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子婴再是焦心,郊祭天地之后,李信还是率领着二十万秦军浩浩荡荡的向楚国扑去。
没多久,前线便传来军报,李信和蒙武兵分两路,李信率军攻打平舆,蒙武则与李信互为犄角,把寝丘作为了目标,两支部队进展顺利,皆战而胜之。
李信的方案很明确,从最短的距离上,直接南下攻破楚国都城寿春。
听闻战况子婴更是心急火燎,此段战事历史上记载较为模糊,然而有一点很明确,李信正是先胜后败,败于楚将项燕之手。
伐楚大军根本未能南下,至于为何遭此惨败,则有些语焉不详。
眼睁睁的看着李信的路线和历史上的惨败别无二致。
寝食难安的子婴再次入宫求见秦王,因子婴身份尊崇,宫中侍卫验明身份之后,便放子婴进了宫中。
来的正不是时候,秦王此时尚未起晌,子婴只得在秦王寝宫之外暂候一二。
环顾四围,只有几个宦官在殿外侍候,其中一个正是曾和子婴在邯郸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高。
要说赵高最近在秦国宫中的地位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因为其善书大篆,又精通秦律,被秦王任命为少子胡亥的老师,能够为公子师,这地位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宦官。
论起察言观色,子婴绝对相信赵高的眼光。
“赵府令,这几日王上心情如何?”子婴缓缓移步到赵高跟前,附耳问道,说着手中取出数粒金丸,就要塞到赵高手中。
赵高何许人也,那可是把秦王的心思算计到骨子里的人,虽然众人都以为长安君因为燕国之事为秦王所不喜,然而他确是知道秦王对这个侄子可以说是极为看重。
子婴的金丸赵高并没有接下,而是附着子婴的手背一握,让子婴把金丸握在了手中。
“长安君多礼了,王上近日听闻前线战报极为欢愉,连胃口都好了几分。”赵高低声对子婴言道:“长安君年少有为,高为内臣,宫外之事还请君上多多扶持!”
“那是自然。”子婴回道,赵高的意思很隐晦,简而言之便是希望能和子婴结盟,宫内之事赵高负责传递,宫外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则是子婴出面。
赵高此时极为受宠,子婴虽然明白此人乃是亡秦的罪魁祸首之一,然而却没有能力搬倒他,如今虚与委蛇与他,借其力行事也未尝不可,不过自己可不是李斯,到时候倒霉的还不一定是哪个。
“王上已经起晌,宣长安君觐见!”就这这时一名宦官小步跑过来,对子婴和赵高说道。
“长安君请,赵高另有他事就不陪君上觐见了。”
“谢过赵府令,改日有暇出宫,婴再单独谢过。”
子婴跟着这名宦官进了秦王寝宫,虽然刚睡醒然而赵政精气神显得十分的足,显然前线的初胜让他颇为欢喜。
“李将军破楚之大城,臣为王上贺之!”子婴一开始先是向秦王贺喜李信在前方的大胜。
赵政一听,果然喜上梢头,好的开端便是成功的一半,在他看来灭楚已经指日可待。
“婴儿免礼,汝此番前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向孤贺喜?”赵政笑着问道。
“此其一也,其二亦是攻楚之事”子婴硬着头皮说道:“臣请王上下令李将军,暂缓攻取寿春,以稳健为上固守平舆、寝丘二城。”
子婴说完,秦王脸上的表情在可见的时间里晴转多云。
子婴的话,归根结底还是和他第一次觐见一个目的,反对攻楚,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的决定,哪怕子婴是自己的亲侄赵政此时也有些恼怒。
“汝可知,逆君之罪否?”赵政铁者脸说道。
子婴向前一步跪拜言道:“臣知违逆君王乃大罪也,然为大秦二十万将士计不得不言,楚国雄踞东南,披甲数十万,更有项燕等百战之将,以二十万兵攻楚,必败无疑!”
子婴这一段话彻底点燃了秦王赵政的怒火,特别是最后子婴所说的攻楚必败之语,更是对赵政赤裸裸的打脸。
“一派胡言,我大秦悍卒怎么可能会败给区区荆楚蛮夷!”
愤怒至极的赵政,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王案,犹不解气的他更是顺手抄过几卷竹简,向着子婴砸去。
子婴低着头,一言未语。殿内的宦官和侍女更是在一旁噤若寒蝉。
“来人,将长安君逐出宫中,未经传唤不得觐见!”
秦王令下,便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起子婴,向宫外走去。
“还请王上三思!”
这是子婴留在秦王寝宫之中,最后的一句话。
子婴走后,秦王赵政犹未气消,若不是看在子婴是自己弟弟唯一的孩子,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换其他人如此,这会脑袋在不在都不一定。
在宫中花园略一闲逛,正巧遇上赵高正在园中小亭教胡亥习字。
胡亥为赵政幼子,自然较为得宠,见到活泼可爱的孩子,赵政的怒气也就消散了许多。
善于察言观色的赵高自然是发现秦王此时面色不是很好看,便有意将话题撤向小公子胡亥:“胡亥公子甚是聪颖,寻常字符仅需略习一二次,便可熟记,当属众公子之首。”
作为胡亥的老师,赵高自然是希望胡亥能够继承大统,那么他赵高将来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所以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在秦王面前表现胡亥的机会。
宫中之事暂且不提,傍晚时分一道王令,被一名宦官送到了长安君府中。
“长安君子婴,屡违上意,理应重责。然念其年少无知,免于责罚,特命其闭门悔过一载,未经上令不得见客。”
这一次的觐见,换来的却是再一次的禁足,比上次长点,也严厉些——禁足一年,不得见客。
然而此次闭门思过仅仅过了两个月便被打断,这一日一名宦官急匆匆的冲进了长安君府中。
“殿下,王上急召君上入宫,还请快快动身。”
子婴一听,当即便明白过来。自己是因为反对李信伐楚而遭禁足,而现在时间未到秦王急匆匆的派人宣召自己,定然是攻楚前线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