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舒舒觉罗氏爱掐尖吃醋了些,可她岂能用了这法子,便不说鑫月瞧见了如何,他顶着这脖子,又如何有脸出去见人,别人又如何看他,看他府上的女眷,真真是不知分寸体统的!
“去!你去永和宫朝娘娘讨两个教养嬷嬷来,侧福晋规矩不成,打今儿起禁足,什么时候把这规矩学好了学透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再来见爷!”
十四爷发罢了火儿,想来是气急攻心了,一时间竟头晕眼花得厉害,直直地跌坐在椅上,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十四爷这架势可把王端吓得不轻,他也顾不上跪了,更是顾不上给侧福晋上了什么眼药,只怕将阿哥爷自家爷气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快来人!叫太医!”
王端不敢耽搁,这便叫了那帖子入宫给主子请太医去,十四爷眼前一会儿一黑的,饶是如此还是拉住王端训了一句:“还嫌爷不够丢人不是!”
王端给十四爷一下一下的顺着气儿,险些要急得落泪,也不仅拔高了些声儿:“是您的面子要紧还是身子要紧啊,您就让奴才给您请了太医来瞧瞧吧,之后您怎么罚奴才都成,奴才唯不能见您的身子有任何闪失!”
“就当是叫太医来给您开个解酒方子,便是叫人看见了又如何,太医个个人精儿似的,岂敢在外头编排您的闲话去,再者您今儿不方便出门,告了假宫里也是要来人问候的,皆是还得要请了太医来,早晚的事儿啊。”
十四爷一听这,便也不再拦着王端,他这话说得可是不假,便是他不告假,将脖子上的印子遮住了还像往常一般办差,皆是王端去永和宫同额娘讨要两个教养嬷嬷也是要说清缘由的。
倒不如他先请了太医来,若皇阿玛同额娘不问便罢,若是问起来了,只管叫太医说了实话去,她舒舒觉罗氏不要脸面,他凭什么替舒舒觉罗氏遮掩着!
皇阿玛和额娘叫他多包容,且叫他们也看看,侧福晋这般行经叫他如何包容。
舒舒觉罗氏如此肆无忌惮还真当自己在他府上说一不二了不成,要知道他后院儿里嫡福晋还有个缺儿呢,也甭管嫡福晋是谁又是什么性情了,十四爷只盼着皇阿玛赶紧的给他赐婚,待嫡福晋来了,有人管着有人压着,想来舒舒觉罗氏便也知收敛了。
“去吧,也莫太大张旗鼓的。”
十四爷摆摆手吩咐一句便罢,着实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原先刚起身沐浴的那会儿还只是宿醉难受呢,被这一气,头也疼胃也痛,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只觉得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了。
王端忙吩咐了一声儿外头的人,这便扶着十四爷躺在榻上,又是给人揉太阳穴又是扶人吃茶,十四爷身子不爽,也不叫王端伺候了,他只躺一躺便罢。
王端没法子,见太医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阿哥爷又难受成这个样子,他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叫人请了塔拉格格来,塔拉格格虽没他伺候十四爷伺候得时候长,可塔拉格格伺候得最是可心,王端自认可比不上她的。
十四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王端做了什么,只觉听人说话都不甚清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四爷隐隐约约觉得唇齿间似是被喂了一口温水,还甜丝丝的叫他精神都跟着振作了不少,十四爷急急切切的连饮了好几口,这才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清楚在他跟前儿的人是谁。
“爷半点儿喝,小心呛着了。”
十四爷定定的看着鑫月,看着鑫月只认认真真一勺一勺给他喂着糖水,他不知怎得,鼻尖子一酸,竟还委屈起来了。
“鑫月,爷、爷对不起你,爷答应你了,不能再吃醉了酒的、、、、、、”
十四爷断断续续回着,虽喝了几口糖水之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可通身还是不舒服的,想使劲儿攥着些鑫月的手都不成。
鑫月刚来的时候,见十四爷脖子上胸口上那连成串儿的印子时,心中膈应极了,还想着昨儿十四爷放她鸽子就算了,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尽兴罢,怕不是不舍得人再累着了,这才叫她来伺候的。
先前她也是不情愿来的,可耐不住王端求,还说十四爷身子不适,都叫了太医了。
鑫月又听说侧福晋被禁了足,这才知道里头怕是有些内情,算是暂压住心中的不耐跟着王端来了,一过来见十四爷白着脸白着嘴唇子躺在榻上可把她吓得不轻,细细问了王端,这才猜测十四爷多半是低血糖了。
别看十四爷都已然出宫建府了,可他今年实打实的才十六整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呢,身子哪儿经得住这样吃酒胡来,不病可就怪了。
好在糖水有用,十四爷一醒便连连道歉,想来是难受得紧了,那眼神儿里还泛着泪似的,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直惹得鑫月心里什么恼啊气啊的也尽没了,只余心疼,也气侧福晋不知珍惜十四爷的身子。
“知道难受了吧,看你下回还吃不吃酒了。”
鑫月轻着声儿训了句人,又将剩下的糖水喂给了十四爷,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碟,拿帕子给十四爷沾了沾嘴角儿,好好抱了十四爷一会子。
“爷,我不求你能天天去我哪儿,左右你疼谁宠谁都是你的自由,我只盼着你多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别再叫我心疼了好吗?”
十四爷抱着鑫月直摇头,果然唯鑫月才是真心疼体贴他的,这世上再没有比鑫月更在乎他的了。
见鑫月没有一点儿要掐尖吃醋的样子,只是替他难受,默默忍着情绪,这让十四爷心里更难受了,缓了好一会子才说出话来。
“不,爷不想要什么自由,爷只想同你好,只想同你在一块儿的,昨儿、、、、、绝非爷所愿,爷想不起来昨天干了什么了,爷再不这么吃酒了、、、、、、、”
听这话,鑫月埋在十四爷的脖颈儿兀自勾了勾嘴角儿,心里可算是舒服了不少。
不过她也知十四爷的后院儿以后定然不止她们几个女眷,还得有福晋,还在再进了其他格格们,该给的体面十四爷不能不给。
故而不许十四爷去旁人那儿绝不现实,德妃娘娘知道了也定然不肯哪个小妖精这样缠着他儿子去,鑫月不奢求什么,她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只要十四爷去旁人那儿心中有了负罪感,她便也满足了。
二人正亲近着忽地外头小喜子来报,说是宫中太医来了,除了太医还有德妃娘娘跟前的黎姑姑,这会子也一并到了的。
若只是太医来便罢了,然一听说额娘身边儿的黎姑姑也来了,十四爷心中微微发怵,紧忙叫鑫月回去躲躲,叫人瞧见他脖子上的印儿,黎姑姑定然要恼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冤枉鑫月了。
“黎姑姑眼下何处?”
小喜子忙活:“回阿哥爷,黎姑姑这会子刚进了门。”
十四爷点头,紧忙同鑫月解释两句去:“你先赶紧的回去,等黎姑姑要走的时候你再来,一会子黎姑姑问起缘由了,爷怕黎姑姑先入为主了。”
这黎姑姑可是德妃娘娘的亲信,这位说什么娘娘便信什么的,鑫月自然知道厉害,也不废话什么,只管捏了捏十四爷的手心子,带着七巧进了竹林小道,倒没着急走远了,只是带着七巧贴在围墙边掩住身形儿。
果然,她这刚走没半刻钟的工夫,黎姑姑一行人便来了,鑫月瞄了一眼,也顾光是黎姑姑,德妃娘娘跟前儿的一等宫女也来了两个,可见德妃对十四爷在乎得不能更在乎了。
这么大阵仗的也不知四爷生病的时候可曾享受到,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年兄弟俩隔阂颇深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好在这一世兄弟俩还没这么水火不容,还能一道吃酒呢。
“阿哥爷,昨儿跟您一道吃酒的不是还有四爷吗,今儿奴婢还见四爷好端端的给娘娘请安呢,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前院那头儿,黎姑姑刚带着人一进来,不等太医去给十四爷看诊呢她便急了,十四爷自小身子强健,怎么长大了之后反倒时不时的病倒,加上这一回,光是大病便有两回了。
先前那次病暂且不论,这一次别不是四爷有意的,要不然怎么兄弟俩一道儿去吃酒,四爷没事儿人似的,十四爷反倒不成了,说来兄弟俩以前的关系可算不上好,这阵子倒是亲近,莫不是四爷有意而为之呢。
黎姑姑细细想着,总觉得四爷和十四爷关系好的反常了,倒也不怪她为十四爷怀疑四爷去,四爷到底不是养在娘娘跟前儿的孩子,即便有血脉相连,仍叫人觉得中间隔着一层似的生疏呢。
十四爷哪儿能看不出黎姑姑所想,这位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奴才,他故意稍坐起来了些,露出满脖子上的印儿,可怜巴巴的去拉了黎姑姑的手。
“爷同四哥一道儿吃酒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说来也不多怪酒的事儿,就是回府没歇好罢了,晨起一醒,爷就眼前一阵儿黑一阵儿白的,险些晕过去,偏右想不起来昨儿干了什么,真真叫额娘和姑姑费心了。”
黎姑姑瞧见十四爷脖子上的印儿了,又听十四爷这话,当即心头一紧,还当是十四爷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消遣了。
身为皇子怎么能去那样腌臜地儿,不说脏不脏的,规矩礼仪上都不允十四爷这般,这若是叫万岁爷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罚呢,名声都坏了的。
黎姑姑当着太医的面儿也不管多问了,生怕人嘴巴不严,便又拉着十四爷关切了两句,这才紧忙催着太医看诊,趁着太医忙碌的工夫,黎姑姑悄悄带着人退了出去,冷着脸质问王端阿哥爷的去向。
“昨儿阿哥爷到底去哪儿了,你身为阿哥爷跟前儿最的用的奴才,伺候是次要的,规矩阿哥爷的言行才是重中之重,这点儿规矩都忘了吗!”
王端朝黎姑姑连连躬身,紧忙伸了冤去。
“姑姑这话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敢用自个儿的脑袋保证,昨儿阿哥爷吃醉酒后绝没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奴才扶着阿哥爷上马车直接回府了的。”
黎姑姑一听这个更是着急,声儿里都满满的火气。
“那阿哥爷的脖子上的印子怎么来的,!别告诉我这是府上的女眷弄的。”
“阿哥爷后院儿里满打满算就四位,伊格格章格格是伺候阿哥爷的老人了,素来知道规矩体统,侧福晋又不怎么得阿哥爷的喜欢,是不是那塔拉格格的事儿?”
“想来是了,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的,长得就一副狐媚样子,日日就知道巴着阿哥爷邀宠!”
这三言两句的,黎姑姑含着偏间就这这么将这事儿扣在了鑫月头上,王端心中轻叹,这好歹还是阿哥爷防备着呢,早早的叫塔拉格格回去躲躲,谁道即便人不在这儿还是躲不过黎姑姑的偏见和编排。
只怕黎姑姑这便叫人去捉了塔拉格格来,王端紧忙解释道:“姑姑、姑姑误会啊,以往阿哥爷吃醉了酒都是塔拉格格伺候,阿哥爷从来没这样难受过,可昨儿阿哥爷没去塔拉格格那儿,人还未进门呢,便被侧福晋的人给带走了。”
“昨儿是侧福晋伺候的阿哥爷。”
“什么!”这下子可轮到黎姑姑惊讶了,她断没想到侧福晋竟能不知羞耻地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光是将阿哥爷劫走的事儿便够叫人惊讶的了,再想想阿哥爷的脖子上也是侧福晋的杰作、、、、、、、
黎姑姑心中不悦更甚,心道怪不得先前阿哥爷同侧福晋闹得这样不快呢,这侧福晋压根儿就不是个值得疼的。
不过事关府上的女主子,黎姑姑也不好只听王端的一面之词,嘱咐王端伺候好阿哥爷,她这便带人走一趟,瞧瞧侧福晋去。
这一过去不打紧,黎姑姑还未进门呢,便听得侧福晋在屋里砸碗儿摔碟的,就这脾性、、、、黎姑姑不由得摇头,她倒也不必亲见了侧福晋了,一会子待太医看罢,她赶紧的回宫朝娘娘复命才是。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的叫娘娘给阿哥爷相看嫡福晋要紧,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着实不成,若在无人压制着侧福晋,十四爷府上可有得鸡飞狗跳呢。
“十四爷脾胃略有虚寒,日日常用清粥小菜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初,然比起饮酒,十四爷还是多注意着五劳七伤才是,尤其切记少怒少饮酒多节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