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的笑, 我心里略微放松,却仍记挂着她生病的事。
药引的事是撒娇,那么相思呢?
“你在想什么?”原远挪开了一处位置, 示意我坐下。
端详她的脸色, 虽不至于憔悴, 但消瘦却是真实的。
“相思的药方到底是什么?”我那么担心, 她却如此平静。
“不是什么病, 都是逗你的。”她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有点恼怒地拉下她的手,紧紧握着。
“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会担心。”
她盯着彼此握在一起的手,沉默良久, 终于说道:“其实, 我在装病。”
虽然这个答案我也曾经猜疑过, 但听到她说出来时,我还是有点意外。
无缘无故, 她因何装病?
“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苏玄墨向我求婚。”
心一惊,其实这事也在我的预料当中,只是不愿面对。
我以为,他至少会花些时间去等待净戈的心甘情愿,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装病的确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就如同我在路上所耍的手段。只不过精明如主人, 不可能被她轻易欺骗, 想来阮神医肯定功不可没。
“阮潮替你隐瞒?”有她协助, 骗局才可能成功。
她一脸赞赏地点头:“蓉儿果然聪明。”
连这点也想不到,算是愚钝了。
只是, 阮潮果真如此富有正义感?
“和阮潮,是纯利益交易。”原远这样说着的时候,美丽的脸上露出了商人常有的狡诈之色。
“你答应了她什么?”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她低头盯着我们交握的两只手。
就像以前高兴的时候不会笑,难过的时候不会哭,她痛的时候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但我能看得出来。
松开了她的手,却反过来被她抓住,雪白的手背上泛起了几道红印,是我刚才不自觉地用力过大而弄出来的。
“痛吗?我帮你吹吹。”记得小时候我跌倒时弄破了膝盖,娘亲就是这么做的。
“吹吹也还痛啊。”她持续着那个狡诈的表情,“我要亲亲。”
我怔住了,没听说过亲亲可以止痛的。
“所以……你现在也是在撒娇?”我虚心地请教。
这一次,换她愣住。
“蓉儿,又是时候让姐姐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了。”她突然换了个郑重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
记得那时候,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全靠我教她做人的道理,现在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就身份转换了?
“什么道理?”我不感兴趣地问。
她对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显然感到不满,一把揪着我的衣襟严厉地道:“遇到美女撒娇时,闭上眼睛是一种礼貌。”
“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对象要是特定的美女,你的美女就是我。”她恶狠狠的表情不像在传道授业,更像在威胁恐吓。
“清楚的话我们就马上演示一次。”她松开了揪着我衣襟的手,气势汹汹地道,“我要亲亲。”
如果……这样的姿态也属于撒娇……
我闭上了眼睛。
“乖”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
嘴唇被轻轻地碰了一下,鼻端是龙涎香之外的醉人清香。
睁开眼,她笑意盈盈的脸近在眼前,我竟然有种无法直视她的难为情涌上心头,慢慢地把脸别过一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深吻,所以有点到即止哦。”她得意洋洋地说着,我却很想捂起耳朵。
“不过像那样蜻蜓点水的吻,在国外只有父母跟子女,或朋友之间才这样的,惟独深吻是情侣专用。”说到动情之处,她曲起手臂紧握拳头,脸颊上飞起激动的红霞,“让舌头伸进去翻搅、交缠、炽热得燃烧、再燃烧,烧到热情的高峰!有这种火辣辣的吻,才是成熟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还很幼稚。
“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要做,再见。”我站起来匆匆告辞。
“等等!”衣服被人一把扯住,“我们刚才聊到和阮潮的交易吧。”
说起这件事,我才又转过身来。
“你不要担心,答应阮潮的不是坏事。”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却不说了,微微地笑了下,仿佛想要我安心。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起疑,于是重新坐回了床边。
“不一定是坏事,才难以做到。”阮潮心机太重,来苏家的目的又不明确,我的担忧,不是庸人自扰。
原远敛起了笑容,想了想才说:“你要知道就告诉你好了。阮潮也想离开苏家。”
阮潮也想离开苏家……?
这句话有问题。
“既然目标一致,何不与她联手?”原远说得理所当然,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原远还不知道阮潮受人欺辱的事纯属她一手策划,她来苏家,并非受苏玳牵制,而是早有预谋。就连苏玳,也被她蒙在鼓里。
现今她出手相助的理由居然是“离开苏家”?
只怕真正的目的是要把原远扯进她的阴谋里。
“这个人,不能相信。”我看着原远严肃地道。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她的帮忙。”原远叹了口气,像是无奈。
主人要与净戈成亲的念头是无法动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
然而之前苏玳与主人争执的事情,就是要不要等净戈痊愈后再成亲。
“苏玳怎么会站在你这边?”一直以来,苏玳的心里只有苏家,只有她的大哥,怎么可能为了原远而和苏玄墨翻脸?
“是你要求她在床边照看的?”苏玳不是什么慈悲的人,对于外人一向漠不关心,会衣不解带地伺候原远,绝对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并且也不可能是主人的授意。
“一半一半吧。”原远把我的手抓到了眼前,指尖轻轻地描画着那个被阮潮咬出来的伤痕。
“我的确有向苏玄墨提出这个建议,但也没特别强迫苏玳。”她改为加大力度戳我的咬伤。
“你是说苏玳本人也是乐意来照顾你的?”不是我不相信她的话,而是凭我对苏玳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不怎么可能发生。
我认识的苏二小姐,何时变得如此亲切和善了?
有问题。
原远耸耸肩,平淡地道:“我只是跟苏玳说,她哥哥想强bao我。”
简直是五雷轰顶般的震惊。
“真的?!”我叫。
“假的啊。”她无辜地看着我。
这种事情她居然可以用来撒谎!
“苏玳相信?”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无凭无据的一个弥天大谎,以苏玳的谨慎,不可能轻易上当。
“她自己做过这样的亏心事,良心发现吧。”原远不无尖刻地道。
良心发现?
苏二小姐一直放不下当日所发生的事情?
看来,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阴险毒辣。
哥,我只是不想净戈恨你。
终于明白苏玳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她照顾的是原远,为的却是苏玄墨。
阮潮的恨,让她不堪重负了……?
真正残忍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