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阁记
槿玺静静地听着庶妹发泄囤积内心多年的种种不满和抱怨,待她尖锐着嗓子吼了一阵,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方才淡淡地说道:“你娘因何故被休,你得去问阿玛。我只是来告诉你今日的事,你知道你的好归处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哼!纵然不能像你这样嫁个皇子贝勒,可人家也是江南大官,富守一方。我娘说了,嫁过去了,我就是大少『奶』『奶』……”
看着槿柔自得满满的憧憬样,槿玺不由得摇头直叹:“你娘可有告诉你,你要嫁的大少爷是个缠绵病榻多年的痨病鬼,你此行嫁去就是冲喜的。你娘可有告诉你,你要嫁的官宦人家需要通过和官绅勾结,才能达到敛财的目的……若是沈家倒了,或是你冲喜不成,他们岂会善待你?就算,你冲喜成了……你娘可有告诉你,皇上对那大官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已有所察觉,就待良机罢他的官,贬他的职呢……到那时,你可还有退路?”
“你!你胡说!我娘怎么会骗我?我娘她绝不会骗我的……”槿柔听槿玺丢出这么一长串问话后,着实愣住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摇头反驳。
“信不信由你。总之,阿玛托付我的事,我也办到了,一会儿就送你回府。有什么疑问,我想,你不久就会知道。”槿玺慢条斯理地说完,神情淡然地喝了口玫瑰花茶,随后起身,“若你依旧不死心,那就去找沈家问个明白吧。我也不拦你,只是,这一去,还能不能像今日这么顺利地被咱们救回来,我就不得而知了。幸运的事,很难一再碰上。”
槿柔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对于十岁却已经相当早熟的她来说,槿玺这番话。无疑是一记重量级炮弹,将她炸地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希冀的、追求的、憧憬的……不到半日就全然变了模样……让她如何承受?
最终,槿柔是被闻讯前来的费扬古和齐恪接走了。
任务完成的槿玺和胤禛没再跟着一道回去。毕竟,那是费扬古府邸的家务事了,有胤禛在场。她阿玛也不好发威啊。
回宫的路上,槿玺越想越觉得郁闷,禁不住仰天长叹:“今年的生日可真够热闹的啊……”
胤禛轻笑地扯扯她的发梢,安抚道:“急什么,生日不在明天吗?今儿只不过是热身。”
“……”槿玺无语。这种热身就免了吧。倒不如哪里都不去,安安耽耽窝在南所,陪着小白虎耍玩晒太阳,再不济,就去太后宫里。陪她老人家聊聊天,听取些智慧的言论。
“明儿爷下了朝,接你去荷叶山走走吧。”胤禛想了想,提议道。
“……你该不会是和龙一他们早有约定吧?”槿玺脑子转的快,马上就猜出了个大概。偏过头嘟嘴问道。若是无事,他才不会有这样的提议呢。事实上,休沐日,他比自己还不想出门。最好窝在书房一整日。三餐都送进去给他。若不是有她盯着他,督促他睡前勤练龙啸经,槿玺都要担心他的身体究竟吃不吃得消了。
“呵……确实有约,不过爷若不去,龙一也会照惯例来玺藤茶楼送迅的。”胤禛『揉』了『揉』她的发顶,“荷叶山的春景很不错的。说不定,你还能在里面给小白找到个玩伴儿……”
胤禛这么一说,槿玺就彻底地没抵抗力了。
只是,“小白?你这是简称呢还是给它坐实这个名儿了?”她纠结良久。至今未给小白虎取个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胤禛却已经小白小白地叫上了。这感觉……怎么那么别扭哇……
“有差别吗?名字就是拿来称呼的。我唤了,你也听懂了,这不就好了吗?”胤禛不以为然。事实上,他还怪那只黏人的小白虎太缠槿玺了呢。分去她太多的精力不说,两人独处时,话题也越来越多地围着它转了。那可不行……就算丢它不得,怎么的也要再捡只同类回去给它做伴。
胤禛的心理活动,槿玺自然不得所知。她还在那厢反复咀嚼胤禛的话呢。虽觉得他这话里带着一丝狡辩之意,可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来。正如他说的。只要她听得懂他在说的是小白虎,那就行了……
于是,思想纯良的槿玺,就这么半犹豫半赞同地给南所那只小白虎坐实了“小白”之名。
次日,在小白幽怨的眼神中,兴致勃勃地跟着胤禛去荷叶山过生辰去了。
胤禛走在槿玺身后,趁槿玺没注意,回头给了小白极为渗牙的一瞥,意即:小样,看你还敢不敢和爷抢老婆……
………@?……
暗部基地建在荷叶山的西侧半山坳,制干货的农庄,则建在荷叶山的东南侧。若是不知情的人,找到制干货的庄子,也发现不了暗部基地的所在。
这就是胤禛的打算,借着货进货出的忙碌农庄,掩护暗部基地人员的进进出出。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他在农庄和基地之间,依然让槿玺奉献了个非常好用的阵法出来。
荷叶山暗部基地,是他除了陇西训练基地外,最重要的基点,和“粘杆处”一起,分管一明一暗、护卫和情报两大职责,为“应惜商行”和他在朝中的地位,提供坚实有力的安全保障。
无论前生还是此世,胤禛都不是任由人欺负而不加反抗的主。他会反击,却不喜欢高调。
前世有齐拓带队的智囊团,为他出谋献策,争取应氏集团利益的最大化。
这世他步步为营,广造退路,就为了在九龙夺嫡之后能带着槿玺和日后增添的孩子们安然而退。
随时做到进可攻,退可守,才是他这么多年来缜密部署的最终目的。
“唔,四月天哪,是最适宜踏青的月份了。”两人在荷叶山进山马道下了马车,缓缓向几百米处的庄子迈进。
迎着暖熏的春风,槿玺不由得舒展双臂,望着远处草长莺飞、花红叶绿的别致山景,舒逸地眯眼叹道。
胤禛负手走在她身后,松神浅笑。偶尔替她掸去肩上随风飘落的花絮。
“喂,胤禛,你从前有没有约小女生爬过山抓过鸟啊?”槿玺收回远眺的眸光,回过头洋溢着明丽的灿笑,慧黠地问道。
胤禛挑挑眉,显然不置可否。说实话,他在前世三十二年,和女生说的话,累积起来,估计还还没这世的多呢。其中大半还是和槿玺。不过,这话可不能如实说,免得某人得意之余还拿话揶揄他。
于是,“你呢?”他不答反问。
”我啊,小学的暑假,几乎年年跑去爷爷『奶』『奶』家。他们就住在南京城郊的村子里,三面环山,逮着机会就和同村的小伙伴们爬山戏水……那时候的天空啊,也有这么蓝……“
说到这里,槿玺伸手遮在眼前,望着纯净地犹如大海的湛蓝天际,深吸了口气,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是不是像个疯丫头?我老妈啊,常说我,化个妆出门,倒还有点人模狗样,否则,就是一野猴子……”
胤禛弯弯嘴角,迅速接话道:“岳母大人果真蕙质兰心,爷即使有心想形容,也没想到这个比喻……”
“爱新觉罗.胤禛!”槿玺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听明白胤禛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拐着弯抱丈母娘的腿骂她野猴子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福晋相。”胤禛摩娑了几下下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没看南所那几个丫鬟婆子嘛,槿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想心事儿的时候,个个轻声细语,悄无声息,生怕大点声,就被槿玺逮着挨训受罚了。
就连他那几个兄弟,也在背后经常议论他这个福晋,年龄虽小,却绝不能小觑。还兀自猜测他之所以不纳妾的决意是不是被槿玺『逼』迫的,那一脸的同情模样,着实让他乐了又乐。
”……你这是什么表情?”槿玺努努嘴,“阿玛可是说了,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就决不能给乌喇那拉家族丢颜面。懦弱之类的小媳『妇』角『色』,不适合他女儿担当。”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非常阿莎力地挥挥衣袖。动作之可爱,逗笑了胤禛。
槿玺昂昂下巴,再次强调这话的可靠『性』。
”你别不信。这话可不是我胡诌。阿玛确实找我说过呢。”就在出嫁前一夜。
不过,还有上文就是了。费扬古的原话是”……出家从夫,一切要以夫君为先。皇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时时注意要三省吾身,贤惠淑徳……不过,咳……吃了亏,也不能懦弱,爷的女儿,理当坦『荡』为人妻、为人媳……不做蝇营狗苟之事、不做唯唯诺诺之人……”
胤禛闻言,甚是赞同地点点头,“你阿玛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日后,贝勒府交由你打理,爷也放心了……”
槿玺听后,不禁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将贝勒府交由她打理……她也是很忙的好伐……一想到硕大一座府邸交由她全权打理,嘶……好像出宫另辟和蜗居宫里的天平是越来越平衡了呀……果真凡事无绝对,利弊有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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