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动作嘛,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似乎,是哪里受过伤。
院子此时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任是插翅,也难飞出,秦心颜自己知道武功跟贺兰宸有差距,那就玩人海战术,反正贺兰宸带着红粉知己一路转转折折,身边的人,定然不会太多。
缓缓伸了做了个手势,秦心颜的身子一弹,直扑小院。
“呼”的一声,墙头院中,弓弩手齐齐出现,无数闪耀着冷光的箭矢,密密排成齐整深黑的一条直线,在墙头上方画了一个毫无缝隙的圈。
正在挖水的老者手中铁锹一抬,一道寒光耀目,劲风年面直取秦心颜的前心。
与此同时,院子四角、屋檐下,突然弹出黑色的石块,风声呼啸、交织成网,将秦心颜网在中心。
秦心颜一声冷笑,身子突然放平,收腹缩骨,于密织石网中左移右掠,间不容发一一闪过,手一抬精光耀目,撞上狠狠地劈过来的铁锹。
“咔嚓”一声,铁锹应声断裂,连同长柄,也都齐齐裂开,那长柄尾部却突然射出细长铁钩,哗啦一声勾过墙角侧的渔网,老者的手臂一振,渔网铺天盖地的飞起、继而罩下,网线上青紫斑斓,居然全部带毒。
那老者挥舞出渔网,便想撒手后退,秦心颜微笑,“走干嘛?”一抬脚,铁锹飞射,撞上老者腹部,撞得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还没来得及再退,秦心颜下一脚也到了,一脚勾住他膝弯,将他勾得往前一栽,轻笑道:“给你压压我。”
一声闷哼,老者栽到她身上,下一瞬,渔网正好飞旋罩落,这下全部罩在了老者身上。
此时渔网中是个颇为怪异的造型,最下面的秦心颜平躺于地,却没让老者挨着她身子半分,而是双膝上抬,一顶老者喉间,一顶老者腹部,将他直直的罩在自己上方。
对那老者眨了眨眼,秦心颜道:“想压我?那也不是谁都配的。”
一伸手,便扣住老者咽喉,秦心颜刷的一下、利索的撕下他面具,现出他还很年轻的脸,慢慢道:“熟人,我们见过,不过你一个副将,也难得你忠心如此,带伤挡阵,你那七窍玲珑心、狡兔三窟的主子呢?”
咳咳的咳出一口血沫,对着秦心颜一呸,副将冷冷道:“谁是我主子?”
偏头让过那血沫,秦心颜微笑道:“你没中毒?你的主子给你先服了解药?他对你真不错,我记得我曾听说过,你跟贺兰宸是总角之交,情谊非凡,怎么,生死相随的总角之交,就任你出头挡阵,自己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么?”
“你少来挑拨离间了,”副将狠狠道:“秦心颜,你这个天生鬼女、克夫克亲的恶毒女人……”
“啪!”一声,血水喷出,地面上刹那滚落三颗牙齿。
秦心颜一把揪住那副将,翻身而起,半空里,形成一个弧度优美的转圈,渔网落地,将副将往网上一扔,一脚踩在他胸口,然后甩了甩手。
天生鬼女,这个称呼,还真是阔别时日、未曾听见过了,不过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
感觉。秦心颜冷冷道:“我不介意把你牙齿打光,只要你敢继续说下去。”
“你这——”
“啪!”
带着血水的两颗牙齿再次飞落在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好像对你不起作用?”秦心颜眯眼,却不再看他,盯着那突然隐隐映出颀长人影的窗子道:“贺兰宸,要不要劝劝你的总角之交?”
“你杀了他吧。”屋内却在此刻传出带笑的语声,正是贺兰宸的声气,“这般折磨着,实在有失你天女神将的风范,我都替你可惜。”
那个影子,似乎还微微动了动衣袖,像是在斟茶,一派闲淡风致。
秦心颜微笑,慢慢扼紧那副将的咽喉。
“当初,有个孩子,随母亲流落到异国他乡,一开始,身上还带着些银子,在客栈中无意中露了出来,被小贼偷了个干净,那个做母亲的,据说还被赶出客栈、流落街头,幸得当地一家好心人相救,后来那孩子卖糖人,无意之中再次遇见那家人,彼此常常得到照拂,并和那家孩子结成好友,多年来情谊不改,那孩子飞黄腾达后,对那家人多有回报,当年的总角之交,也因此直做到了将军。”
屋子里寂然无声,那影子的手臂,亦微微一动。
“贺兰宸,我很想知道,你对你的恩人,对你多年来生死追随的唯一朋友,会不会稍微心软点?”秦心颜冷冷道:“我不想乱箭射死你,那太对不起贺兰大帝的苦心,你,带着洛公主,一起出来。”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那影子却始终没有从窗前移开,甚至还略微近了近,似乎想要看清楚点。
秦心颜一挥手,一批精锐护卫遂飞降在院内,手中的劲弩都对着那个影子。
“难道又要我数一二三?人生,是如此的无趣啊。”秦心颜拽过副将来,淡淡道:“以声代数,你听着这声音,也一样。”
她抬手,微笑。
随即又是“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响在静夜里,听来慎得慌。
副将“啊”的一声惨叫,叫出一半,却又生生忍住,左手被生生扭断的剧痛令他整张脸扭曲变形,额角冷汗“啪”的一声,便砸到地上。
屋内沉寂如死,连先前的吟声也没有了。
那个影子从窗前消失,所有劲弩立即严阵以待,然而,没有动静。
秦心颜冷笑着,再次抬手。
“咔嚓。”
显而易见。
右手断了。
副将一阵抽搐,嘴角生生的咬破,一缕鲜血从唇边流下,却硬是一声不吭。
“咔嚓!”
左腿断了。
“啪!”
劲风呼啸,纸窗破裂,木质窗框被击碎、迸飞,一道白光刹那间便到了秦心颜的身前。
向着——
痛极昏厥的副将的前心而去!
秦心颜的目光一冷,身子一旋,拖着副将避过那必杀的小箭,顺手将副将往身后手下怀里一扔,叱道:“不对!”
话音未落,她
已经长身而起,“砰”的一下撞开了门扉,身后的护卫齐齐大叫:“主子小心!”
赶紧飞驰而来。
秦心颜的身子此刻却在门口停下,目光一扫,怒极反笑。
室内哪有什么贺兰宸?
一个灰衣男子抱着一个式样奇形的弩筒状的盒子,刚才那想杀掉副将的小箭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另一个男子则立在屋子另一侧角落,他的身前一个铁丝架的扎成的人儿,外面罩上了衣袖宽大的淡金衣袍,这个假人前方点着一盏油灯,利用折射的角度,将影子照上了窗户。
那男子手中牵着一根铁丝,看来那影子的斟茶、动手等动作,都是他在角落牵动铁丝所为。
难得那假人做得自然逼真,线条流畅,乍一看还真象贺兰宸本人。
秦心颜气得只会冷笑了——
最先前说话的确是是贺兰宸,然而后来便不是了,可恨自己听见那个声音,看见影子姿态自然,四面插翅难飞,副将又在自己手中,当万无一失,真真没想到,他连副将也可以扔出来做诱饵。
这位曾经公然对中洋群臣宣告,“幼蒙故人之恩,必以一生相报”的陛下,中洋上下无人不知这副将和他相交莫契,对他忠心耿耿,真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生知己。
正是知道副将对他的重要性,秦心颜才想逼出贺兰宸亲手杀之,否则早就乱箭齐发,射死他算完了。
结果这个人,多情和无情都已到了人类之巅峰,可以为卿羽洛一人而轻贱江山,可以为逃命、推出了他生平唯一的知己。
秦心颜不住地冷笑着,大步上前,那两人看她过来,惨白着脸色、上下牙关一合,秦心颜也不去拦,面带冷笑看着,道:“咬,咬吧,咬快点。”
那两人齐齐一怔,倒忘记咬下去了愕然看着她,秦心颜拍拍手,护卫立即冲上前将两人擒住。
自戕的勇气,向来只是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反倒越发挣扎起求生的意志,那两人哀唤着爬上前来,连连磕头,“小人知道陛下去了哪里!小人知道——”
“我也知道。”秦心颜冷然打断,微微后退一步,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皱了皱眉。
没有入口?
没有出口?
难道他还能钻墙壁里去?
可惜,墙壁没有夹层,秦心颜早看过了。
人寻找机关会有习惯性的方式,一般偏向固定的物体,比如墙壁床下等等,但是贺兰宸,一定不会走常路。
再次后退一步,秦心颜将所有东西都纳入眼帘,不多的几件物事,桌、椅、床……
没有任何特别。
特别……
这屋子里,其实是有件特别的东西的……
秦心颜目光一亮,突然一拳打倒了那个站在角落的地下的假人。
假人倒地,脚下居然还连着一截铁链深深钉入地下。
“好隐秘的入口,好灵巧的心思。”秦心颜目光变幻,左手一把拖过一个灰衣人,右手将铁链狠狠一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