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麓一向有意与魏珅麟交好,漠哥,你怎么看?”赫连野问。
赫连漠冷哼,“他与谁交好跟我们无关,若是他打着借天朝势力来帮他夺走单于之位的主意,那也是白费力气。天朝和西胡已经议和一年了,宁远帝虽然不是很满意结盟的事,但泼出去的水总不好收回,他不会明着面打自己的脸,故意让自己的儿子来插一脚我们西胡的事。晋王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要看宁远帝的脸色行事,所以不见得他真的敢帮赫连麓。何况天朝兵权在定山王和瑞王手上,赫连麓又不是蠢材,巴结晋王做什么?”
“就怕他此番目的是为了打击你呀。”赫连野吐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宝扇的事是他刻意安排的?”
“他如今掌管西胡南境,挨靠天朝,两地来往都很方便,期间有机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赫连漠不语,宝扇的事和御用皇商有关,昨夜艳楼画舫与三间青楼同时被焚,又与天朝晋王有关,之后冥冥之中又指向了赫连麓,难道这个右贤王真有那个本事搞出这么大的事?费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打击他?这个法子看似很蠢,然而似乎……真的有用!
他转问赫连野,“你也觉得宝扇会让我失去判断力?”
赫连野耸肩不作声,算是默认。
赫连漠皱眉,若宝扇的事情真的是赫连麓干的,他绝不会放过他!
翌日辰时,黑骑铁卫进入边城,骑在高头大马上,人人均是昂首阔胸,一表非俗。四十来人的队伍井然有序,队形包围着一辆藏青色的马车。行路间,悬在车顶的风铃迎风作响,发出一串清冽如泉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冷然味道。常年见惯了兵家将士的边城百姓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城楼上有人突然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兵家?”
然而队伍过了城门,对呼喝之人视如无物,依旧前行着,那人见对方没有反应,顿时大怒,带着几个士兵从城楼上冲下来,拦在队伍跟前。
此人长得还算体面,但脾性欠了些妥当,只见他龇牙咧嘴,态度十分恶劣,“此地乃是边城,外将不得私自行入,你们可有通关文牒?”
领头的铁卫瞥了对方一眼,眼如刀芒。
那人稍稍一怔,继而说道:“你们是打关外过来的,明知外将不得擅离边关,除非有通关文牒及圣上旨意,这是我朝历代定下的规矩,你们此刻拿不出入关凭证,私自入边城是有违皇命的!”
看他可笑的言行,众铁卫冷然一
笑,一般人见到他们躲还来不及呢,这人偏偏没有,反而冲过来对着他们叫喊,若不是瞎子,就是胆大包天!
领头铁卫手中的蟒皮剑鞘倏的就指到了他鼻尖上,冷着一双眼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被突然而来的剑鞘吓了一跳,腿不禁抖了一下,然路上还有许多百姓行走,他不敢轻易泄露出自己慌乱的一面,好歹他也是边城招讨司吏目,官位虽小却也是个本地官,被外人指着鼻子又算什么事?心里断然有了怒气,正欲斥骂回去,可是忽然注意到剑鞘上有个眼熟的标志,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再看这支队伍行头不一般,他心里顿时没了底,说话也有些口吃起来,“你、你敢拿剑指着本官?本官乃是边城招讨司吏目杨……”他越往下说,声音就越弱。
“区区吏目,也敢放肆!”铁卫一声冷喝,还没动手,就把那人吓得跪在了地上。自称吏目的人有些懵了,这样的威慑力,就连京师来的巡抚大人也不见得有。
跟着一起下来的士兵一看架势不对,杨吏目跪在了地上,他们一时也没了主张,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纷纷暗忖,那马车里究竟坐着何人?单单是手下的人就有这样威严的魄力!实在不一般,不一般呐!
马车内突然扔出一块东西,执着剑鞘的铁卫头也不回,只是一伸手便接住了令牌,这动作又惊了旁人一把,这铁卫若不是背后长了眼睛,就是武功高强,竟连看也不看就把令牌给接住了!
杨吏目颤巍巍的接过铁卫递来的令牌,且不说这牌子造工如何精致,单是上面的一个“嬴”字就把他吓了一跳。原来那眼熟的标志不是别的,正是嬴家的“马超龙雀”!他连忙爬到路旁磕头求饶:“兵爷饶命!小的不知是贵人远到,求兵爷恕罪……”杨吏目一边说着,一边头如犍椎。
铁卫眉头一皱,起了鄙夷之色,多看此人一眼也只添厌恶,于是双腿夹紧了马腹,命令队伍继续前行。
马车内,男子听着外头的求饶声,发出一声低啧,“这边城的官家,实在是不成气候!”
直到队伍行远,杨吏目才停止了动作,然额头上已磕出了一个大包,紫红紫红的,好不醒目。他擦了一把冷汗,士兵将他扶起,却听见他抖着声说道:“定、定山王来了……”
日头正好,潮鸢披着斗篷行走在街上,身边跟着呼延香与两名侍婢。经过昨夜之事,赫连漠对她的看管更加严格,起初根本不愿意让她出门,在她强烈要求下,赫连漠也才退让了一步,但是必须让呼延香跟着她
。
现在她们刚从青楼废墟回来,那里已经有官兵把守,寻常人根本进不得去,她也无法探查里面的情况,于是只得命婢子去探官兵的口风,这才得知,昨夜的大火将青楼里的人全部都烧死了,竟无一人生还!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震惊之后她又思虑起来,究竟是何人所为?
官兵只道这次青楼事故乃是失火促成,可是谁会相信这只是个意外?这可是三间青楼同时失火!原本这类重要的案子理应上报朝廷,可是看现在的形势,是根本不可能了。显然是上头有人刻意压下了真相,有人不想让这件事传到京城,此事定然是与京城的某位知名权贵有关,能牵扯到御用皇商的,绝不会是普通人。
想到那艘画舫,她也问过赫连漠,赫连漠只道画舫与御用皇商有关,其他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可是她总觉得,他还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她,所以她不顾赫连漠的阻拦,执意要亲自来一趟,不过还是白费了力气。
如今她脑子也清醒了些,回忆起昨晚的事,她虽还有些抵触,却也能理智看待。昨夜那个白衣男子的反应,分明是中了某种情药,急需找人解毒,她倒霉就倒霉在碰巧被他遇上了。估计也是刺杀他的人认定他会到青楼寻花娘解毒,所以干脆一把火将边城的青楼全部烧毁,以便杀人灭口。这样的手段……实在残忍!
赵巡抚正随显武将军巡视边城的街道,身材大腹便便,走几步路便能震出几斤汗油来,体态生得就是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见惯了京城的大家闺秀,偶尔来这瞧瞧边疆少女,倒有别样风味。”赵巡抚丝毫不掩饰露骨的话语,在京师伴君终日战战兢兢,倒不如这边城自由自在,山高皇帝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若不是舍不得那高官厚禄,他一定跑到这儿来做个土皇帝,也好过给太师大人跑腿做个劳碌鬼!
跟在一旁的显武将军不苟言笑,心里对这位肆意与姑娘家动手动脚的赵巡抚很是不满,然而他只是个从四品的武官,根本压制不住赵巡抚,一路过来见到什么也只能装作不见,心里却想,只要再忍两天,这个赵巡抚就该滚回京城了。
潮鸢低头冥想,忽然撞上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只听那东西“哎哟”叫了一声,她也被震退了两步。
赵巡抚腹上一疼,正要破口大骂,可是一见对方的脸儿,到了嘴边的脏话又给咽了回去,心里暗暗惊奇,眼前的女子简直是仙人下凡!他摸了摸肚子,扯出一抹笑意,“姑娘没事吧?”他主动握住潮鸢的手,明目张胆的揩起了油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