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说完之后,冷眼看着正在打斗的魏廷和那几个斥候。
在他看来,许晗一行人不过是困兽之斗。
武功再高怎么样。他们人多啊。
更何况,等到这个机会不容易,他带来的人又如何会是蹩脚猫?
他们完全可以将小王爷一行人给擒下。
只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许晗的功夫。
在背着霍七的斥候,将他给许晗上去应战时,许晗就将霍七放下,让他靠在岸边的一颗大树上。
“七叔,你好好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霍七的身上,河岸边风大,怕本就在发烧的霍七病上加病。
她要打的仗,从来就没有输过!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长剑,朝那些刺客扑了过去。
船夫冷眼看着,竟也不着急,他看着许晗的动作,觉得她不过是在最后挣扎。
他知道霍七受伤了,不但帮不上忙,还成了拖累。
既然镇北王执意要保下霍七,那也就怪不得他们心狠手辣了。
船夫信心满满,等着收人头。
只是,很快,他的雄心就碎了一地。
许晗捡起长剑后,朝刺客这边扑了过来。
她直接朝围住最后一名斥候的那几个刺客而去,没有任何停顿,扑上去,落地的同时,手中的长剑直接捅入到一名刺客的后腰。
长剑从后腰穿过腹部,再一个抽身,拔出长剑,刺客倒了下去。
船夫原本笃定的站在那里,被许晗的这一手给惊的骇然。
他在出手前,算过许晗的功夫,许家的功夫传承,他太清楚了。
他也曾经听人说过,许晗在金吾卫和徐鼎泰比试时,她的实力,他已经算在里面。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许晗这一身利落的功夫,根本不是许家的传承,更不是军中那种稳扎稳打的功夫。
她这手,分明就是刺杀时用到的,快,狠,准,利落无比。
没想到,许家,竟然也有藏私的地方。
船夫摇摇头,不太相信,可偏偏许晗那边第二个刺客就要被她抹了脖子。
船夫抬头看了看天色,没关系,他安慰自己。
这里临近的是北蛮人的驻扎地,东元的军队要过来怎么也要一天的时间,他到目前为止,没有收到自己人的信报,说路上有援军过来。
也就是说,他们赢定了,只不过牺牲大一些。
只要能赢,能将霍七带走,牺牲大些有什么关系呢?
船夫朝暗中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两个埋伏在暗中的刺客,悄声的朝霍七那边而去了。
……
京城,徐丹秀自从知道许晗在阵前射杀许均的事情后,心里是焦急如焚,恨不能亲往战场。
可她也知道,如今京城离不开她,她必须要帮许晗看着!
许晗才刚去战场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她不在京城,是不是皇帝就要下旨意呵斥许晗了?
她同意让许晗上战场,不仅仅是因为许家军如今群龙无首,更多的是,她还是想许晗身上的功劳能大点,再大点。
这样,将来事情爆发的时候,其他的人她不管,最起码女儿能留下一条命来。
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考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或许,她的慈母心蒙蔽了她的双眼,总是盲目的信任自己的女儿。
以为她无所不能!
虽然,自己的女儿确实比很多的人要强。
只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不应该让女儿上战场的,在京城呆着,肯定什么事也没有。
不会陷入到如今这样的境地里,那些国门,那些铁骑,谁爱保谁保去,谁爱挡谁挡去。
而不是如今这样两面不是人!
幸而,皇帝看起来还是英明的,并没有下旨申斥于女儿。
“娘娘,外头冷,咱们还是进去吧。”芳嬷嬷见徐丹秀在院中站着不动,看着夜色出神,害怕她着凉,于是出声劝慰。
徐丹秀这会只想这样独自的站一会,理一理心头纷乱的心绪。
她接过芳嬷嬷手中的披风,道,
“我再呆一会,你先去歇息吧,你那腿不行,别跟着我一起受冻。”
说完,不容芳嬷嬷再说什么,直接将她的人推去了厢房。
她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才刚把手拢到昭君套中,突然就听到‘啪嗒’一声响。
徐丹秀一个激灵,不知道这声音从而来。
她竖着耳朵,过了一会儿,又是‘啪嗒’一声。
这次,她在朦胧的灯笼照射下,看到了是有一颗小石子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她的手拢在一处,数了几下,又是‘啪嗒’一声,石子是从隔壁扔过来的。
隔壁原先是空着的,听说男主人告老还乡,她本还想将隔壁的院子买过来,打通之后,这样将来晗晗生了孩子,也能住的开来。
只是没想到,她去问的时候,竟然已经被卖了出去。
这个时候,扔石头子,难道是隔壁新搬来了人?有无赖小儿,半夜睡不着,所以作怪?
可她也没听下人说起,隔壁搬了人过来呀。
难道是……
顿时,她汗毛竖了起来,她心头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之后,站起身,试探着问,
“谁在那边?”
“是我。”一个模糊声音,但足够她听出来是谁。
“你果然在院子里发呆。”过了一会,安向初好像走到墙边,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了些。
徐丹秀叹了一口气,她终于还是走到墙边,低声道,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找我吗?”
“我答应你,我确实没去徐府找你,我来的是我自己的地方。”他的声音好像带着笑。
徐丹秀恍然,原来隔壁是被安向初买下来了。
徐丹秀道,“多大人了,还和个无赖小儿一样。”
安向初道,“我答应你不去见你,就不去见你,这不是没见着么?”
徐丹秀道,“但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安向初那边沉默了片刻,半响才道,“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也不成么?”
如果是平日,大约徐丹秀心会软下来,只是最近事情纷杂,她根本没什么心情和安向初纠缠。
她说道,“夜深了,我去歇着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院子里不清净,那就回屋去吧。
明日,就让郭正带着人去边疆,怎么也能护着晗晗一点。
那边安向初听到脚步声,立刻说道,“阿秀,我知道你担心小王爷,你别担心,小王爷会没事的。”
说着,他期期艾艾地道,
“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徐丹秀脚步顿了一下,终于又折身走到墙边,“你说。”
如今除了晗晗的事情最大以外,已经没什么能让她好生气的了。
“小王爷出征的时候,我派了几个人暗暗的跟在她身边。”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不是要跟踪她,刺探军情什么的,就是知道晗晗对你很重要,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护着一点是一点……”
徐丹秀,“……”
见徐丹秀沉默了许久都没回话。
那边安向初试探了叫了声,“阿秀……”
没得到回应,他又焦急的叫了一声,“阿秀……你别走……”
“你别生气……我……你要是不高兴……我让我的人回来……”
……
渡口边,暗中埋伏的刺客朝霍七扑过的时候,许晗余光已经看到,只是她来不及抽身,被两名刺客缠住。
船夫再次打了个呼哨,江边又疾驰过来两艘小船,每条船上三五个人不等。
这分明就是要困死他们,也有着必将霍七带走的决心。
“七叔……”她大叫一声。
霍七同样看到朝他而来的两个人,冷笑一声,一手抓着身前许晗的披风,一手撑在树干上,慢慢站了起来。
那两人大约是要抓活口,只是围住他,试探着朝他攻击,并未下狠手。
这一幕,当年在砾门关的时候,同样发生过。
在他与十一娘相认后,他知道,十一娘很想知道他那些年的经历。
为何她明明收了他的尸,他还会存活于世。
为何明明活着,她举步维艰的时候,却并没有出现。
不是他不出现,是他没办法出现。
当日,兄长在入谷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兄长当时很庆幸是他作为主路追击,如果换成其他的人,也许一点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想要支开他,让他回去报信,他不肯,他还记得兄长说,
“今日这事,是我们落入到别人的圈套里,也许后面还有更多的阴谋诡计等着我们。”
“晗晗一个人在军营,我放心不下,你回去护着她,就算将来霍家出了什么事。
你们两个也能互相扶持。”
兄长当时眼眶中含泪,他知道这一仗,必然会战死,所以,他想给他一条活路。
让他回去护着晗晗不过是借口而已。
他虽说是被父亲带回去的,辈分也和兄长平辈,可真正教导他的人是兄长,对他来说,兄长是兄亦父。
他从来都很听兄长的话,这一次,他本想违抗,可兄长眼中的泪花,让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折返回去,想要和兄长说的那样,回去护着晗晗。
谁也没想到,他折返的路上,碰到了一小股的蛮人。
他当时是独自返程,哪怕他的功夫再高,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人擒住了。
当时他一身盔甲,染成了鲜红,那血,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北蛮人的。
他手上被绳索绑了起来,那些人认出他是霍家的将军,以折磨他取乐。
将他绑在马尾上拖行,等到乐够了之后,等到他已经虚弱无力,奄奄一息的时候,将他手中的绳索解开,压着他向蛮人下跪。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那个北蛮人的小头目,抓着他的头发,冷着声道,
“你们的大将军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刀下亡魂,如果你现在跪着求我,像狗一样的跪在地上求我,也许我会放了你,绕你一条狗命。”
小头目的话音刚落,他的脚就被人从后踹了一下,怒喝道,“跪下。”
那个时候,他真的恨自己,为何要去学蛮人的话语,如果他听不懂,也许就不用如此的屈辱。
可再屈辱,让他下跪,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断的有人过来踹向他的膝窝,他踉踉跄跄的,他始终没有跪下去。
他不能跪,他是霍家人,如何能跪这些侵略者?
他的兄长也许已经死在蛮人的手里,埋骨青山,他如何能跪?
霍家军,是东元朝的脊梁,他若是跪了,将来如何面对晗晗?他如何找这些侵略者讨回公道?
他谁都可以跪,唯独不会跪这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北蛮人。
哪怕是死,他霍青豫也要让这些北蛮人看看,霍家军哪怕是全军覆灭,也没有输!
他们只输在了同胞的算计中。
那些北蛮人疯了一般,一次一次将霍青豫按在地上,他又一次一次站起来。
耳边充斥着北蛮人疯狂的话语,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他的头被磕在地上,血流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
他缓缓抬手,将血抹去,没有什么能遮住他的眼,他要记住这些北蛮人恶心的嘴脸。
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将这些讨回来。
他的眼前,仿佛想起当初被父亲带回去的情形,他的兄长,侄儿,还有,侄女,甚至嫂嫂们的脸。
他始终记得,兄长教导他的话,
“霍家为国为民,马革裹尸还。”
“生为霍家人,可生可死,绝不屈辱的活。”
“七叔……我以后也要上战场。”他耳边仿佛还响着十一娘清脆的声音。
对啊,十一娘,他还有十一娘,他要给十一娘做榜样,他还要护着十一娘。
如果霍家人都出事了,十一娘该怎么办?
他要为十一娘撑起一片天,要为她遮挡风雨。
他是她的亲人,他不能丢下她。
那些北蛮人还在抓着他,压他的腿,压他的头,企图让他跪下去。
他的血流满了他的脸,遮住了他的眼,他的骨头仿佛被折断了,可他的舌还在,他的傲骨还在。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蛮人出砾关。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一遍一遍唱着兄长教导他的这首诗,他想告诉兄长,他没有丢霍家人的脸。
他也想告诉兄长,他很抱歉,他无法给十一娘撑起遮风挡雨的天。
他倒在地上,蜷缩在那里,终于,闭上强睁的眼。
“大人,这人已经活不成了。”仿佛有北蛮士兵像小头目禀报。
那小头目仿佛失去了兴致,又大约是前方还有任务,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
“这荒郊野外的,让他自生自灭吧。”说完,啐了他一口,带着人扬长而去。
霍青豫在地上躺了许久,许久,他想,不知道和兄长见到的时候,兄长会不会怪他?
他想要动一动,只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是蛮人又折返回来了?是觉得让他自生自灭这个方式不对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听到有一道声音,“你的执着是因为什么呢?那些愚昧的百姓,那愚昧的君主,值得你如此吗?”
“既如此,我就让你看看,这些愚昧的百姓,还有那君王,是如何对你霍家的!”
他被人救了,醒来后,他被摁断的骨头已经被接好,从睁开眼那刻起,就不断的有人将外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霍家被定下罪名,霍家除了十一娘和宓儿,再无人幸存,霍家顷灭了,十一娘死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就觉得有无数的情绪涌上来。
他后悔吗?后悔不屈不挠吗?
痛苦吗?他不知道,他只觉得,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还是同样的选择。
霍七撑在树干上,他走了那么远,才能坦然的站在十一娘的面前,他做的是要为十一娘遮挡风雨。
他冷静的看着那船夫,“你们想要让我跟你走,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船夫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只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惊愕。
有尖锐的哨声传来,这是望风的手下在传递消息。
有人来了!
船夫转过身去,他们再此蛰伏了许久,守株待兔,好不容易等到霍七的出现,早就清查过四周,根本不会有人。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漏网的臭鱼烂虾。
只是,他擦了擦眼,看向对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看到了有两艘小船开过来,上面站着的加起来,大约有十个。
个个看起来很精干强悍,如果都是好手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将人拦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许家军的人。
为了今日的计划,他们分头行动,派出人拦住了前头的渡口,也封锁住了军营那边的消息,再加上如今营内正在彻查奸细,根本没时间管这边。
可现在,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说是有人同样想要镇北王的命?所以来和他们抢人的?
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小王爷的命,只要带走霍七就可。
如果是这样,根本就不用怕。
船夫稳了稳心神,心里想了想措词,应该怎么跟对方说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个美梦,在那两艘船停下来后,就碎了。
那些人扑过来,护住许晗,同时也护住了霍七。
就是说,他们是一路的。
船夫见势不妙,顿时大声道,
“不知哪路好汉,我们不想伤人,只是内部出了点矛盾,还请不要插手。”
那边一个领头的冷声道,
“我们不是什么好汉,也不管你们什么内部矛盾,我们只知道,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你们识相点就赶紧走,否则,打起来,可不太好看。”
船夫目光闪了闪,喝道,
“好啊,那就打打看,到底谁不好看。”
船夫大怒,“这位霍七,是我们的头领,我们是自己人,你们到底掺和什么。”
那领头的站在许晗的身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人?什么自己人?要是自己人,你们还围住人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自己人?
谁知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人,想和霍将军说自己人,脸呢?”
“你说你们是自己人,只要霍将军说一个‘是’字,我立刻就带着人走。如何?”
船夫气得七窍生烟。
就是因为霍七不承认是他们的头领,他们才想要将人抓回去。
霍七怎么可能会承认他们是一伙的?
他可是连一手建立起来的秦楼说舍弃就能舍弃。
要不是他在秦楼下了死命令,不许那些人跟着,他们也等不来今日这个机会啊。
秦楼杀手,那最少都是一抵十的。
事到如今,船夫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他还说就算镇北王功夫再高,也抵不过自己人多,现在这句话,反而用到他身上了。
可错过这个机会,想要将霍七带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扬起手,还是那句话,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可眨眼间,他带来的人已经好几个被杀了。想试一试都不可能了。
船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边从优势转为劣势,只能咬咬牙,赤红着眼睛,大声道,“撤。”
只能回去请罪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主上会如何的责罚他!
毕竟,主上可是连自己的女儿说舍弃就舍弃的,更何况他们这些下属。
船夫带着人撤了,许晗手中的长剑一扔,飞奔到霍七身边,
“七叔,你没事吧。”
霍七朝许晗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又看向那后来的援军,沉声道,
“你们可真能忍!”
这话意味深长,那头领不敢说什么,只能道,
“小王爷,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送你过河,你们赶紧回营吧。”
许晗瞅了他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的装扮,还有样子,一看就是江湖人,她蹙了蹙眉,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人。
这个安向初,到底是什么人?
她既然摸到了一些实情,也就没再揪着那些人,扶着霍七上了船,七叔的伤要紧,不能再耽搁了。
……
到了下半夜,许晗他们回到了许家军所在的营地。
听说霍七已经找到,下头的士兵们都发出了欢呼声。
对于霍七这位将军,士兵们都很敬佩,就算他从前不是许家军的将领,依然得到了士兵们的爱戴。
更何况,他的失踪,是为了寻找老元帅,他失踪后,很多士兵都请缨,希望能去找他。
现在他人回来了,士兵们自然是高兴不已。
主帐这边,许昭正和范知春他们讨论奸细的事情,以及应对北蛮人那边发下的战书。
听到外头闹哄哄的,许昭让下头守着的亲兵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曾想,亲兵出去了一会,就喜气洋洋的回来禀报,
“二公子,是小王爷带着霍将军回来了。”
许昭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中的笔都来不及放下,就望帐门口冲,
“小王爷有没有受伤?霍将军如何?”
他的话音未落,许晗他们就到了帐前,听到许昭的声音,许晗笑了笑。
“二哥,我没事,倒是霍将军,赶紧让军医过来。”
说着人就出现在许昭的面前。
不过出去三日,许晗人倒是没变什么,就是那身玄色的衣裳,仿佛已经结成了块,贴在她的身上。
看起来有些狼狈。
许晗将霍七交给边上的亲兵,无可奈何的在许昭面前转了个圈,告诉他,她真的没受伤。
许昭这才放下心来,将眼神分给了霍七,掀着帘子,让人进去,落后两步,在许晗身边道,
“算你听话,三日回就三日回,父亲这边让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人太虚弱了,这才没醒来。”
“这三日,我让人用芦管给他喂药,大夫摸脉说醒来就这一两日了,你回来正好。”
“父亲定然很想见到你的。”
许晗听说许均没什么事,也是松了口气。
人能够不死,为何要死?
范知春他们见状,也是纷纷围了上来,霍七安全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势头总是朝好的方向发展。
军医给霍七看伤后,许晗本想让他去休息,这些天,他肯定就没好好的休息过。
这会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想要怎么休息都行。
不会有人去打扰他。
只是,霍七摆摆手,道,
“我没事。”
他朝许晗招招手道,
“小王爷,关于北蛮那边的情况,我想和你说说。”
许晗怔楞了一下,对于七叔叫她小王爷,她还真是不太适应,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叫她。
她招呼许昭,范知春,以及几位信得过的将领坐下,准备听听霍七说的。
“北蛮那边,一直都是部落林立,强者为王,就比如这一次他们的元帅敖康,就是新任汗王的弟弟。”
“当年砾门关一战时的汗王是敖康他们的父亲,因为战败,被其他的部落给吞并了。”
“这些年,北蛮虽说是休养生息,同样的,他们也是在内部混战,这一次,是敖康的兄长赢了。”
“为抱当年砾门关的仇,这才让敖康带兵攻打我东元朝。”
“敖康兄弟的宝座,还不是稳固,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给于他们沉重的打击,就能让他们刚刚统一起来的王朝瞬间瓦解,就是日后应该也成不了大气。”
范知春仔细想了想,点头道,
“霍将军所言极是,而且,他们的战线拉得这样长,目前看起来补给之类的很充足。”
“看起来是有备而来的,并且,军中还有他们的奸细,现在想要给他们打击,暂时,应该是没有办法了。”
霍七靠在椅子上,有些虚弱,许晗走到一边,拿过一条薄毯准备给他盖上。
霍七伸手接过,然后笑了笑,继续道,
“这一次,我虽没能救回元帅,但我缀在北蛮人身后一段距离,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众人纷纷看向他。
“他们这次过来的兵马,其实是由好几个部落组成的,彼此泾渭分明!”
许昭道,“这不奇怪吧,本来就是部落统一起来的王朝,敖康兄弟不可能只让他们部落过来的,到时候王庭那边怎么办?”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坐上汗王位置的。”
霍七又笑道,“这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范知春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让人去使离间计?”
其他的几位将领也纷纷笑了起来,拍掌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是,使用离间计的人选该选谁呢?
许晗忽然轻笑一声,人啊,总是有的啊。
营里可不就有一个!
不过,她先问范知春,“先生,这几日军中的奸细查的如何了?”
范知春看了眼许晗,又看了眼许昭,苦笑了下。
他们在许晗离开后,就真的开始留心军营里的动静,这一留心不要紧,范知春竟然发现他身边竟然有人在查他。
他的营帐被人翻动过两次,书信公文什么的也被人拆开过。
他本以为奸细是在林一山那边,因为林一山的确也被查到做了很多的事情。
他曾经和北蛮那边的人联络过,不过,并未承认自己有北蛮人的血统。
只是,他不承认没有用,北蛮人捏着这个,让他将消息传递给他们。
当然,是有偿的。
也就是说,林一山是将许家军的消息卖给了北蛮那边的人。
甚至老元帅的中箭,都是他派人所为。
当时大家都以为林一山的人是在后方,不在许均的身边,所以中箭可能不是他做的。
可他在发现自己的公文被动过后,就故意设了一个圈套,结果,揪出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近卫。
这个近卫是这次入营的新兵,叫郑军。
范知春见他人生得守孝,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但是为人细心沉稳。
而且,他和二牛关系也不错。
他本想让二牛做亲卫,但是二牛对射箭的天分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二牛更想杀敌,于是,他就将这个郑军调到身边做亲卫,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
“你说他其实是林一山的人?”许晗问道。
那就难怪为何林一山竟然能够知道那么多消息,再又将消息卖给北蛮。
北蛮能打下那么多胜仗。
范知春查出了亲卫有问题,并没有马上将人抓起来,而是留着,等待许晗回来发落。
当然,范知春也觉得自己识人不清,有很大的责任。
但是,查奸细的事情并未停下,反而大张旗鼓起来。
一时间,整个军营都沸腾了起来,人人义愤填膺,想要抓住那个奸细。
许晗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道,
“既然要使用离间计,那就要彻底一点。不仅仅离间,我们还要让一方的势力和敖康兄弟相当,这样才能钳制住他们。”
“让他们无暇顾及再攻打我们。”
“怎么让他们旗鼓相当?”有将领问道。
许晗走到沙盘前面,在上面划拉开来,将势力分成好几堆。
其中一堆要比其他的都要强势一些。
“这最大的就是敖康兄弟的。其他的就是各个零散部落,是吧。”
许晗点点头,然后将其他那零散的几堆,放到一起,瞬间就比敖康兄弟的要强势许多。
“你说让他们联合起来?然后去和敖康兄弟抗衡?”
“那要怎么让他们联合起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将敖康的军队打下来。”
“而且,一旦他们将敖康兄弟压下去,难保不会继续攻打东元,毕竟他们的野心就是吞下中原。”
许晗随意的笑了笑,指着那几堆里其中一处大的,道,“不用我们去联合,我们只要将这个部落说服,让他们去做,你也说了,人都是有野心的。”
“这个部落的族长肯定也不甘心屈居在敖康兄弟之下吧?那就让他去说服,我们帮忙。”
“但是,他们在相争的时候,耗损在所难免。”
范知春眼睛一亮,拍手道,“没错,我们可以趁机吞掉一些。”
许晗笑了笑,“如此一来,不就是两方实力相当了?谁也不服谁?”
“内斗不解决,他们又如何能顾忌道东元呢?”
“那万一这个部落的族长不肯呢?”
许晗眨眨眼,“那就是去说合那个人的事情了。
霍七忽然道,“你该不会想让徐修彦去做那个人罢?”
许晗不以为然地道,“他既然上了前线,就要听从军令的安排,再说,这营里也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啊。”
“他可是探花郎,又在大理寺任职,谁的口舌能比得过他呢?”
许晗嘲讽的笑了笑,神色漠然,冷冷地道,“当初他出京的时候可说过,来军营就是来救霍将军你的,现在人是我救回来的,他总要感谢我罢。”
“再说,救你一人他没出力,救这千千万万的人,他总要出点力吧”
她可记得自己去江南的时候嘲讽过他,说他对霍家人见死不救。
他当时说的是和救一人相比,他更愿意救大多数人。
那么,现在,她就给他机会,让他去就大多数人,成全他的大义。
这样总不会有错了吧。
霍七闻言,目光闪了闪,终究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只能心底为徐修彦祈祷一番了。
倦舞 说:
这一章依然是9000+,包括1500钻加更,因为这个内容断在那里都不好断,所以就一章发了。
谢谢大家的钻石,今天是2018年最后一天哦,你们记得清空自己包裹哦,钻石不要浪费啦。
等到新年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