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养马场。
“陛下,该用晚膳了,皇后娘娘那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过去呢。”莫公公说道。
宁远帝抚摸着黑马的鬣毛,神色漠然,不一会儿便翻上马背,不理会莫公公的话,直接在草场上跑了起来。
“哎!陛下!”莫公公见势便要去追,但是发现果然是追不上的。
宁远帝挥舞着马鞭在草地上驰骋,奔了好一会儿,前方陡然冲出一匹红马将他去路截住,他勒紧了缰绳猛然停下,定睛一看,却见是燕女骑马拦住了他。
繁琐的宫装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累赘,在马背上长大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宁远帝在心里说道。
“皇上,今天玩够了,该用膳了,否则明天哪来的精力的狩猎?”
宁远帝夹紧马腹来到她身边,“你来就是为了叫我回去用膳?”
“还有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燕王是不是我的儿子吗?他是。”说出了这个秘密,燕女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朕要知道真相!”宁远帝道。
“皇上要是调查过的话,真相也差不到哪去了……”燕女耸肩。
宁远帝一听,陡然气愤,“朕不信!”
燕女看着天边的霞光,不一会儿垂下睫毛,眸光里失去了光彩,“不信?你还是不信我。”
宁远帝一怔,“朕不是那个意思!”他想抓住燕女,却发现她已驾马跑开,“燕女!站住!你……”
听着身后的呼唤声,燕女叹息一声,并不打算停下,急急往营帐跑去。
天色已然暗下,燕女在帐中胡乱行走,来到定山王帐前,听见里面传来谈笑声。蓦然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庞,心中感慨,她已有二十年没见过嬴谨了。
正准备返回自己的营帐,又忽然听见燕王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她诧异,这孩子怎么会在定山王的帐里?
帐内众人交谈甚欢,侍卫忽然传来通报:“启禀郡王,贤妃娘娘来了。”
“贤妃?”嬴谨微怔,清贵妃的妹妹?“快请她进来。”
燕女进入帐中,见众人围坐在木榻上,而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矮桌,上面布满了叶子包裹的野味,看起来应是今日在猎场里打到的。
众人在定山王身边空出一张位子,燕女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上去。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跟我客气。”嬴谨挑眉。
“你不是最讨厌人磨蹭吗?”燕女笑言,从侍从手里接过酒,饮了一口,道:“桑落酒,唉,许久没喝过了,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在边关的日子。”
“我也是,经过西川的时候就买了一些。”嬴谨道。
宝扇诧异,定山王与贤妃似乎认识?而且不但认识,还非常熟悉的样子。
燕女眼波流转,倏然察觉到宝扇的注视,见她与燕王并肩齐坐,便问道:“这是宝扇?”
宝扇没有想到贤妃会突然注意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嬴谨谁道:“是啊。”
“都长这么大了,生得一张好面相,模样像你。”燕女赞道,笑时嘴角出现一道梨涡。嬴谨听了心花怒放,那是自然,他
的女儿能差么?又听燕女说道:“我说太后怎么一直没有给纶儿指婚,原来是他已经有了意中人!”
被她这么一说,满场视线又转移到宝扇和燕王身上。
宝扇突然觉得贤妃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小姑姑,今个儿皇叔在场,你可不能拿他的宝贝女儿来开玩笑。”燕王笑道,手在桌下移动握住宝扇的手。
宝扇也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她也不是害怕贤妃,只是觉得贤妃的目光不同寻常,也许是因为燕王是贤妃的侄子,出于关心,贤妃才会这样打量她吧?
“好了,用膳吧。”嬴谨说道,眼里露出赞许,“这一桌子的美味全是你的好侄儿猎到的。”
“哦?是吗?”燕女说道。
燕王笑而不语。
呼延香悄然把头移到李诺然耳边,小声道:“哎,我们要不要告诉定山王,其实燕王只猎了一只山鸡,其他都是我们打的!”
李诺然陡然僵笑,小声回应她:“没看见燕王把定山王哄得正开心吗?别添乱!”
燕女也注意到了呼延香,见她身着异族服饰,便道:“这位姑娘是……”
呼延香忙把头缩回来,爽朗道:“贤妃娘娘,我是呼延香,是宝扇姐姐的好姐妹,我从西胡来的,你叫我阿香就行了!”
“你是郡主,我记得西胡左大将呼延傲是姓‘呼延’,看年纪,你应是他的女儿吧?”
“贤妃娘娘,你还认识我爹啊?”呼延香忽然来劲儿了。
“何止认识,还与他交过手,不过五招就败下阵了,终归是个女人。”嬴谨说道。
被他取笑,燕女也不恼怒,只是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真是很快乐。
“小姑姑,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年轻的时候还上过战场?”燕王问道。
“都是旧事了,也没什么好提的。”燕女并不想与燕王说年轻时候的事,又急忙转了话题,道:“纶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她的眼神又忍不住往宝扇身上看去。
燕王一笑,把握着宝扇的手拉了上来,“被您看穿了。”
宝扇一惊,看着她与燕王交合的手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抽出来。奈何燕王握得太紧,她根本不能轻易抽回手。
“咳!”嬴谨放下筷子,虽然他不反对女儿和燕王在一起,可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吧?
“爹……”宝扇脸色潮红,几乎忍不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燕女忍俊不禁,燕王这孩子啊!于是对嬴谨说道:“看来我们是要做亲家了。”
嬴谨干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八字还没一撇,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宁远帝的儿子,而婚姻大事也不是他一人草草说了算的。
养马场。
“皇上,天色已晚,咱们该回营帐了!”莫公公徒步行走,一直跟在宁远帝身后。
宁远帝骑着马行走在前,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莫公公的话,明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很显眼,即便离得远也能找到他。
“皇上,那边是树林!”见前方黑暗,莫公
公即刻提醒道。
聒躁不安的声音让宁远帝心情败坏,终于喝道:“你先回去,朕要散心!”
“可是……”
宁远帝目光一凛,吓得莫公公不敢再多言,施礼后便匆匆退去,尽管出于关心,离去时还一步三回头的看过来,但宁远帝一眼也没瞧过他。无奈,叹了口气便带着侍卫离去。
树林黑暗,偶几缕月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泄入林中,但依然没有起到一丝照明的作用。宁远帝并不惧怕黑暗,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哒,哒,哒……除了马蹄声没有别的声音,这使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静谧。
宁远帝在一颗树前停下,他下了马倚在树旁坐下,抬眼便能看见头上光线惺忪,灰蓝色的光点微微闪烁。
他不禁想起以前在边关打仗的日子,那时候燕女也是这样陪着他在树下休息,他们一起看远方天边上的星星。那时候他还是年轻的宁王,而燕女也还是个小姑娘。谁会想到,后来的一个误会,竟会让他们赌气了二十年,而错过了二十年的青春,还有二十年可以相爱的日子……
燕女,燕女……想着那种清秀的脸,宁远帝苦笑,二十年前他都做了些什么?一直深爱着一个不该爱的女人,苦了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身边的燕女!
脩纶是燕女生的,这个秘密居然瞒了他二十年啊!难怪在这之前燕女总说燕王是二十一岁,因为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燕王的年纪。
他精明半生,到头来居然弄不清楚儿子的娘亲是谁?真是可笑!
翌日卯时,狩猎大赛开展前夕。
“父亲,我打听到了。”阮萧掀帘走了进来,“嬴宝扇这次并不打算参加狩猎大赛。”
阮子胥刚换好戎装,干练的衣着穿在他身上仍然减不了他斯文的气质,但眉目间却多了一道鲜见的英气,刚柔并济。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并不惊喜,他早已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雾汐那边可准备好了?”
“她早早便起来了,现在正在养马场试马,我看太师嫡女今日必受万众瞩目!”阮萧信誓旦旦道。
阮子胥莞尔,又问:“嬴谨那里,现在又准备得如何了?”
“据说定山王昨夜喝了酒,到现在都还未起身呢。”
“喝酒?”阮子胥疑惑,“与谁?”
阮萧一笑,道:“父亲,您一定想不到,是燕王及贤妃!”
燕王、贤妃!阮子胥诧异,之前他曾到过燕王府探燕王的口风,而那时燕王并没有显露出有意拉拢定山王的意图,可是现在……
“他们怎么会聚到一起?”
“据说燕王昨日先行到了上林苑,在猎场猎了一些小兽,回来时被定山王遇见,于是二人相约夜里饮酒。”
“嬴谨没有理由与燕王喝酒。”阮子胥道。
“也许是欣赏燕王箭法好也说不定呢?”阮萧挑眉。“我一直觉得燕王不是个简单人物,难道爹没有发现,近来皇上时常提起燕王,显然是已经开始关注燕王的事。”
“燕王这些年来一直都默默无闻,就算近来有崛起的趋势,想必也脱不了贤妃的干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