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惊雷朝歌卜太极
位于中原大地腹地的朝歌城里最近半公开的运进了一千名奴隶,他们其中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但也有四五十名还在襁褓中婴儿,凡是看到这些奴隶的朝歌居民都忍不住叹息:这些人、包括那些婴儿的生命恐怕都要在几天之内随着天子的祭祀而被斩杀了。
一种沉重的气氛弥漫在朝歌城里,似乎不单单是为了这些奴隶而悲痛,更重要的是朝歌城里的居民人人自危。是呀,所有人都不属于自己,所有人都是属于大邑商、是属于天子的,那么谁又能保证这一千名奴隶的今天不是自己的明天呢?不但是朝歌的居民,就连城里的猫和狗都因为感受到这样氛围而不敢出声。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曾经的仓亚、现在的卜宰—尤浑大人这两天就格外的兴奋,不但说话声音高亢,就连眼珠子都因为长期的聚光而要冲出眼眶了。
“祭台西面的大坑要挖的足够大!天子占卜前会杀大量的奴隶来取悦天神和祖先,到时候把切下的脑袋运上祭台,身子直接扔到坑里,占卜结束之后一起拉走!”尤浑的声音在王城东面的太庙东殿里不停地回荡着,太庙里的小臣和仆役们则在尤浑的指挥之下不停地忙碌、奔跑,好像只要慢一步就会被尤浑扔到祭台西面的万人坑里一样。
“嗯~哼~”一声重重地咳嗦声打断了亢奋的尤浑,尤浑有些不高兴的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在认清了发出声音的人之后,尤浑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向着来人跑去。尤浑一边小跑一边作揖:“费仲大人!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呀?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费仲对着满脸谄媚的尤浑微微一笑:“卜宰大人,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我看尤浑大人已经通过自己的行动把太庙的气氛烧的旺旺的了”。“哎呀呀~,费仲大人说笑了,只是这是天子最近三年来第一次亲自占卜祭祀,又亲自提拔我任太庙的卜宰,我那敢不尽心啊。要说这风风火火的工作气氛,太庙还是赶不上大人主管的灵台啊。大人如果不嫌弃,还请多来太庙给我们做做指导。”尤浑一番话说得费仲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费仲心里想:“好家伙,怪不得天子喜欢他,几句话就把该夸的人都夸到了,自己还显得特别谦虚恭敬。不过天子大概也知道这样的人去管仓库的话,八成会有贪墨不法的事情,所以才把他从仓亚的位置上提拔成了太庙卜宰吧”,费仲想到这里也脸上挂起了笑容:“卜宰大人太谦虚了,我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天子信任罢了。这次来,其实也是天子传令让我和大人接洽一下占卜祭祀的详情,而后再拿着汇总文档一起去面见天子。大人知道,灵台的作册们要把每一件重大事宜做好记录存档,我其实是来求大人来了,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闲的时间啊?”,费仲的回话里也给足了尤浑面子,这种积极合作的态度让尤浑也觉得很欣慰。
“有有有~,费仲大人请跟我来,太庙准备的文档就在东配殿的文案房里。”尤浑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子一躬做出引导的姿势,费仲很自然的就在尤浑的带领下来到了东配殿。费仲一进东配殿立即就感觉到了尤浑的能力。之前的东配殿文档繁杂,各个时期的档案记录浩如烟海,想找一份文件几乎要用半天的时间,而现在的东配殿已经将所有文档整理归类,一排排的文档木架上准确的表明着所属的日期和种类,比如眼前的木架上就写着:文丁十一年六月,卜文十七份,龟甲二十六只。费仲心里不禁由衷的赞叹:寻常人只知道尤浑是个谄媚之徒,却不想,他上任短短半月不到就将所积压的文档整理清楚,单单是这份能力做卜宰就绰绰有余,帝辛天子果然是慧眼识珠之人啊。
费仲一边想着,一边跟随尤浑进入文案房,只见尤浑一挥手房间里正在工作的小臣就迅速而无声的退出了房间,与此同时,尤浑很熟练的从脖子上的项链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有双层锁的文件柜,掏出一份竹简和帛绢的文档给费仲看。费仲不禁夸赞道:“卜宰大人好本事,所用文档如此规范整洁!”,尤浑笑了笑:“为官为吏,首要的就是文档清楚、规范,才能上不负天子,下不负黎庶。大人请看,这就是此次天子所要占卜、祭祀的详细方案。”。
尤浑指着竹简上的条目和帛绢上的图标开始一一对应的讲解:“我们已经在祭坛的四个方向上立起了注满灯油的铜杆,铜杆之上耸立着三丈高的易燃木料以方便引发天雷之火,等到天雷引燃木料后,我们便禀报天子,天子莅临祭坛的同时祭祀开始。(以下祭祀用刑信息来源于郑州大学许元哲先生的论文《商代祭祀的用牲方法》,用刑手段残忍非常)第一步,天子在祭台的台下开始诵读邀请祖先的信息,同时将十二名壮年奴隶分别放在燃起的铜杆木料之上施以火烧,等待历代先祖和神灵来享用血食。第二步,将八名婴儿奴隶的手脚砍断分别放在阴阳双鱼台四周的铜盘里作为祖先和神灵的开胃菜,天子此时开始登上祭台。第三步,将二十四名奴隶的身体从中间劈开,掏出内脏,分成两组,一组染色、一组漂洗,分别放入阴阳双鱼台的阴阳二部,同时把十六名奴隶的头颅砍下、砸碎,分别放入双鱼台鱼眼的位置,构成令祖先和神灵满意的正餐,此时,天子开始对着祖先和神灵焚香祭拜,讲述对祖先和神灵的崇敬与思念,并且请求他们给自己指点迷津。第四步,将二十四名奴隶活剮,把他们的肉片放在大铜盘里拼成祭祀图案奉献给已经享用完正餐的祖先和神灵作餐后点心,天子此时等待香束燃尽,香束燃尽之时就是祖先和神灵接收到天子心意的时刻。第五步,将十六名奴隶的人皮剥下,用以包裹来占卜的龟甲和算签,这样才能让这些卜算用品沾上祖先和神灵的法力来给天子做出准确的预测,此时天子净手净脸,之后站在卜算台的旁边等待巫祝们拿来法器供天子使用。第六步,将龟甲投入火中焚烧而后取出冷却,由此次钦命的大巫祝箕子大人用毛笔写出卜辞呈送给天子,天子再将卜辞和算签投入太极浑天仪,并通过旋转太极仪得出最终的结果。到此为止,整个仪式结束,天子就可以回銮了。大巫祝将在最后下令将八名奴隶施以斩首之刑,将这些人头作为对祖先、神明给予天子启示的感谢。费仲大人,您看这样可以吗?”尤浑微笑着解释完过程,并且亲切的询问着费仲的看法。
费仲看着这个微笑的人,感觉像是见到了一个魔鬼,不错,大邑商一直以来都有用活人祭祀的传统,甚至是成汤王都愿意为了给民众祈雨而把自己当作祭品奉献给上天(成汤祈雨《吕氏春秋》《墨子》等书均有记载),但是这么大规模的杀人祭祀在费仲的印象里大概也是第一次。整整一百零八个人啊,还有八个刚出生的婴儿!费仲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祭祀规模和隆重程度都符合天子的心理需要,而且一百零八条人命正符合天罡地煞之数,也充分表达对祖先和神明的崇敬之情,这个尤浑,把拍马屁和办正事结合的这么好,难怪天子会喜欢他!只是,那一百零八条人命呢?费仲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
尤浑看着费仲的表现,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还是用虚心的表情问费仲:“大人,卑职哪里做的不妥当吗?恳请大人指点!”说完,恭恭敬敬地给费仲鞠躬施礼。费仲看着尤浑本能的要张嘴说什么,但是在停顿了半天之后终于用理智克制了自己,慢慢的说了一句话:“很好,天子一定会高兴的,卜宰大人,您随我一起进宫面圣吧!”。尤浑看着费仲,心里一阵冷笑:帝辛天子是什么人?自认为天下无双的帝君!野心勃勃又雄才大略的独裁者!这样的人,办事情怎么会嫌排场小?这样的天子,你就想办法哄他高兴,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富贵前途。任何反对和建议都会被他看成是对天子权力的分享,我敢打包票,未来族尹和族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任何要和天子分享权力的人都会被天子干掉!费仲啊,如果你敢继续用良知来劝阻天子,那么你的时代就真的结束了。
费仲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看着尤浑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费仲一想到那一百零八条生命还有以后要发生的事情,觉得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问。一瞬间,费仲下定了决心,回身一指早已等待的马车,用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对着尤浑说:“卜宰大人,请吧!”。尤浑摇了摇头,然后无声无息的和费仲登上马车,一起朝宫城奔去。
两人一到宫城的大门口就发现太师箕子大人在那里等着他们。箕子是帝辛天子的叔父,能力上比不上比干和微子启,所以没有在王族的巨头里占有一席之地,而是担任大邑商政权里的太师一职,虽然也位极人臣,但终究不如王族三巨头那样大权在握。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就是只是公司有执行权力的高管而不是公司有决定权力的董事。箕子一般不会质疑天子的行为,但有时也会出于良知而劝进天子,比如有一次天子用高级象牙来做筷子,箕子就向天子进谏说:“人一旦有了象牙筷子,就一定要用玉杯玉碗吃饭,一定还想把远方的珍馐美味弄来为己所用。车马宫殿的奢华就逐渐开始了,而人从此也不会再振作精神了。”(象箸之忧《史记·宗微子世家》、《韩非子》均有记载)。
出于这样的身份和性格,帝辛天子其实对这个叔叔并不待见,只是朝政上实在需要一个任劳任怨的人,帝辛天子才把太师这样的职位给箕子。让箕子多干活然后给自己背黑锅,大概就是帝辛天子对叔叔箕子的态度。费仲、尤浑二人虽然对天子的态度心知肚明,但是对箕子却不敢不敬,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给箕子施礼。箕子很随和的一摆手说:“不必多礼,我也是刚到。天子在秀安宫等着咱们,一起去吧!”,话刚说完,费仲一愣:“秀安宫是内廷,我们外臣怎么好进入,要不然还是太师大人您先去,我们在宫城门口候旨吧”。箕子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说:“恐怕我这个叔叔在天子眼里也没有你费仲更亲近吧?走吧,是天子传旨让咱们三个一起去的,别再犹豫了,耽搁了正事,谁也付不起责任。”话一说完,箕子就转身进入了宫门,费仲和尤浑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箕子的身后。
三人来到秀安宫外,刚刚站稳就听到殿里传来一阵男女欢好的靡靡之音。箕子脸上露出了微微愤怒的神情,但是因为是内廷又不好说什么,就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费仲则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殿门,好像预见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尤浑则是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地面,仿佛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不一会,费仲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殿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不多时,一具尚有体温的女尸就从大殿里抬了出来。帝辛天子只披了一件外袍,袒胸露乳的跟在女尸的后面,站在殿门口向着三个人打招呼:“进来吧!”。箕子看到这一切,愤怒的对着帝辛天子刚张开口,马上就被天子挥手打断:“叔叔不用讲了,寡人都知道,这次实在是用力过大、失手伤了人命,以后寡人一定推己及人、勤修德政、造福万民。这次来是商量祭祀、占卜的事情,叔叔您是这次活动的大巫祝,有些事情您必须拿主意,咱们先办正事,您再教导寡人,可以吗?”。箕子看着屡教不改、近乎无赖的帝辛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进了秀安宫,费仲和尤浑则是低着头连女尸也不敢看,匆匆忙忙的进了宫殿的大门。
四个人在大殿里落座,帝辛天子看着箕子有些戏谑又有些正式的说:“王叔,别生气了,寡人也不容易,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吧?最近东夷和苗蛮结盟,还给周昌送去了盟书的事情您不会不知道吧?眼见得我大邑商东、西、南三面就呈现结盟之势,寡人也是心急如焚,这才决定进行一场大的祭祀和占卜,来请求祖先和神灵来给我们一些启示,王叔您身为太师,又是巫教里三个常任的大巫祝,于情于理都应该为了寡人尽心啊,还希望王叔对此事不要推辞”。箕子听完了帝辛的话,诚恳的回答道:“陛下,越是国家危机的时候,越是应该克己修身。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没有外敌可以打败咱们大邑商!可是天子你现在的做法···”,“叔叔!”帝辛眼看这位叔叔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育自己就马上用手做出停止的姿势,然后说:“寡人就问叔叔一句话,这个活儿,您干还是不干?”。箕子显然对帝辛天子的无赖手段缺乏应对之术,只好干干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臣,领命!”。
帝辛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来对尤浑说:“卜宰,轮到你了,说说吧,具体怎么办?”。尤浑先是跪倒请安,然后拿出准备好的文件开始一条条的给帝辛讲解整个仪式的步骤和其他详细情况。帝辛一边听一边点头称赞,看的费仲和箕子心里一阵恶寒。在尤浑解释完整个仪式的内容之后,帝辛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人,但是有几个问题寡人还是需要你给个答复。第一,要是天雷之火迟迟不来该怎么办?第二,还会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奴隶暴动?这次毕竟杀的人太多,如果像上一个卜宰那样导致奴隶们再次暴动的话,寡人可就要再摘一个卜宰的脑袋了”。帝辛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但是其中的意味十分明显,而尤浑则表现出了一个老油条的深厚功底,他用比天子更沉稳的语气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放心,如果三天之内天雷还没有来临,我们会用地火来点燃铜杆,绝不至于耽误陛下对祖先和神明的祭奠,至于奴隶的问题,更加是万无一失,这批奴隶是周族送来的,上次的奴隶是从东夷抓来的战俘,即使被处理过也还是有拼死一战的勇气,才出了乱子。这次的奴隶在被送往朝歌之前就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同时灌下了哑药,整个典礼的过程中他们都会像被宰的牛羊一样听话,周族这种事情已经办了一百多年了,轻车熟路,陛下尽可放心”。帝辛听完尤浑的话,“嘿~”了一声,然后就对箕子和尤浑说:“你们两个,去办事吧!”,然后指了一下费仲:“你留下!”。箕子和尤浑点头称是,慢慢的退出了大殿,只是尤浑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费仲一眼。
帝辛天子看着消失的两个人,出了一口气,然后并没有转身看着费仲,只是冷冷的问:“你对寡人的做法不满意?”。费仲在帝辛的身后跪倒,用恳求得语气说:“陛下!这次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有违天和,恳请陛下慈悲!”。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费仲就觉得帝辛天子一转身,费仲不敢抬头,但他仍然察觉得到天子的眼中的怒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费仲觉得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的那一刻,帝辛天子发话了:“费仲啊,你应该庆幸寡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否则,现在你应该也到了太庙,只不过是以祭品的身份等待被砍头!起来吧,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寡人会给你一个解释!寡人不想被自己的信臣误解,所以才会给你这个恩典,有什么话你都要直说,否则,一旦君臣之间嫌隙产生,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懂吗?”。
费仲听完话马上再次磕了一个头:“臣,谢陛下恩典,一定知无不言!”说完站起身恭敬地看着帝辛天子。帝辛坐下喝了一盏水,开始慢慢说道:“寡人受命于祖先和神灵,当然希望对他们的祭奠隆重一些,所以至于杀多少奴隶,其实寡人不在乎,寡人也相信祖先和神灵也不在乎,但是祭祀的场面不仅仅是做给寡人和祖先、神明看的,更多的是做给外邦和臣民看的,所谓:国之大事,唯有祀与戎。就是这个道理。尤浑在这方面很有能力,而且因为他的权力是寡人赐予的所以对寡人的忠诚也可以相信,就好比是寡人养了一条有能力的狗,只要能看家护院讨寡人欢喜,事情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一点,寡人是不在乎的,费仲,你明白了吗?”。
费仲对着天子非常诚恳的说:“陛下,当年成汤王为了给饱受久旱之苦的百姓祈雨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祭品来向上天祈祷,这才让天下万民认定了成汤王是受天之祜的真命天子,从而诛杀了独夫民贼的夏桀。夏桀一样是从祖先神明那里继位得来的天子,但是因为狂妄的认为自己是人间的太阳,就孤傲自大的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进而摧残万民的生命、掠夺万民的财产,导致他治下的老百姓都在愤怒的呐喊:你这个太阳什么时候消失啊!如果能让你灭亡,我们愿意和你同归于尽!(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汤誓》)夏桀独断专行、残害生灵,以至于人心尽失,从天子变成了被诛杀的独夫民贼。陛下不可不引以为戒啊!”。费仲说完跪倒在地,眼里闪烁着泪花,希望可以让帝辛发一发仁慈之念,哪怕少杀一个人,也可以减轻天子的暴虐之名,让天下万民依旧信任这个稳坐江山十二年的君主。
帝辛冷冷的问费仲:“所以,在你眼里寡人已经是夏桀那样的暴君了吗?”,“臣万死也不敢做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臣不说这番话,臣就对不起陛下的信任,更对不起成汤王以下六百年来的历代帝君!”费仲说完“砰砰砰~”的开始对着帝辛磕起了响头。帝辛看着这个自己最信任的臣下,并没有阻止费仲的行为,只是沉默的看着费仲把头磕得满脸是血,直到费仲磕的再也没有力气了才发话:“好吧,寡人会下令这次的典礼用牛羊代替奴隶,一人不杀!”。费仲在半昏迷中听到这句话,用最大力气喊了一句:“陛下仁德!”就昏了过去。
“轰隆~,轰隆~”窗外的雷声在此时传进了宫殿内,片刻之后,尤浑跑到殿门口汇报:“陛下,苍天开眼了,一刻之内竟然就有天雷引燃了四柱大火,更为神奇的是大火升起后天雷瞬间停止,陛下是苍天保佑的真命天子!臣请陛下开启仪式!”。帝辛拿了一领月白色的丝绸单被盖在了费仲身上,同时示意周围的侍从照顾好这个人,而后对着门外的尤浑说:“卜宰!用牛羊代替奴隶祭祀,不准杀一人!寡人这就去太庙!无寡人命令,不得开启仪式!”。尤浑听到这个命令后有些惊诧的看着紧闭的殿门,但随即就大声回复:“嗨~!”。又过了片刻,帝辛天子一身华服的卖出了殿门,乘上马车向着太庙奔去······
费仲一直昏迷到晚上,当他头晕眼花的睁开双目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秀安宫厢房的文书榻上,而帝辛天子则在正殿的文案前看书。费仲一个轱辘从榻上翻下来,连滚带爬的移动到天子的桌案前开始请罪。帝辛天子拜了拜手:“你有什么罪?除了让寡人不高兴之外,你做的都对。起来吧,这是寡人从太极浑天仪中筛出的卜辞,你看看。”说完,帝辛天子拿出一份帛绢的文档递给费仲。
费仲接过文档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帝辛十二年,秋日大祭,得卜辞:敌在东西,逐一而退。大巫祝—子商胥余”。费仲看完之后对着帝辛天子说:“太师大人署名了,他怎么解释?”。帝辛天子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个卜辞已经很明确了,真正的敌人就是东夷人和西边的周昌。只不过是先解决哪一个的问题,太师对此也没有异议。现在寡人是问你,你觉得应该先解决哪一个?”。
费仲想了想说:“陛下,现在来看,我军的实力还没有恢复,侯喜大将军连损失的装备都没有拿全,更不要说训练部队出击了。如果强行远征,恐怕即使打赢也会严重削弱我们的军力,下一次再想出击就要准备更长的时间,所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是不能进行的。想要逐一退敌,就只有其他的方法了。族尹大人那里的经济措施成效怎么样?”。帝辛从桌案上拿起一份文件抛给费仲:“剪刀差的价格策略有了些成效,回到府库的钱是越来越多,但是东夷和苗蛮结盟之后,他们的抵制措施也开始了。据微子启说他要搞一个什么借条,然后通过炒高借条价格让抵制使用铜贝的人来囤积货币,然后抛售,以此来彻底摧垮东夷和苗蛮的货币体系。不过,寡人并不太看重这个方案,总觉得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所以只是不加以阻止,要是完全依靠这种经济手段搞垮敌人,寡人还是不信的”。
费仲听完后仔细思考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始说:“陛下,既然军事和经济手段都不可取,那就只有用特别的方法了,比如在对方领地内散布流言,搞破环和暗杀等等,但臣觉得这样的方式也很难收到令人满意的成效。所以,臣设想能不能让他们自己乱起来,比如支持一个势力和同派的另一个势力内斗,最好还能爆发内战,这样的话,不论东夷还是周昌就回天乏术了,陛下觉得呢?”。帝辛天子听完这话点点头:“这倒是个好方法,只是周昌那边是铁板一块啊。东夷倒是四分五裂,而且个各族长都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但是东夷人和咱们血海深仇,如果我们介入,会不会适得其反?”。费仲听完天子的问话,颇有信心的回答:“只要陛下放手让臣去做,西岐那边不敢说,但是东夷人那里,臣一定会有收获的”。
帝辛想了想,拿起笔在一份帛绢上写了一道命令递给费仲:“放手去做,寡人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但如果你像崇侯虎一样把事情办砸了,那就连这次的忤逆之罪一并处罚!”。帝辛天子说得严厉,但是仔细体会,仍然对费仲有关怀之情。费仲显然体会到了天子的意思,双手接过圣旨向着帝辛天子跪倒说:“陛下放心,臣不会再给陛下摘臣脑袋的机会了”。“哈哈哈~”帝辛看着跪倒费仲释然一笑:“你这个鬼精灵啊!去办事!”,“嗨~!”费仲朗声答应,而后一施礼就退出了秀安宫的殿门。
第二天一早,两队化装成商旅的灵台作册就分别踏上了去往东夷和西岐的道路。由费仲主导的这次反击也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