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关于许晗女儿身的事情开始是私底下流传,到了后来,才慢慢的转到明面上。
这个消息仿佛筒子数最多的烟花炸开一样,轰然间把原本平静如水的京城炸响了。
前一刻,大家还对着贴在城门口告示栏里的战报欢欣鼓舞。
那些女儿家捏着帕子,羞红了,奉英勇神武的镇北小王爷为梦中情人,恨不能立刻嫁给她,被翻红浪,共度一生。
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们暗暗可惜,早知小王爷在京时,就该多多的上门,说不定能和家中女儿定下婚事呢。
下一刻,就好似晴天霹雳,有人说,这个小王爷长得也太文秀清瘦了,瞧着跟姑娘似的。
另外有人说,那小王爷是真的是姑娘啊,你们不知道吗?
接下来那人列举了种种种种,比如说相貌,身形,还有白皙的手,最后,还抬出了人证。
说是王府侍候的人说的,镇北小王爷很奇怪,寻常等人不近身,还看到她贴身婢女洗带血的衣物之类的。
其实这些不过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说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慢慢的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就变成的铁证。
最后演变成了,仿佛众人均亲耳见到,亲耳听到,镇北小王爷是个女儿身。
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啊,一个女儿身,十几年来,没人发现,不但入朝堂,封王爵,上战场。
关键是,她还能狠的下心肠,武艺高强。
这样的人,就是世间的男儿大多都比不上啊。
佩服的人有之,鄙夷的更是大有人在。
本就对许晗各种诟病的御史台,仿佛闻到血腥味的蚂蟥,弹劾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飞到皇帝的案头。
至于朝堂上,更是吵闹的不可开交。
许晗被押入大理寺大牢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御史们更是摩拳擦掌,誓要将许晗的罪名定下来,从此只能在大牢里度过。
又或者能够将她送上断头台就更好了。
早朝上,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下面的朝臣正吵的不可开交。
朝臣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许晗虽隐瞒了身份,可她并没有做出祸害国家的事情,反而于社稷有功,建议皇帝功过相抵。
另外一派则为反对派,认为许晗以女儿身,混入朝廷,祸乱超纲,欺君罔上,如果不是她的欺瞒,哪里有这许多的功劳?
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就应该斩首示众。
两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是不可开交。
宣平坊徐府。
徐丹秀最初知道许晗被皇帝秘密的召入京城的消息,就是安向初送来的。
她之所以能够那样的快速反应过来,派人在京城将那些对许晗不利的流言想办法摁下去,也是因为安向初告诉她的。
不过,具体的操作却是徐丹秀自己来的。
此刻徐丹秀坐在上首,神情冷若冰霜,看不出怒气。
但是服侍在徐丹秀身边的人都知道,徐丹秀这幅样子就是燃气怒火了。
徐丹秀很少很少,几乎不发怒,但是一般把她的怒火攒起来,她不是伤人,就是伤己,反正总有一伤。
当日知道许均的事情后,她谁也没伤害,伤害的是自己,毅然决然的和许均和离,情愿做一个普通的妇人,也不想要高贵的‘镇北王妃’的称号。
下头禀报消息的家丁见此,不免膝盖软了软,只差跪在地上了。
徐丹秀一只手捏着拳头,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忽然,她笑了起来。
“好,很好,既然这些人都见不得我的孩子好,那大家都不要过了。”
“芳姑,你和郭寻一起,把以前我们探到的那些消息都散出去。”
“那些外室哪里甘心一辈子做见不得光的外室?那些外室子怎么也要回家去分点家财,是吧。”
“还有那些喜欢幼女的,喜欢后庭花,被人压的,通通都散出去。”
“这些人自己的腚都擦不干净,竟然还妄图来插手我儿的事。”
“他们要坏我儿的名声,我也管不住自个儿,反正大家就是撕破脸皮过就是了。”
哪一座高门里,没有点腌臜事?
芳姑很了解徐丹秀,她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出去找郭寻,并且把那脚软的家丁也给揪了出去。
……
边城的某处宅子里,徐阁老坐在椅子上,听下头人的禀报,
“主子,皇帝下了秘旨让公子将许晗偷偷带回京城,看这架势,应该是不想要处置许晗啊。”
“说来也是,虽说是女子,可比孟丽君,花木兰之类的还要所向披靡,就是当年的淑阳长公主,那可不一定有镇北小王爷的风头大。”
徐阁老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关系,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会让人他下定决心好好处置许晗的。”
下面的头偷偷的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徐阁老,支支吾吾地道,
“你不是答应七爷要保下许晗吗?万一他要真的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可找不到第二个前朝血脉了。”
徐阁老失笑,“你以为真的有什么前朝血脉?”
下属震惊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阁老!
徐阁老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属一眼,吩咐他传令京城,告诉京城留守的人该如何的做。
下属再一次疑惑道,
“主子,这不是给许小王爷增加功劳,让皇帝更不想杀她吗?”
徐阁老意味深长地道,
“有时候给人上眼药不是要说人多么的坏,或者说她做了多少的坏事。”
“我们这个皇帝陛下,看起来是明君,可他到底是君,还是走了那样一条路登上皇位的。
他的心胸可没那么宽广,一旦真的有人危及到了他的地位,你说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随着京城里许晗女儿身流言的起起伏伏,另外一条消息又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没人说许晗的女儿身,而是将许晗的功劳都一一的摆了出来,说了她的功劳多大,在边城的威望又如何的高。
只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彻底收拢了北征军,又将蛮人打败,让北蛮人闻风丧胆,又说她的人格魅力如何如何的无边无际。
说她是百姓心中真正的大英雄,是话本子里才存在的传奇人物。
在边疆,百姓只知道许晗,不知皇帝。
又说许晗在边境时,百姓们是远隔数十里就纳头拜迎,在军中,将士只知许晗,不知皇帝。
皇帝的旨意,远不如许晗的一句话管用。
这和徐丹秀当初用来冲击流言的那些话不同,这些看着抬高许晗,却是些诛心之语,刺痛的不仅仅是朝臣的心,更将会刺痛皇帝的耳朵。
一旦皇帝稍微心胸狭窄,就会将许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就印证了当初徐阁老和霍七说的那句,“功高盖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总之这一次的流言,没有半句提到许晗女儿身的身份,只使出浑身解数来污蔑许晗,好让皇帝下定某些决心。
甚至,有些御史同时上书,在此大战之时,就应该和北蛮那边谈判,尽快签订和平条约,以结束两边多年来的不合,让两境百姓和平共处。
御史台奏折里称,一旦如此,将是一份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是皇帝将来能够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边京城又发生了大事,不,是很多很多的大事。
今日,是某个以‘怕老婆’出名的御史被外室找上了门,外室的孩子比正室所出的嫡子还要年长。
这分明就是在娶妻之前就在外头养着的了。
御史能够怕老婆,那是因为正室颇为凶悍,正室娘家势力也比御史要大。
可如今,‘怕老婆’的耙耳朵竟然养外室,孩子还那样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等众人还没看够御史家的鸡飞狗跳之后,那边,某个朝廷三品大员看起来很和善,在人前也是人模人样的。
可谁知道,这个人私底下竟然是个丧心病狂,买了很多的童男童女,养在庄外,专门让人教导。
将那些童男童女教导的比兰香坊的花娘,以及清风楼的小倌还要出众。
让他们从小就接受那些老鸨的教导,让他们从小就以淫乐之事为乐,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
接下来,他会挑一小部分用来侍候自己,另外的则送给有相同癖好的同僚。
不管是用来贿赂,还是交换利益之类的。
更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个纳了十数个小妾的某尚书,别看他纳了十数个小妾,可那些小妾均是独守空闺。
因为某尚书,其实喜欢的是男子,而且,是喜欢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种种,诸如此类的,让百姓们看的是目不暇接。
京城的各大茶馆,酒楼,忽然都是爆满,有事,没事的人,均都聚集在一起,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或者是看着远处某一家闹的鸡飞狗跳。
不仅仅如此,就是京城收破烂的,这一段时间,那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鸡飞狗跳,必然会打碎瓷器,家具之类的。
他们将这些碎瓷,碎木板之类的进行加工,再卖出去,不要太好赚了。
众人看这些鸡飞狗跳看的是目不暇接,京城的高门家主们,均是勒令自家的儿郎闺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连在朝堂上,大家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什么人,然后自家那点腌臜事被漏出去。
那还要不要见同僚,要不要见亲戚百姓了。
有那脑子灵活的,综合那些被暴露出去的人家,竟然发现这些人都是在镇北小王爷身份这件事上蹦跶的最欢的官员。
很快的,朝堂上的争吵声小了下来,拥护许晗的继续拥护,可那些反对的人数竟然少了下来。
为此,那些赞同放了许晗,功过相抵的大臣是洋洋自得,以为是他们将这些反对之人给说服了。
实际上人家是想捂着自己的马甲,不让自家的腌臜事暴露出去,所以才三缄其口。
其实,人就是这样的奇怪,没事发生的时候,一旦发生一件事,就会被无限的扩大扩大。
反复被议论,反复被提起。
可一旦有很多事情发生,那么人们就会挑自己感兴趣的,能让自己发笑的事情来关注。
毕竟,人生活的很琐碎,一些国家大事,反而不如鸡毛蒜皮的小事更让人关注。
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反而能让大家更加的共鸣。
毕竟,许晗在边境的所为离他们更远,远不如看一出某尚书府,某御史府,某大人府上所发生的事来的更有趣,更真实。
毕竟,那些被人买去的童男童女都是百姓人家的子女,还有那些纳去的小妾,也很多是贫苦人家的姑娘。
这些都和百姓切切相关的。
众人也就更加的喜欢关注。
所有的人都在为许晗奔波,此刻,淑阳长公主府里,正院的廊下,跪着一个人。
淑阳长公主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站在门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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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徴沉默片刻,他在许晗回京后,在许均的病情稳定后,又在边疆和许昭,霍七等商定对策后,就带着白灼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
他到京城后,直奔祖母这里,可才刚进院子,就被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说,长公主让他在外头跪着给弄懵了。
他开始以为祖母是因为他不但去了金羽卫,还去了边疆,又弄了那么大功劳回来生气了。
毕竟,祖母一直提醒他,让他只要做一个纨绔就好。
而他明显是违背了她的这一条,所以祖母生气了,不想见他了。
可现在,祖母这样问话,那就是知道了许晗的事情,并且怀疑他也知道。
“去年去江南的时候。”他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向祖母坦白,毕竟,他快马加鞭的回来,现在跪在这里,不就是想祖母能伸出援手么。
“你果然知道。”淑阳长公主拂开贴身嬷嬷的手。冷笑着,打量着自己的这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儿。
她简直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萧徴。
“你长大了,是不是,所以老婆子管不动你了是不是?这样大的事情,你也敢瞒下来。”
“你还敢跑到边疆去,搞出那样多的事情来。”
“你真是可以啊。”
淑阳长公主压着声音,一听就是怒极了,她下了台阶,走到萧徴的身边,朝他的屁股处踢了一脚。
萧徴身形微动,马上跪好,一动不敢动。
淑阳长公主将萧徴从襁褓开始养到如今,从前小时候那真是如珠如宝,不过,该教导他的也是一样不少。
虽说宠爱着长大的人,那也是一身本事的。
只是驸马去世后,淑阳长公主受到大的打击,这才慢慢的放手,对于萧徴的言行没有控制,让他从一个贵公子变成的一个纨绔贵公子。
她对萧徴忽然间和许晗走的近,不是没有过疑惑,可她疼爱萧徴,知道他没什么真心朋友。
对于萧徴和许晗两人相处愉快,也曾是欢喜的。
可谁能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事情在。
“你说说,许家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迷住你了,让你把这样族诛的事情也替她瞒了下来?”
果然不愧是姐弟俩,淑阳长公主质问萧徴,话中的重心,竟然不是许晗的女子身份,而是因为隐瞒。
萧徴忍受着屁股尖上淑阳长公主踢的那下带来的痛感,冷静地道,
“祖母,不是她做了什么迷住我,而是孙儿自己,是孙儿自己情不自禁。”
“无关她的身份。只是因为是她。”
是的,无关她的身份,因为她就是他一开始就认定的那个人。
从骠骑大将军府上的十一娘,到镇北王府的小世子,之后的小王爷。
都因为就是那一个人,他此生认定的人。
淑阳长公主恨不能再踹他一脚,可刚刚那一脚已经让她心疼死了,哪里舍得再踹一脚。
她只是伸出手,颤抖着,指着萧徴,
“好啊,你,你真是太让祖母失望了。”
萧徴和许晗混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去江南那次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是说,开始还是‘男儿’身的时候,萧徴就喜欢她了。
而许晗的女儿身不过是个添头,根本无关大雅。
更可恶的是,她的孙儿纨绔的那也是有格调的,他犯的错从来不和普通的纨绔子一样,他犯的错,她都能忍下来。
可偏偏,许家以女充子,关键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偏偏让个丫头片子得了王位。
而自己这个孙儿,竟然在知道了一年多,居然一声不吭,不但替她扯谎骗大家,如今跪在这里,不就是色令智昏,想要让她去救人吗?
真是气死公主了!
“你别想我去帮她在皇上面前说话,你们不是很能吗?如今京城被你们搅的乌烟瘴气的,不就是想着搅浑了水,好让陛下没精力管这些吗?”
“还用得着我出马吗?”
淑阳长公主站累了,又不舍得踢萧徴解气,于是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台阶上,看着萧徴。
真是太生气了,太失望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儿,竟然被一个假男人给迷住了。
这让她的脸哪里搁?
她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
“祖母真是没想到啊,你说你,竟然还有一天被迷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
她顿了顿,更加嘲讽地道,
“是,你开始就不是喜欢女人,哼,你倒是比你祖父,比你祖母,还要情种啊。”
“我还以为你没开窍呢,真是小看了你啊,风流种子。”
萧徴只是抿唇不语。
淑阳长公主更是来气了,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说他辩解几句,她也能好好的嘲讽一番啊。
他这样做哑巴,这分明就是承认自己被美色所迷惑啊。
不对,是被男色迷惑了。
于是,淑阳长公主赫然的站起来,吩咐边上侍候的人道,
“去,给本宫把朝服拿出来,本宫要去找皇帝弟弟好好说道说道。”
侍候的人想劝,谁知淑阳长公主厉声喝道,
“怎么,你们也要为这个被迷的没有心窍的人说话吗?”
“老娘可没他这样的孙儿。”
她一气之下,把当年在军中的那种霸气又露了出来,这话也就是和当初的驸马吵架时会说两句。
现在冲出口,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萧徴抬头看了看淑阳长公主,尽量以平稳的声音道,
“祖母,你这样,让孙儿想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孙儿不愿意练武,祖父一定要逼着孙儿练,可你在边上心疼的不得了,就是这样和祖父吵架的。”
“虽然最后你还是被祖父说服了,孙儿也没少练……”
“许晗也是这样的。她也是迫不得已,才会以女儿身入朝堂。”
“上战场,下江南这些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是形势所迫,才走到今日。”
淑阳长公主冷冷地道,
“少在那里为许家人说话,再形势所迫,难道许家还要一个西贝货来支撑了?”
“那许家的男丁又不是死绝了。”
萧徴努力的让自己身子跪的直一点,
“不管如何,反正我就是喜欢她了,而且,也非要救她不可,祖母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淑阳长公主刚刚才被他说起驸马的话心态软了些,这会又被他给气乐了,
“你倒是厉害了,你竟然敢威胁我,你说我是受人威胁的人吗?”
“当初和你祖父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就算面对敌寇,那也是不受威胁的。”
萧徴没抬头,道,
“那既然祖母也和祖父一起上战场而来,那晗晗也上战场了,立下那样大的功劳。”
“又何必纠结于男女的身份。”
淑阳长公主直着眼,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我是天之骄女,她如何和我堂堂公主相比。“
萧徴低声道,“那不都是女儿家么。”
淑阳长公主听了他这话,忽然不生气了,只是问他,
“如果没有人告发,也许她就瞒一辈子了,一辈子做镇北王爷,你怎么办?你又不能娶人家,还如此的死心塌地?”
“你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你。”
萧徴嘀咕,
“别人背后说少了,再说,她都听我的,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淑阳长公主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真是个傻子,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养了个这样的傻子!
萧徴沉默了下,忽然轻轻吐了一口气,下了决心,
“祖母,能不能让其他人退下?我有事和你说。”
淑阳长公主看他那样,本就提起的心,又提的更高了,她觉得自己头疼的更厉害了。
哎哟,真是个死小孩。
这孩子,只有瞒着她大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看了看边上侍立的人,一会,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萧徴看了看四周,膝行了几步,到了淑阳长公主的近前,低声道,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就认定她了。说不定她都怀了我的孩儿了。”
是她的人是真的,可怀了孩子,那真的是假的,不过也没什么,反正现在这样,他能风风光光的娶她了,那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么。
他说的时候,想到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娶许晗了,那真是满腔柔情,说的时候,那话音大概是全世界最柔软的语气了。
可听在淑阳长公主耳朵里,却仿佛一道惊雷。
她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萧徴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你……”
淑阳长公主一把推开萧徴的手,仿佛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你等等……等等……”
“你说清楚了,什么叫你的人,什么叫已经怀了孩子了……”
她揉了揉额头,又揉了揉耳朵,她昨日才修过指甲,掏过耳朵,也没头晕,眼花,耳鸣,耳朵应该是没问题的。
萧徴,“祖母,就是你说的那样。”
淑阳长公主头疼转成了头晕,真的头晕,她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你说你和小王爷成事了?她同意?她愿意?你们谁主动?你勉强她了?”
“说,是不是你小子用她身份的事情威胁她了?”
这么多年,她都以为孙儿是柳下惠了,因为婚事不顺利,她也就没强求。
就连年前承恩公夫人过来说要给萧徴说亲,那也是被她给推了。
现在,他竟然说连孩子都要有了……
夭寿哦!她怎么有这样一个孙儿哦。
“祖母,孙儿没有勉强,我是那样的人吗?”萧徴叫屈……
淑阳长公主心道,好险,她差点没脸去见驸马了。
孙儿还是好孙儿。
她疑惑道,
“那你们怎么成的,无媒无聘,她怎么就愿意了?”
在淑阳长公主知道的那些事情里,许晗应该是个很刚毅的姑娘,就冲她能下狠手朝许均射箭,这姑娘就了不得。
她并不轻视许晗,反而欣赏她。
也只是欣赏,毕竟,许晗确实是做了错事,就隐瞒身份这一条,就够她被斩了。
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在乎男女之事?
更不要说无媒无聘,将来也是见不得光的,更要看着萧徴某一天娶妻生子。
萧徴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道,
“有没有三书六聘的,反正她就是我心里的唯一一个了,更何况,我也想主动……”
淑阳长公主敏锐的体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了,顿时拍手大笑起来,赞赏道,
“好,这个姑娘,祖母喜欢,就为了这个,祖母也要帮你把人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
萧徴,“……”
所以,他又是装可怜,又是提起祖父打感情牌,更说了许晗的英勇,都没打动祖母。
反而因为这个,因为许晗的主动,让祖母颇为欣赏,这才同意出售。
萧徴忽然心头很不是滋味了。
……
大理寺的大牢里,许晗被关进来已经许多天,虽然说是被扔进来的,可牢房里头的待遇却很好。
可以说是很舒服了。那牢房不知的很舒适,里头竟然有书卷,笔墨,可以供她打发时间,更不要说还有炭盆之类的。
如果不是因为牢房里没窗,门也是紧闭的,只有一个送饭的窗口,几乎和普通人家是没什么区别的。
更提心的是,里头竟然还准备了红梅带这样的女子之物……
许晗有些窘迫,但也知道,定然是外头的人打通了这里头的关节,这才准备的这样齐全。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久不见天日,许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后来,她索性用笔在纸上划了起来。
牢里送的饭是按照一天两顿算的,她也不管其他,就两顿两顿的算一天,这样的划起来。
有时候,她也会在吃食里吃出点其他的东西来。
大部分都是徐丹秀送进来的。
无非都是让许晗别怕,在里头好好的带着,保重自己之类的。
许晗不怕,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想。
她现在是全然放松的状态,事情进行道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从在许晗身上睁开眼的第一天起,她开始觉得她活着的意义,就是给霍家报仇,翻案。
她战战兢兢,艰难地走着。
她也碰到了美好的事情,各色各样的人,七叔还活着,霍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
还有,她碰到了世上最好的人,萧徴!
就算最后她死了,她也不遗憾了。
只是可怜了徐丹秀,就连她这个假女儿,也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
现在,更要为她而奔波。
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她还没帮助萧徴把他的真实身份查清楚呢。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她在边关不敢告诉萧徴,怕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的心头有些酸酸的,也不知萧徴现在如何了。
又一天的朝会,虽然许晗的事情还没个定论,朝臣们依然在争吵。
只不过相对之前,声音小了许多。
很多的朝臣都是灰头土脸的,家里后院的葡萄架,外头的乱账,让他们根本没心情去管什么男儿身,女儿身的。
淑阳长公主府里,淑阳长公主按品大装,准备进宫。
萧徴,“祖母,能行吗?”
淑阳长公主,“把那个‘吗’字给本宫去了。”
“本公主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不过,徵儿,你也不能闲着,你无诏入京,这是大错,现在,你去宫门外跪着。”
哼,小样,这样大的事情瞒着她,她不找点利息回来就对不起当年她把驸马给扑到的勇气。
倦舞 说:
哦哦,八千字哦。包括1月3日晚更的加更。债何时才能还完?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