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殷沙沙太忙吧,对孩子的照顾不多吧。”我随口道。
“但他们这样的家庭,多半都是保姆带孩子吧。那么大的公司,两夫妻都是事业型的人,亲子的时光都少得可怜吧。”杨漫仍然很困惑的语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殷沙沙暗中虐待自己亲儿子?不可能不可能,就那么个命根子,家大业大的还指望着他,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算了算了,我还是接着说吧。总之因为唐家贺死活不肯跟亲妈走,最后殷沙沙不得不将抚养权交给了唐新鹏。过程中肯定还有各种掐,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曾经的夫妻,走到这儿算是彻底的反目成仇了。”
如果在今天之前,杨漫讲这样爆炸性的豪门八卦,我肯定要兴奋得在床上打个滚。然后倒上一杯凉白开,盘腿坐好,正儿八经的跟她仔细讨论一番。
可现在我完全没有心情,我只希望她快点往下讲,快点讲完,然后挂电话。
“你在听我说话吗?”杨漫喊了一声。
我才发现我走神了,打了个哈欠,我将肩下的枕头拉起来了一点:“在听呢,你说吧。”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察觉出我情绪不对。
“哪有,我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现在还有点没回神而已。”我干笑了一声,强打起精神。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见呢。”她嗔怪道。
我又打了个哈欠掩饰过去。
“那我接着说啦,唐新鹏和殷沙沙离婚后,又各自再婚。你猜怎么着?这两个人各自再婚后居然都没有再生育。”杨漫笑了一声,“唐家贺就这样成为了一根独苗苗,这根独苗苗长大后,成了家,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唐胜元和他的妹妹唐兮元,可惜的是,三年前,唐兮元因为感情问题跳楼自杀,于是,唐胜元也成了一根独苗苗。哎,哎,晓谷,你知道唐胜元为什么会成为出租车司机吗?”
杨漫的语气里带着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种兴奋并不是围观八卦的兴奋,而是有一点类似于看到跳楼现场时那种邪恶的兴奋。
“为什么?”我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白天的时候我追问过唐胜元,他避而不答,显然他不是很想说。
“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她停顿下来。
“保全他的性命?”我惊问。
“是的,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是不是觉得夸张?”
“漫漫,你的朋友好厉害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么隐秘的事情杨漫能调查到这么清楚,她下了多大的功夫,肯定查了不止一天两天,“可是,为了保命跑来做出租车司机,这个选择并不明智吧。更何况,唐胜元的脸部特征也太明显了。要是为了防仇人,这逻辑上完全就说不通吧。”
“对呀,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想来想去,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吧。也可能我朋友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自己瞎猜的吧。”她笑起来,“我们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豪门八卦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外人看
个热闹罢了。”
我感觉杨漫没有说实话,不知道是我的疑惑让她刹了车,还是她另有考虑。她提到这件事情时那种兴奋感掩都掩不住,她必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才会那么兴奋。
“漫漫,你真的确定唐胜元的爷爷是康成制药的唐新鹏吗?”我决定不追根究底。
“百分百确定,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网上查查,XX论坛上还有专门讨论唐新鹏和殷沙沙恩怨的帖子。”她随口道。
“我就是怎么着都没有办法将唐胜元跟豪门联系起来,他住我楼下两年有余了吧。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张脸怪吓人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亮眼处。漫漫,你说这突然之间,他的身份就变成了康药制药的少爷,听着还真的有一点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瞎编的段子。”我说。
“你惊讶呀?我知道的时候才夸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唐胜元的背景也太吓人了一点。普通富二代,我都觉得没什么,毕竟这年头,不露山不显水的富豪挺多的。但他是超级富二代啊,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晓谷,你等我再去打听打听,打听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她打了个哈欠,“呀,都一点半了,不行了,我明天还得上班,洗澡去。”
“漫漫。”我喊了一声。
“咋啦?”她问得自然。
“你现在还老出差吗?”我道,抓着被面的手收紧。
“我前段时间换了一个部门,我妈最近情绪经常失控,怕离家远了,出点什么事情,我根本来不及回家。”她叹气,“这日子过得真是太他妈的糟心了,你妈呢?好些了吗?”
“她还那样,发呆,偶尔跟我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我也跟着她叹气,“你爸还是那么忙吧,上次帮忙找我妈的事情,我也一直没当面谢谢他。”
“忙,特忙。”电话那头传来走路的声音,杨漫又说:“晓谷,快睡吧,改天聊。”
“好,你也早点睡。”我点了挂断,靠到床头,我侧头看着窗户。忘了拉上窗帘,这会儿月色落在窗台上,衬得夜晚无比的冷清。
我呆呆的看着,脑海里交织出现许多身影。杨漫,我姐,我妈,何明蕊,何明初,唐胜元……这根本就是一张大网,我苦笑着,网是什么时候撒下的我毫无知觉。但现在,我明白我已经被网在其中了。
闭上眼睛,我将记忆倒带。婆婆的死像是一道分界线,将我的日子分为了之前和之后。在那之前,一切都正常,在那之后,潘多拉魔盒启动了。
唐胜元住我楼下两年多,我们几乎毫无交集,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他哪一天搬来的。只知道某一天的时候,婆婆买菜回来说,我们楼下住了个出租车司机。
婆婆过世后,我跟唐胜元开始有了接触。是从哪一天开始有接触的?我努力的寻找记忆中的那个点,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一天晚上我加班,何明初不肯来接我。然后何明蕊好心的给了我唐胜元的联系方式……后来,出租车被追了尾……我跟我姐吃饭,我回公司的路上被抢劫,何明蕊搭着唐胜元的车赶来,她感冒,然后唐胜元陪我看医生……何
明蕊忘记带U盘,她帮我约了唐胜元的车,那一次我血染唐胜元的出租车……我被何明蕊砍伤,她一掉头就下楼找唐胜元……我和唐胜元发生关系那天,他车里的香味和我收到的玫瑰花香味是一样的……那到处散发的传单,那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痛苦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是有人一步一步安排好。明面上看,是陷害我,害我身败名裂,最后落了个离婚的下场。但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唐胜元,那个人一定要将我和唐胜元凑到一起。我一直以为在羞辱我,唐胜元那压死人的背景告诉我,那个人要羞辱的也许是他。
真正幕后主使者是谁?我不相信是何明蕊,也不相信是杨漫,她们最多是推手。我继续回想。我和唐胜元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早上,我第一个就给杨漫打了电话。她来了之后,还让我一定要吃紧急避孕药,她还说她下楼去买。我们说话时,何明蕊就回来了。她准备下楼的节骨眼上,她妈妈的电话来了。她一走,何明蕊跟我找茬,我被气晕。醒来后,双腿无力,何明初到家……
我全身的寒毛都倒立起来了,是杨漫跟何明蕊配合,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最佳的吃药时间。我宫外孕大出血住院,医生说我吃的时间已经过了最佳药效期。那时候,我只道自己倒霉,一丁点儿都没往别处想。我还往死里恨唐胜元,觉得我差点命归黄泉就是他害的。
何明蕊想我死我是可以理解的,杨漫呢?我仰头,将泪逼回眼睛中,杨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从我们认识到今天,我不能说对她掏心掏肺,但我一不欠她钱,二不欠她情,更没抢过她男朋友。她为了什么这样做?为了钱吗?
我辗转了一夜,天色拂晓时分,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沉沉睡去。再醒过来时,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
我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睁开酸涩的双眼看了看屏幕,唐胜元打来的电话。
“喂。”我接起了电话。
“晓谷,你起来了吗?”他问,声音淡淡的。
“有事儿吗?”我想了一晚,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对他的厌恶也就没那么浓了。
“你妈妈在凉亭这边,一个人在这里生气,护士劝不动她。”他说。
“什么?”我吓得立刻清醒过来,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唐师傅,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我马上换衣服。”
“行。”他应道。
我手忙脚乱的换衣服,胡乱刷了刷牙,捧了把清水洗了洗脸,连头发都来不及梳我就往外跑。心里担心得要命,生怕我妈发作起来了。
我一口气跑到了凉亭那里,唐胜元和他三爷站在台阶下。我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顺着他们的视线,我看到我妈站在石凳上面,这会儿是金鸡独立的站姿。
她的嘴里大声嚷嚷着:“我不下去,你要给我吃药,你说我吃了就会疯掉,疯掉了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护士仰头看着她:“阿姨,你快来下来,我保证我不给你吃药。”
“妈。”我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走到了护士旁边,“我是晓谷,妈,你快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