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群英死战壮山河
西岐城的王城里,文王周昌站在寝殿的望台上,远眺着西原的河山。此时,文王最信任的臣子,火师鬻熊则跪倒在地,手里捧着一封文书,念念有词的劝导着这位西原上的领袖:“殿下,微臣还是认为,您不应该去新建的壬城,更不能参加城市落成的庆典”。文王回身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安全总管,不紧不慢的问:“为什么呢?我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呀”。鬻熊伏在地上说:“为了山河鼎,卫巫的四个火侍现在都派去了东夷,我们的信息搜集能力已经大大减弱了。在西岐城还好,一旦出了城市,微臣无法百分之百的保证大王您的安全。还有,大壬虎毕竟是您新收服的部落首领,和湟水八部那种我族铁杆的支持者有所不同。目前我们除了在伯邑考公子派出的五十名帮助壬族修成的工匠之外,没有任何的信息来源,微臣觉得信息盲区就是危险的所在,所以更加不支持您去。同时,壬族新建城市的位置太过靠近和天子同姓的癸族,而地势上又处于平原山地的交错地带,非常容易被袭击,大王您一出动,作册是不可能不收到信息的,所以他们发动突袭的可能性非常大。殿下,您就听臣一句吧,微臣真的觉得此行非常危险”。
文王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远处的河山,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鬻熊啊,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站在宫城的高塔上眺望西原时,我跟你说得话吗?”。鬻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从未忘记,那时殿下才二十多岁,意气风发。您站在整个西原最高的地方跟臣讲:“鬻熊你记住,咱们之所以可以站在高台之上,就是因为西原的万民忠实的成为了我们牢固的根基。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力量来建立丰功伟业,是西原的万民用自己的勤劳的双手和血汗把一片荒芜的土地,变成了幸福的家园。所以无论你以后带着你的手下做什么,首先要想到的就是不要伤害那些朴实人民的利益,更不要刺痛那些平凡百姓的情感。只要我们所做的事情得到了人民的信任,我们就会战无不胜!”,当时微臣听到这番话,一下子就觉得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微臣对您的智慧和胸襟钦佩不已,所以才下定决心脱离荆蛮的封地(后世的周成王又把荆蛮封给鬻熊的曾孙熊绎,建立了楚国。鬻熊的子孙最终还是叶落归根了),来到您的身边做一名小子御。两年之后成为您身边的火师,并依据您的指示建立的卫巫。时至今日,大王您当时的风采和叮嘱依然被在下牢记于心,片刻也不敢忘却”。
文王笑着对鬻熊说:“是呀,爱护人民有两个最基本的原则。第一是不侵害他们的利益;第二是不伤害他们的感情。如果说有什么具体的体现的话,那就是对每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都有着最基本的尊重。而今,新归附的大壬虎,新修建了一座城堡,热忱的请我去看一看。鬻熊,你告诉我,我能不去吗?只有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样的尊重和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才能成为真正承天意、顺民心的伟业。至于你说问题,我当然也认为是存在的。但是,我把自己放在当今天子的立场上考虑,觉得在东夷集结了三方势力的情况下,再擅自启动对西岐的攻伐是极为不明智的。更何况依照大邑商的体制,动用兵力必须要经过大将军和族卫的认可,而后才能调拨钱粮开始出动兵马,这中间的过程十分复杂,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况且,直到昨天朝歌的芈掌柜也没有发回来相应的情报,朝歌城门的监视里也没有战车出动的情况,故而,我觉得实际上的危险程度很低。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那就从军中精选出二十辆战车跟我一起行动,如果再要增加安全性,那我们就不必等大壬虎的回信了,在答应的他去新壬城的回信送出西岐时,我们就出发。这样一来,只有你我和随身的卫士们知道具体的行程。我想安全方面这样做就十拿九稳了,你觉得呢?”。
鬻熊看着已经在让步的文王,觉得实在不能再反驳,只好再做一次努力的说:“殿下思虑周全,微臣也同意如此。但是微臣希望能由伯达将军带领左军前师出动,并且能始终与殿下保持五十里的距离,然后由微臣亲自带领二十辆战车和六百甲士跟随。否则微臣仍然觉得风险太大。”,文王看着这忠诚又固执的安全总管,无奈又欣慰的笑了笑说:“好吧,你去下命令吧,咱么明天就出发”。听完文王的命令,鬻熊点头称是,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宫殿,去开始准备文王的出行了。
与此同时,由方来率领的二十辆战车的特种部队正在深山密林里追杀一只咬伤了自己队员手臂的猎豹。方来和自己的副手睞云辉领着六个武士正守在树林的一块“井”字形的山坡的四个角上,在井字形山坡的正中央有一只被放了血的山羊正趴在地上哀号。
方来藏在岩石后面,悄悄地问睞云辉:“你确定那只豹子能闻到山羊血的味道吗?”。睞云辉看了看天自信的回答说:“大人放心,风向是对的,风力也不强,这样的风可以把血腥味吹的很远。同时天气干燥,最近三天内不会有水气在林地里生成,这样可以保证血腥味的浓度。我敢肯定,这只受伤的豹子一定已经闻到了这只山羊的血腥味,只是它上次伤了人之后,右后腿被我们打伤,所以一定会很小心,直到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会出现。说不定现在这只豹子正同我们一样,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着这只山羊呢”。
方来听完睞云辉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不错,你们睞云氏从大禹王的时代就开始观察天气和推测气候,果然是有两下子的。我信你说得话,咱们在等等好了。”话一说完,方来看着睞云辉的表情好像有什么疑问,便说:“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不要带着疑问来执行任务”。
睞云辉想了想说:“大人,咱们为了一只受伤的猎豹,已经耽误了两天的行程了,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方来看着睞云辉笑了笑说:“术业有专攻,你在看天气方面是行家,说道狩猎那可就是我的长处了。我给你解释一下咱们耽误两天行程的原因:这头猎豹唱过人血的味道后,会开始不停地猎杀人类,这里距离壬族的领地只有不到五天的距离,这头猎豹很有可能跑到壬族的领地上去猎杀壬族的老弱妇孺,一旦壬族有人被猎豹猎杀,那么壬族的猎手们肯定就会知道这头猎豹在最近几天吃过人血。可是最近在壬族城寨停靠的商队和旅客根本没有人受伤,那么受伤的会是什么人呢?只有一种可能:对壬族怀揣着敌意的侦察人员。因为,如果是普通人,那么在被咬伤之后一定会赶到壬族的城寨去救治,即便是敌对的癸族也不会例外,毕竟在高山密林之中凶猛的野兽才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故而如果我们不猎杀这只豹子,那么我们暴露的几率会大大增加,所以我才决定耽误行程来追杀这只豹子。明白了吗?”。
睞云辉听完了方来的话,仔细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为什么这只猎豹一旦吃过人血就会开始不停地猎杀人类呢?”。方来对自己的副官满意的的点了点头,人聪明的表现之一就是一发问就能准确的把握事件的核心,睞云辉虽然年轻但很显然具备这样的素质,于是方来再次解释说:“因为我们人类是唯一长时间稳定的吃盐的动物。所以我们的血肉里的盐分远远要高于其他的动物,故而一旦食肉的野兽尝过人血的味道就会欲罢不能的一直猎杀人类来吃。阿辉,你记住了,以后不管是什么动物,一旦尝过人血就一定要杀死,否则他们就会开始吃人,直到死亡。明白了吗?”。
睞云辉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的开始搜索周围,过了一会,睞云辉指着远处的一处草丛里的反光说:“大人,那是一双眼睛吗?”。方来仔细的盯着草丛看了半天回答:“没错,就是那只豹子。豹子的眼睛在白天的时候呈现一条直线,黑夜里会变成一个圆形,现在正是日落时分,太阳光恰好在我们后方,你才能看到他眼睛在变化的时候反射出的光,否则平时你是无法看到的。相信其他弟兄们也看到了。这个距离太远,弓箭的威力弱,所以现在不要发动攻击,等到夜晚,这只豹子为了自己的伤口也会出来吃掉那只受伤的山羊,一旦等他靠近山羊,山羊就会自动报警,到时候,我们八支箭就可以稳稳地将它猎杀。耐心的等一等,做事情,耐心很重要”。睞云辉点了点头,继续伏在岩石后面开始伪装。
入夜之后,山羊果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哀鸣,刹那之间,八道雪亮的箭光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山林之间的黑夜,将一只受伤的猎豹瞬间击毙。方来站起身,走到猎豹的尸体前,发现八支箭有六只插在了豹子的眼睛上还有两支是从鼻孔里射入的,方来对自己手下的箭术感到很满意,同时也对大家彼此之间的配合感到很欣慰,一支个人能力强大,同时又彼此默契配合的部队,足以完成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方来越来越感觉到,周昌的人头已经拿在自己的手上了。
不一会,睞云辉拿着一块帛绢双手递给方来说:“大人,飞羽传书”。方来打开帛绢看了看说:“让兄弟们连夜赶往癸族的城寨,西岐的左军前师出动了,周昌一定会来!”。“嗨~!”众人齐声回应,不久之后,在漆黑的夜里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响,一队没有点亮火把的战车行列,向着癸族的城寨安静的驶去。
五天之后,大壬虎带着自己手下的十位长老规规矩矩的穿上月白色的官服,站在还没有修好的城门口等待着文王的到来。时至中午,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杆红色饕餮纹的大旗,然后紧接着就有二十辆战车和六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出现在了大旗的身后。大壬虎一看这个阵势就马上跑过去迎接,还没等跑多远,这支不大不小的队伍就像雪浪一样涌到了大壬虎的眼前。大壬虎定睛一看,发现每名战士的身高和装束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庄严、整齐,不说别的,就是每个人水壶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的挂在腰带的左边,尤其是整支队伍停止的时候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壬虎心里不禁赞叹:“如此强军,天下谁人可挡?!”。
就在大壬虎和长老们对着这支部队赞叹不已的时候,文王和鬻熊从后面的战车上轻盈的迈了下来。文王笑呵呵的对着大壬虎说:“亲家公,好久不见!”。大壬虎听到文王的声音赶忙跪下磕头:“大王言重了,壬虎怎么敢与大王论亲家。壬虎和全体壬族的百姓都是大王忠实的子民。这次造就新城,全赖大王的顶力支持,所以希望大王前来参加新城的落成典礼。想不到,大王的率亲卫如神行一般在五日之内就赶来了,整体工程还没有结束,让大王见笑了”。
文王笑嘻嘻的扶起大壬虎说:“这话我就当恭维收下了。我看看,这座新城建的不错嘛。”,文王一边说一边向着正在施工的城墙走去。大壬虎赶紧站在文王前面开始指着城墙介绍:“大王请看,这座城墙在修筑之时,先挖出地基而后在地基两侧立起木板和圆柱,而后再在木板之间填入由沙子、泥土和石灰组成的特制土料加以不断的夯实,最后再在两侧垒起山石构成外表墙体(版筑法)。在您派来的工匠的指点下,我们还在城墙的四个角上修造的望台,以便于观察四周的情景,同时也作为防御的核心。这样修造的城墙除非遇上井阑或者抛车那样专业的攻城武器,否则是很难攻破的(井阑:攻城塔、抛车:抛石机。一般认为是战国时代墨子的发明。但是在《范蠡兵法》中有记载,春秋时期应该已经广泛应用。考虑到武王伐纣的路线上有数量众多城池,没有成熟的攻城技术是无法完成对关键城市的攻占的,所以笔者把这两种攻城兵器的诞生时间提前写入,如有不周,还请海涵)”。
文王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在大壬虎的带领下穿过正在施工的城门,同时对正在修造城门的工人微笑着点头示意。工人们则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文王开始欢呼:“殿下!殿下!万福!万福!”。大壬虎看着这个场面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周昌在西岐来的工匠心中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威望和爱戴。
大壬虎引导着文王登上望台,文王下属的将士和车队也纷纷入城休息,文王站在高高的望台上看着远处问大壬虎:“此城落成之后就是我西原百姓在最东侧的屏障,关于如何保卫这份边界,你有什么想法吗?需不需要什么支援?”。大壬虎仔细考虑了一会说:“如果仅仅是警卫作用的话,壬族的成年壮丁就足够使用了,也不需要大王来支付额外的物资,我们对这片平原和附近的山林也比较熟悉,足以完成日常的巡逻和放哨任务。但如果要担负起屏障的职能,还需要殿下派一些军队来驻扎,当然这些军队的粮食和补给也需要大王来承担,毕竟壬族现在全族也不过两千余口,实在无力负担太多人的口粮。同时殿下您也看见了城墙的情况,如果有数量庞大的军队带着专业的攻城器械来进攻进攻,这座小城最多也就守十天,如果对方不计代价可能连三天也守不住,故而如果殿下真的对壬族寄予厚望,微臣想最好还是要在这座城的身后设立一处大军营盘,如此才能万无一失。”大壬虎说完对着文王深深的鞠了一躬,等待着文王的回话。
文王并没有正面回答大壬虎,只是轻轻的转了一个话题:“那个和你一起建设新城的巫公呢?怎么还没有来?”。大壬虎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要求不是文王现在就可以回复的,于是马上接话说:“微臣已经派人去请巫公了。我族的这位巫公可是一个仔细人,在壬族勤勤恳恳二十多年,很得大家的爱戴。这次请大王来新城还是他的主意呢。一会我好好给殿下介绍一下”,话音还没有落,派去请巫公的人急匆匆的跑上了城墙对着大壬虎说:“族长,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有巫公的踪影,大约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人见过巫公了!”。
“胡说!”大壬虎对这个慌慌张张的报信人有些生气的回答:“昨天晚上我还和巫公见过面,跟他商量过怎么接待大王,怎么会不见了?!你赶快再去找!”。文王身边鬻熊听完大壬虎的话,身上猛然一个机灵,一把拉住大壬虎说:“壬虎族长,你说昨晚跟这个提议邀请大王来的巫公提过今天接待的事宜?”。大壬虎有些反应不过来,顺口就回答:“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鬻熊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城墙下的正指挥战士们休息的队长喊:“叔夜!停止休息!一级戒备!”,而后拉住大壬虎的胳膊说:“壬虎族长,把你的黑鸢放出去,它知道伯达将军的位置,我现在需要马上让左军前师向大王靠拢!快!”。
文王看着不知所措的大壬虎和着急忙活的鬻熊,也感觉到以后一丝不和谐,于是说:“鬻熊啊,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鬻熊这次没有施礼而是一把拉住文王的手说:“大王快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我敢肯定这个巫公一定是去通风报信去了!臣负责保卫您的安全,一旦稍有差池,微臣无法向西原百姓们交代!”。文王看着如此严肃的鬻熊,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对着大壬虎说:“壬虎族长,对不起了,孤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看看壬族的父老”。大壬虎也苦笑着点头,虽然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巫公会和通风报信这样词有什么联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多做解释,否则只会落实了巫公的罪名。
就在文王和鬻熊准备下城墙启程的时候,鬻熊看了一眼远处,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晚了!”然后拉住了正要下望台的文王,并伸手指向了远处的地平线。文王顺着鬻熊的手指看去,之间一支由二十辆战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地向着新建的任城驶来。这支车队没有旗号,但军容整齐的令人发指:不但马匹都是黑色的骏马,就连战士身上的盔甲都不反光,每辆战车之间的间距都保持着相对稳定的状态,无论是走直线还是转弯,每个车辆在行列里的位置都没有太多的变化。鬻熊看了一会说:“他们的训练太严格了,整个行进的过程中战斗队形都没有发生丝毫的断裂,我们就是想找到攻击的间隙都不可能,大王,您先在望楼上等一等,有城墙的保护相对于原野还是安全的。他们只有二十辆战车而没有步兵。我们的兵力还是比他要强大,微臣愿意带着十辆战车和三百名甲士出战,如果可以击退他们,大王就安全了,如果不能击退,也可以拖延时间等待伯达将军的到来”。文王听完这话点点头,但是有补充了一句:“你在我身边,让叔夜领兵!”。鬻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着城下开始传令。
不一会,周族的十辆战车和三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就列成战阵出现在了城外的平原上,三百名步兵列成一个长方形的队列在正面挡住二十辆黑色战车的去路,同时十辆战车列成一个长长的斜线出现在步兵方阵的左侧。
黑色车队的首领方来看到周族的阵型之后哈哈一笑说:“看来周族的将领是个稳成持重的人啊。还是摆出一副步兵抵挡正面,然后用车左的弓手削弱我们,最后完成包围并歼灭的阵型。不过,这次面对我们这支新型的军队,他就错的离谱了。”话一说完,方来对着身后战士们大喊了一句:“弟兄们!开始围猎吧!这些周族的战士不会比山林的豹子更难杀!散开队形!”。
随着方来一声令下,二十辆战车一下子分成每个小队五辆战车的四个小队,这四个小队从左右两侧开始高速接近周族战车的斜线队列。站在望楼上鬻熊看着如同风一样高速前进黑色车队,心里一下子凉到了底,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战车?速度这么快!我们的战车肯定无法追击,叔夜赶快散开队形!”。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见周族战车队列的第一辆上三个武士被四支雪亮的箭光击穿了面甲,不对,不是面甲被击穿了,是飞来的箭矢精准的穿过了面甲眼部的缝隙,而后一下子射入了眼眶,周族队列上的第一辆战车上的三名武士在一瞬间就被这支黑色部队的射手给杀死了。
鬻熊看的遍体生寒,一下子就跪倒在文王面前,还不等说话,文王就把鬻熊扶起来:“不必说了,这一定是天子秘密培养的强军,我们最精锐的战士也完全不是对手。我马上就走!”。
大壬虎也终于被眼前战场的形式洗清醒了脑子,也跪在地上对文王说:“大王,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愿意率领全族的壮丁为大王断后!但请求大王救一救族里的孩子和妇人吧。”话一说完,大壬虎就开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鬻熊看着不停磕头的大壬虎,气不打一处来的挥起手,刚要说话,就被文王拉住了手。文王对着鬻熊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鬻熊不要说话,而后扶起大壬虎说:“壬虎族长,这事情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就是我也想不到,天子为了调我出来竟然把一个人深深的隐藏了二十多年。至于断后的事情,你只要尽力就好了。我们还有十辆战车,我把每辆战车的两个战士都留下和三百名步兵甲士一起断后,壬族的孩子可以随着战车走,至于孩子们的母亲,我就实在没有办法了。请你体谅”。
大壬虎看着文王凝重的表情,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于是诚恳的对着文王一鞠躬:“多谢大王,臣等一定为大王奋战至死!”。说罢,大壬虎一转身下了望楼开始召集族人说明情况。
鬻熊看着大壬虎消失的背影,有些担心的对文王说:“殿下,壬虎族长可靠吗?要是我在这个位置,说不定愿意先召集族人把您拿下,然后送给这支神秘的部队,这样的话,也许全族老少还有一线生机呢?”。文王摇了摇头说:“这支部队连旗号都不打,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凡是见过他们的人应该都被杀害了。大壬虎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保证让壬族的孩子们长大,壬族就有复兴的希望,大壬虎一定会把这个道理跟壬族的壮丁说明白,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就在大壬虎在望楼上做最后的抉择的时候,城外的战场上周族的形式愈加的不利。黑色的四支车队向四个方向拉开了距离,周族的战车队列承受着四个方向的箭矢攻击,虽然在第一辆战车的战士被瞬间射杀后其他人纷纷拿起了盾牌作为掩护,但是黑色车队的射手所表现出的惊人的箭法仍然不断的给周族的战士造成伤亡。只不过半刻钟,周族又损失了三辆战车上的武士,同时剩下的六辆战车的武士也几乎人人带伤,叔夜看着自己虽有远高于对方的兵力却被敌人打得无法翻身的情形,懊悔不已,咬了咬牙喊道:“两车一组!分散绕开!步兵进攻!”。一瞬间,周族的三百人的步兵方阵开始移动,同时战车分散成三组开始绕到步兵的身后。
方来看着周族阵型的变化,笑着一歪头对睞云辉说:“周族将领狗急跳墙了。想用步兵方阵的弓箭射程优势压制我们,迫使我们缩小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在缩小敌我两阵之间的距离后再用三组战车发动短促冲击来杀伤我们。应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还不知道我们的战车弓竟然可以射的比他们的步兵弓更远”。听到这里,睞云辉叹了口气有些悲哀的看着正在缓慢前进的周族步兵方阵说:“如大人所言,一般步兵使用的弓比战车使用弓更长,所以可以提供满弓开度更大,射程也就更远。可是我们使用的战车弓的角和筋都是特级的材料,就连弓身都是多种材料复合制成的,这样的弓可以提供的弹力远远比一般的弓更强,只要步兵弓三分之二的弓身就可以拥有比步兵弓远一倍的射程,再加上步兵方阵移动缓慢,他们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方来看着远处的周族步兵方阵,对睞云辉说:“让弟兄们列成一排,开始射靶子吧!”。
就在战场上两军变阵的时候,壬族新城那座没有修好的城门外正上演这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剧。大壬虎在这里看着文王和壬族的孩子们登上战车准备启程。文王拉着大壬虎的手说:“都安排好了吗?”,大壬虎郑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已经让族里的老人和妇女赶往白狼脊,那里还有一座旧城寨,只要我们拖得足够久,他们还是安全的。叔弋将军也和我们说了,只要他们这些甲士还在,我们就可以在四周攻击这些黑色的战车,我们一定尽力为殿下争取两个时辰的时间,好让殿下和伯达将军汇合”。文王听到这里,拍了拍大壬虎的手,大声的说:“你放心!壬族的孩子,我会给他们最好的培养,成年后他们会和公族子弟有一样的机会!”。
听到文王的保证,大壬虎和身后的壬族壮丁纷纷下跪大喊:“多谢大王!”。文王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生命,眼里流下了泪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对着这些人恭恭敬敬地鞠了深深的一躬。
大壬虎看着鞠躬的文王,站起身对着文王一低头,接着就转身对着族里的子弟喊道:“父老乡亲们!当今天子无道!不仅苛捐杂税让我们连肚子也吃不饱!现在还派官兵要把咱们大伙和给我们一条活路的文王殿下给斩尽杀绝!没有办法了!朝廷要我们死!我们也要让朝廷亡!杀官兵啊!杀官兵!”。壬族的壮丁们也齐声大喊:“杀官兵!杀官兵!杀官兵!”。
留下的周族甲士们也跟着壬族的壮丁一起喊,声音越来越大,每个人的眼睛也越来越红,这些人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杀官兵!”。文王看着这些亢奋的年轻人,对着大壬虎和步兵将领叔弋点了点头,而后一把拉住了身边的壬虎家的阿一登上了战车,对着驾车鬻熊说:“出发!”。
阿一羞愤的挣脱了文王的手要从已经行驶的马车上跳下去,文王一把抱住了阿一说:“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是壬族的孩子们需要一个大哥哥来照顾他们!跟我回西岐!壬族的孩子们需要你!”。阿一听到文王的话,停止了动作,并没有回头看文王,只是对着已经带领着族人冲向黑色车队的大壬虎喊了一句:“阿爹!”声音凄厉,宛如泣血。
这声悲鸣很快如同风云一般在天地间消散,山河之间只留下远处的战士们拼死抵抗的呐喊:“杀官兵啊!杀官兵!”。在这个世界,只要有压迫,就会有反抗,那些敢于对抗暴政的英雄事迹,将被大地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