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日子, 张夫子总喜欢挑苏玳尚未下课的时候来大献殷勤,但这几天,却一天三趟, 风雨不改。
“阮大夫……”
而且说话也开始欲言犹止。
“什么事?”阮潮好不容易等到苏玳病好, 于是计划着要发动猛烈的攻势, 却在去村头张大妹子那儿借些打扮用品的路上, 被这温吞的家伙拦了下来。
“阮大夫是要去散步吗, 我也正有此意呢。”张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腼腆地跟在了阮潮身边。
你就饶了我吧!
阮潮忍无可忍地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将这只狂蜂浪蝶从身边赶走。
“令妹的身子可有好转?很久不见她来私塾了。”就在阮潮正要开口的时候, 张夫子抢先了一步说道。
“有劳夫子关心,再过几天就可以重新回私塾了。”其实去不去私塾都无所谓, 苏玳的学识早就已经超越了村上最有才华的人, 去也只是觉得好玩, 能够打发时光。
“你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一定过得很清苦, 不容易啊。”张夫子突然露出怜惜之情,用慨叹的语调说道。
这白痴到底想说什么。
阮潮半眯着双眼看他。
“咳……如果家里面能有个男的……”张夫子的两只手紧张地互搓着,眼睛看着地面,脸上略见红影。
来了!等待了那么久,这个懦弱的男人终于要开门见山地诉衷情了!
阮潮用鼓励的眼神盯着他, 示意他说下去, 只要等他一说完, 她就可以马上斩钉截铁地作出拒绝了!
“如果阮大夫不嫌弃我家境清贫……请让我当你的……”
“呵呵, 张大夫太错爱了。”
“妹夫。”
“什么?”阮潮瞪大了双眼。
“说实话……我自从见过令妹后……就钟情于她, 每日里茶饭不思……”
“等等等等。”阮潮扶着额角打断了他的话。
“阮大夫?”张夫子并不有神的双目此时充满了期待。
“舍妹年纪尚小……”阮潮暗中恨恨地咬着牙。
“不小了吧,看上去都有十五六岁了。”张夫子讪讪地笑道。
“她生性顽劣……”阮潮的目光增添了几分阴霾。
“不会啊, 我觉得她很活泼可爱。”张夫子丝毫不懂察言观色,搔了搔头露出羞涩一笑。
“既不会女红也不会下厨……”前半句是真的,至于后半句……阮潮对于那死小孩的手艺还是挺满意的。
“我娘可以慢慢教她。”张夫子摆出了一个“你放心”的表情。
“尚不明情为何物……”
“由我来感化她就好。”
感化?她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歹徒……虽然,以前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潮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还有什么反驳之词。
“阮大夫……可否回去为我在令妹面前美言几句?”张夫子厚颜无耻地请求道。
如果诅咒真能杀人,张夫子早已在阮潮的恶毒诅咒下死得干净彻底了。
“我要看到你的真心。”阮潮睨了他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
张夫子大喜过望,连忙点头:
“这没问题,这没问题……阮大夫希望我怎么做呢?”
“糍粑。”
“啊?”张夫子露出了疑惑之色。
“苏玳对糍粑简直有着至死不渝的爱恋,夫子若能亲手为她……”
“没问题!”张夫子一口就答应下来,“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对令妹的真心!”
阮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抽搐:
“那夫子请努力。”
明媚的阳光为寒冬的清晨带来了一丝温暖。苏玳趴伏在窗台上,惬意的眯着眼睛晒太阳。
这几天因为感染风寒,阮潮不再威逼她做家务,而且穿衣吃饭都伺候周到,实在令人舒心。
如果一直病下去……
苏玳禁不住冒出了这样的傻念头。
也只有在自己生病时,她才会那么温柔。
被人关爱的温暖,使人眷恋。
门“吱”的一下被人推开,阮潮提着一大筐东西走了进来。
“采药回来了?”苏玳维持着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看了阮潮一眼。
“嗯,回来的途中有人送我东西。”阮潮笑容灿烂地把那筐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想不到那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做事还满快的,昨天答应做的糍粑,今天就马上送到了。不枉她大清早起来专门在半路上拦截他。
癞蛤蟆还想进他们家的门?哼!
“送了什么东西给你?”苏玳好奇地跑过去看。
阮潮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恶!怎么是这些东西!”苏玳厌恶地指着那些白白胖胖还热气腾腾的糍粑皱眉大喊,“我对这种粘粘软软的东西简直有着不共戴天的憎恶,是哪个家伙送的?!”
阮潮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私塾里的张夫子。”
苏玳走回窗台边,再也不看那些爱心糍粑一眼。
“难怪,那个人品味有够差的。”苏玳毫不客气地说着自己夫子的坏话。
阮潮上下看了苏玳一眼,同意地点头。
会看上苏玳,品味的确不怎么样。
“喜欢吃这种东西的你也不比他好去哪里。”苏玳仗着自己大病初愈,公然出言不逊起来。
阮潮果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伸手拿起一个糍粑咬了一口,神情陶醉。
“我就是喜欢吃这个,在这筐东西没吃完之前,我不打算作饭了。”
“不会吧?!”苏玳跳了起来,“那我吃什么?”
“吃自己。”阮潮凉凉地回道。
苏玳握紧了双拳,眼中迸出了愤怒的火花。
“我讨厌那个张夫子!”
阮潮甜笑着摇头:
“我倒觉得他挺不错的,人老实,又有学问,还动不动就害羞,好可爱哦。”
苏玳在阳光下打了个寒战。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阮潮心情好的没去理会她,专心地吃最爱的糍粑。
苏玳郁闷地支着下巴,不满地道:
“他老送东西给你,肯定是对你有企图。”
阮潮瞄了她一眼,窃笑。
不好意思,是对你有企图。
苏玳听不到阮潮的答话,正要再说什么,目光却瞥见一个人影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苏玳回头看了阮潮一眼,“喂,要么你出去,我不打算让他进来。”
阮潮无所谓地耸耸肩。
“糍粑进来了就好,你要怎么样我不管。”
这个时候,张夫子已经走到了窗台边。
“早,苏……”
苏玳以雷霆万钧之势“啪”地把窗户关上。
阮潮悠闲地嚼着香甜的糍粑,唇角高高地挑起,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