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油脸随便套件大T恤,衣服上还有油点子让叶星灵马上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挂着金丝眼镜框和龚思哲坐在餐厅吃饭,本应是俊男美女的养眼组合,奈何叶星灵这造型更像是逃难来的,过往人都带着同情的眼神投向龚思哲,可惜这大帅哥了。
“你就不能出门稍微打扮一下,好歹也是混脸吃饭的人。”难道现在记者都不露脸采访了吗?
叶星灵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龚思哲,一脸嫌弃:“你都没有我的口红贵,不值当。”
行吧行吧,好在习惯了,这才是叶星灵的正常操作,总感觉叶局要砸手里了。
“帮我给谢晴初,别说是我买的。”
叶星灵打开包装袋里面是部崭新的手机:“恩?她手机坏了?怎么不跟我说?你弄坏的?”
“查案摔坏的,应该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以她的性格,坏了也不会告诉你。”
“瞧瞧这话说的,像是挺了解她,那说是我买的?”
龚思哲向后靠,无所谓的语气,“随便,只要别说是我就行,不然她肯定不会要。”
叶星灵也学他向后靠,无所谓的语气,“问吧,想知道什么。”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想问关于她的事?”
“切,早晚的事。”
看他一脸疑惑,叶星灵扬起脸神气的说:“从你接受初初留下,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我的第六感虽迟但到。”
这算哪门子的第六感,“是你爸非要留下她的。”
“你可算了吧,谁不了解你龚思哲,只要你不愿意的事天王老子都不行,承认了吧,你就是贪图初初的美色,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是没道理的。”
可能是不想跟她争论,也可能是真的被她说中了,他一直记得谢晴初刚来时候呆呆的样子,傻的可爱,龚思哲干脆放弃任她说。那头叶星灵还在洋洋得意的说个没完他敲敲桌子:“大姐,该说重点了。”
“那你都想知道啥?”
“全部。”
“龚队长听没听过一句话叫,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巧了,我这个人最喜欢找死。”
叶星灵眨巴眼睛两下缓缓道来,“其实也没啥,初初的爸爸和老叶是从警校就结交的过命兄弟,所以我和初初从光屁股就认识了。”
“一直没听你提过,还以为是叶局在外的遗腹子呢。”龚思哲带着笑意说。
“滚蛋,我和你认识的时候,她还在外地上学,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这不才给她整回来。当初她非要考警校我和我妈都不同意,就老叶支持,还让她考到沈州去。山高水远,坐高铁都要俩小时,也不知道老叶咋想的。”
“她家里人呢?”
“哈?我没说吗?她爸牺牲了,谢叔叔是个孤儿也就没有那些三姑六婆的亲戚,然后老叶就承担起抚养初初的担子,但奇怪的是后来一段时间老叶莫名其妙的忙了起来,初初嫌弃自己是个累赘非要住校,这一住就从初中住到了大学住到了工作。”
“那她母亲呢?”
“跑了,在她3岁那年和一个外国佬跑了。我就奇了怪了,当年谢叔叔可是刑警队长,她妈妈也不知道到底不满意什么,非要离婚。”
“谢爱国?谢队?”
“嗯呐,老叶当时是副队长,他俩可是当年最佳拍档,按照现在的话来讲,跟好基友一样。谢叔叔离婚前两个人不停地吵架,在家摔锅砸碗终于凑合不下去就离婚了,她妈真狠,收拾行李就走了,这么多年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打。”
叶星灵提起这段往事语气不自觉都软下来,“有一次我偷偷去沈州看她,烈日当头照她就在操场上罚站,那一瞬间好像和我看到那个站在殡仪馆门口小时候的她身影重合了,她站的左摇右晃,显然是坚持不住了。”
龚思哲还第一次看到叶星灵这个状态,平时的她咋咋呼呼恨不得天下都是她的,但只要一提起谢晴初就好像触及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大概就是因为遇见了温柔的人,所以想温柔的对待她。
“叶局跨市也要把她调回来,是不是她在沈州出了什么事?”
叶星灵搅动吸管的动作一顿,想起那天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直起身子不紧不慢的说:“这件事最好是你自己问她。”
“你怕她生气?”
生气?好像从没见过她生气,一直以来都是性子软软的。叶星灵虽然神经大条但心里也明镜,好朋友归好朋友,但如果你把握不住这个界点,翻脸也是下一秒的事,她不知道谢晴初在沈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事在谢晴初心里占据多少分量,但她知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
对于谢晴初的过往龚思哲没法感同身受,他自小生长在一个温馨的家庭,憨厚话少的老爸加上逗比偶尔严厉的老妈成就了现在的他。或许对于谢晴初来说从来没有退路可言,感到失败和望不到头的时候,没有外界默认的“避风港”,不会觉得“就这样回家就好了”,回到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屋子里,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完,或者重新振作再出发。
龚思哲深吸一口烟,他都想不到一个女孩孤身长大,独自求学,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一切时所要承受的压力,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如今她还能坚强的站在这里不禁有些佩服,看来还真是我小看了她。想起自己上大学时,那可是自家老妈和舅舅开了三辆车差点把半个家都搬去了。
“龚队?”龚思哲抽着烟在发呆,眼看烟灰要烧到手指头,谢晴初在他面前晃晃手,“怎么?”
“老大想啥呢,眼睛都直了。”风杙打趣。
“春暖花开,老大也思春了。”
“找抽呢你俩。”龚思哲做出要动手的架势:“两个受害人都在桃子传媒兼职过,谢晴初你跟我去一趟。”
“好。”
所谓桃子传媒这个公司,其实就是租了一间写字间,里面摆放了礼服婚纱旗袍等衣服,靠近门口的白板还写了谁谁谁今天几点拍摄,墙上挂着获奖的照片,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迎接他俩的是一个男人。
“两位好,请问是来面试的吗?”
龚思哲亮出证件,“警察。”
男人仍旧挂着笑脸请进里面的屋子并让前台送两杯水进去,谢晴初只觉得这个男人笑的很诡异。
“我叫冯帅,是这里的技术总监。”男人递过一张名片。
技术总监?这年头是个官就愿意叫自己总监,比如托尼总监。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拿出安瑶倩和迟一的照片,冯帅面露难色:“没什么印象。”
谢晴初拿出他的名片,就是迟一包里的那张,“她们在贵公司兼职。”
“来我们这里兼职的有很多,有的甚至只拍一次就不拍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每天来面试的也是络绎不绝,要是都记住有些强人所难呢。”
冯帅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长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透过深V领的衬衫能够看到他结实的肌肉,露出的脚踝骨随着他二郎腿抖动似有似无的勾人心窝。这要是一般的小姑娘可能就着迷了,但看谢晴初在低着头琢磨什么,完全忽视对面的男人。
“有什么问题吗?”
“行政模特和商业模特,她们两个比较偏向哪个?”谢晴初一脸认真的问。
龚思哲不解的问:“有什么区别吗?”
冯帅优雅的笑了笑,“行政模特就是平面模特,拍拍杂志封面,淘宝买家秀,商业模特是陪大老板应酬,不需要你去付出什么,而且钱还比行政模特多。”
龚思哲显然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有些错愕,这不就是陪酒吗?
“警察先生不需要这个表情,这都是她们的选择,我们不会强行逼迫。至于她们两个的类型是哪个,我需要查一下。”
谢晴初好奇道:“商业模特一天多少钱?”
“我们商业模特都是晚上的工时,从7点到10点。”说完伸出手掌摆在他俩面前。
500元!三个小时就500。这他妈不是陪酒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
咚咚咚,敲门声过后没等屋内的人同意走进来一个女人,女人一头大波浪长发,性感红唇带着微笑,修身低胸黑色连衣裙都要咧到肚脐眼了,踩着细跟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到冯帅身边坐下,冯帅很自然搂过她的腰还顺带捏两下。
“冯哥,你怎么走了呀,人家上午拍的怎么样啊?”女人嗲嗲的声音让谢晴初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昨天晚上11点到凌晨2点,您在哪?做什么?”谢晴初继续问。
冯帅没说话但手却不老实的揉搓,对面两个人有些尴尬。女人娇羞的捂着嘴说:“跟我在一起啊!至于做什么,当然是做该做的事啊。”
此时此刻谢晴初只想附赠一个大白眼,冯帅解释:“昨天她有一场外景,我跟着一起去盯场,大概7点左右就散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休息,小区的监控应该看到我的车开进停车场。”
女人毫不顾忌面前的两个人,手指在冯帅胸口画圈。
龚思哲清清嗓子站起来,“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谢谢冯先生的配合,如果想到什么请及时联系我们。”
一阵手机铃声截住他要说的话,是个陌生电话,他刚要挂掉龚思哲晃晃手机说:“这是我的号。”
“好的,没问题。”冯帅上下打量谢晴初这一举动让龚思哲很不舒服,眯着眼睛像头猎豹随时准备出击。
明明是晴天温度不低,可是谢晴初就是觉得有股寒气,她感觉冯帅有问题,但是查案又不能凭感觉。
“你觉得冯帅这个人怎么样?”龚思哲论外表不输于他,但就是攀比心上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怎么样,就算是兼职模特也会有模卡,他不可能一点不记得。”
龚思哲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对啊,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模卡又是啥?”叶星灵塞着肉问。
烧烤店里三个人围着坐,叶星灵总能在恰当时间跑来蹭吃蹭喝。
“模特卡,就是模特介绍自己的资料卡。每个模特都要把自己的模卡给负责人,有拍摄活动负责人会找你,大学时候我也做过兼职模特,拍了一次,赶上实习太忙就不去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被胁迫去陪酒了。”
对于叶星灵听风就是雨的咋呼劲她早已习以为常有些好笑:“谁能胁迫我?冯帅应该就是负责人,既是负责人又怎么可能对手里的模特没印象呢?”
“人,人太多了吧,他不都说了,每天来面试的都排长队了。”
谢晴初不再说话,也有道理,可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似乎他见过自己。
“你觉得冯帅长得帅吗?”一直装哑巴的龚思哲开口把叶星灵都听愣了。
谢晴初抬眼皮思考两秒:“是挺好看的。”听到这个回答不自觉有点生气,她喜欢这种类型的?
“哦?是有多帅?你俩怎么不拍下来给我看看?”
“帅又不能当饭吃。”
吃的叶星灵打了好几个饱嗝,桌子上杯盘狼藉,“就你这吃相谁敢要你,跟梁山好汉一样,给你根棍都能上山打虎了。”龚思哲说。
“又不用你娶,我又不急,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替叶局急,当初还想撮合咱俩,哎呦我天。”龚思哲故意提起这段插曲,谁让她刚才说冯帅好看的,男人嫉妒心上来了比孩子都幼稚。
叶星灵感知他的意图,眼神示意他“小心玩火烧身”,果然谢晴初接话:“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是金童玉女,一个除暴安良,一个铁肩道义。”
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龚思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了不打扰某人献殷勤,叶星灵叫了车回家,车尾渐渐离去直至看不见,谢晴初才回头看到龚思哲叼着烟在看路边一对夫妻吵架,女人冲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关于生殖器的脏话张口就来,叉着腰活脱泼妇的样子,男人从一开始的闷不吭声到最后开启对骂模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谢晴初看的眼睛发直,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两个曾经爱过的人,当着外人面就能破口大骂。
龚思哲扔了烟缓缓开口:“我以前啊,很喜欢喝可乐,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喜欢喝,可就是有一天我突然不喜欢喝了,我没有错,可乐也没有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人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曲线,没事,只是恢复原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