口,单手叉着腰,“爸,妈,爱咋咋地,如果你们不给我从农村调回来,我就辞职,经商,成个”个体户“,”资本家“!以后,再也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