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屋里围桌坐下,李诺然兴致勃勃,自顾自的介绍起来:“在下李诺然,乃是西川商人,方才之事还请县主见谅,只是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我计较!”
宝扇暗恼,这样玩笑也只有像燕王这样放荡的人才会随便说起,怎么连带他周身的朋友也一样?真不知道是不是应验了那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原先正疑惑着燕王方才去了哪里?原来是去见老朋友了,这里是西川,燕王竟然在这有结交的朋友?想必以前在外也曾有过游学经历吧?也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无所事事。而这位李公子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多做解释,“原来是李公子,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早就听闻县主仙姿佚貌,今日得以瞻仰,是李某三生有幸……”
看二人初次见面却相谈甚欢,燕王不禁有些吃味,于是放下茶壶,将茶递到宝扇手边,道:“午膳都用过了?”
“用过了。”宝扇接过他的茶。
“可还想吃些什么?尽管叫小二送来,反正一会儿有人付账。”
李诺然也道:“对,县主想吃什么便点什么,这些日子你们在西川吃的玩的都由我包了,千万别客气!”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宝扇心道这李公子挺有意思,性子爽快得实在是有些不真实,与人好像是自来熟。“多谢李公子,我现在什么也不缺,只想早日回到京城与父亲团聚。”她说的是实话,她离开家里已经快两天两夜了,以定山王的性子来看,他一定担心坏了,也不知她失踪的消息在京城是否传开了,若是的话,那大概该糟了。女子被人撸劫,最惨痛的经历莫过于是被夺走清白,她虽不是完璧之身,但名声却是清白的,若让阮家的人知道这事儿,也不知那阮雾汐要如何弄她了?
“西川好玩着呢,县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又何必急着回去?少有闺中女子能像县主这样出远门游玩,您与殿下此次郊游不正是为了高兴?这西川你可真要好好待上几天!”李诺然笑道。
宝扇暗忖,原来燕王告诉李公子他们是出来游玩的,没想到李诺然居然信了?可他看起来分明是个精明的人!
燕王也在旁说道:“你身子弱,等气色好些了我们再回去。”宝扇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他打断道:“你的事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皇叔,再过十天就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夏猎大赛,届时他们前往上林苑时要经过西川,你在这安心的等待皇叔到来吧。”
夏猎?宝扇诧异,她险些忘了这事。
烈马在林间大道上疾驰而过,纵马的玄衣男子满头大汗,他已两日未眠,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仍旧急忙赶路。
前方有几缕炊烟上升,想必不远处就有一座村落,他扬鞭一甩,握紧了缰绳往前奔去。
“驭——”嬴略在村口勒马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木头搭建的村门,上头的匾子被风化得有些严重,依稀能看到上面写着“孟家村”三个字。
晋王府。
赫连麓急促走入花园,见到那抹蓝色的身影如往常一样站在池边的亭子里,而漂亮的帐子有如蝴蝶飞舞般张大了翅膀,在花园中掀起属于它的灿烂。然他心情烦躁,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的美景,怒气冲冲的便朝那里走去。
魏珅麟最后一次向湖中投入
鱼食,之后他拍了拍手,拿出帕子擦拭了手心,转头时便看到了躁怒赫连麓。
赫连麓见到他的脸时也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只见三条清晰可见的伤痕有如蜈蚣一般攀附在魏珅麟的脸上,即使见到对方吃惊的盯着他,魏珅麟也并不恼怒。生气,只会让他的伤口好得更慢罢了。“别管我的脸了,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他在亭中坐下,维持好自己一贯平和的心态。
赫连麓也不多啰嗦,“叱干云娜已经到了京城境外,但是没有获得你父皇的批准,她还不能贸然进京,昨天我派人去问了,他们根本没有找到那只鹰!”
魏珅麟轻笑,又问:“那可查到是谁做的?”
赫连麓大怒,一拳打在桌案上,“我若查清楚了还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你上次不是说可能是被燕王抓住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在西川。”
“我带人去杀了他灭口!”
“能灭口我早就做了。”魏珅麟淡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反正信上只是暴露了叱干冰月的行踪,我们也不需着急,至于这次的计划就算了,你拿宝扇要挟赫连漠我本就不赞成,现在还赔上了我的脸,你却一点儿事也没有,是我亏了。这次被燕王捣乱,权当是天意吧。”
“你说得倒轻巧!赫连漠现在人在京城,很有可能已经到处派人在搜查我,到时被他查到我在晋王府里,你也躲不掉!”赫连麓冷哼。
“为何你不讨你父王喜欢?就是因为你火气太大,脾气急躁,做事毫无耐心也不讲章法。急有何用?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过,既然它还没来,那就表示我们还有机会让它来不了。”魏珅麟慢条斯理的饮着茶。
“哼。”赫连麓冷笑,他气恼的坐在鹅颈椅上,“你要是想得出办法怎么把我藏起来,以后的计划我全听你的。”
魏珅麟听罢,放下茶盏,张臂躺在椅上,他盯着悬梁上飞舞的纱帐,眼前却浮现出燕王的脸。“不如……你先去江南吧。”
“江南?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那个,山清水秀四季温暖而且美女颇多的地方?”
魏珅麟莞尔,“你倒是很清楚嘛。”
赫连麓不悦,“叫我躲到那里去?我不去!”
魏珅麟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赫连漠来到京城,对你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可是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杀他,他身边有众多西胡高手保护,加上皇宫内外把手重重,根本不会让你得逞,你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最好是顺应我的安排。”
“那我倒不如和叱干冰月去东胡!”
“她这样说过?”
“明喻暗喻都有几次了,只是我还在考虑。”
魏珅麟毅然道:“不必考虑,直接答应她,她姐姐如今贵为西胡阏氏,可以说是我们在西胡的内应,而西胡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再过不久便要大势将去,你若是能得到她们姐妹俩的帮助,夺到单于之位的机会也更大些。”
赫连麓一听,倏然起了怒意,“哼,可是我看她们姐妹俩未必是真的肯帮我,拉拢我不过是想让我暂时充当他们的军师,除了我她们根本找不到别人!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西胡的情况?对她们来说我不
过是一块踏脚石,用完了以后,你该知道后果!”
“有我在,她们不能动你分毫,何况你以为有了你的分析,凭她们姐妹俩就真的能从赫连漠和赫连野手中顺利夺走西胡政权吗?呵,东胡终究是个‘女儿国’,阴盛阳衰,即便能让她们暂时掌控西胡,可是一旦有人造反,她们也未必能镇压得住,所以她们不会贸然入主西胡,必须要先找到一个有身份、有血统的代表替她们管理西胡,而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魏珅麟分析道。
“说得好像西胡已经是她们囊中之物了,而我就是一个等待继位的傀儡皇帝?”赫连麓嗤笑,他怎么可能甘心屈就于女人之下?
“你不会是傀儡,而是个有实权的君主。”魏珅麟的眸中含有一丝昏暗不明的光彩。
赫连麓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坚决道:“好吧,我相信你,我答应叱干冰月,等夏猎一过,我就跟她去东胡!”
魏珅麟点头,之后又道:“趁着这些天你手下的血影无事,让他们替我去查件事。”
“何事?”赫连麓了解魏珅麟的个性,这个众人所谓谦逊的晋王其实是个自负的家伙,做任何事从来不依靠他的帮助,而现在居然要借用他的血影?可想而知,是要调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我想知道燕王的底细。”
“你家的废物老四?”赫连麓莞尔,那个燕王,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他也猜到魏珅麟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估计是和燕王脱不了干系。
“他不是废物,只是一只藏得太久的小狐狸。”魏珅麟的语气有些自嘲,想他这些年来一直专心致志的对付自己的同胞哥哥,却忽视了身边的其他兄弟,没想到被所有人忽视得最厉害的燕王居然才是真正的高手,他不得不警惕起来。“我对四皇弟的了解,除了坊间传言根本一无所知,也是近日才发现他的异样。”
“你说,他是怎么收到嬴宝扇在孟家村的消息?”赫连麓问。
“我不清楚,所以才更要去查。”
“他极有可能知道我躲藏在晋王府里的事,若是他禀告宁远帝,你该怎么办?”
魏珅麟眸光一沉,“也许他不会说,因为……他暂时还没有证据。”
亥时,皇宫。
宁远帝处理完今日的奏折,有些困倦的伏在御案上,金色的翼善冠是何时脱落的他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睡着了。雕着双交四椀橄榄球菱花的红门被人悄然推开,除了一点细微的风声,没有激起其他声音。迈进殿内的是一只女子的绣鞋,直到另一只绣鞋也迈入大殿后,御书房的门口才重新闭合。
来人走到御案前,看了一眼伏在案上的宁远帝,又转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斗篷,将其覆在宁远帝身上。
宁远帝微微一动,惊得来人把手缩了回去,却来不及时,她的手已被宁远帝紧紧握住!
宁远帝凤眸微睁,率先蹦出了两个字:“清儿!”
贤妃脸上一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皇上,你累了,身子没好就早点去休息吧,如此操劳实在不妥。”
宁远帝不语,只是睁眼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探究出什么,然除了淡漠再也无其他。
“是莫公公让你来的?”宁远帝问。
贤妃如实回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