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对着十四爷看了又看,他们兄弟们多,自小便是泡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的,十三爷倒没傻到对着十四爷有什么说什么,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四爷那般可交付的。
然十四爷这又是头一回明晃晃的深交,依着往常,他这会子有疑问合该去寻八爷九爷才是。
十三爷细细思量好一会子,十四爷也不催,直到茶都冷了,十三爷这才捏了捏眉心,点了十四爷一句去。
“十四弟,你也知哥哥的处境,一来身上没爵位,二来也不似你这样受皇阿玛的宠,没太多手眼通天的本事,十三哥旁的本事没有,只教你一招儿,教你好好想想看看,昨儿宴上替太子爷求情的都是哪几位大人?”
“太子爷先前因内务府总管凌普受罚至今都几日了,此前又有哪几位大人为太子爷求过情?十四弟惯是个聪明的,旁的话不消得十三哥多说了吧。”
言至于此,十三爷一口将冷茶饮尽,又亲自提壶给自个儿和十四爷续上了些,十三爷这便是送客了。
十四爷不管懂不懂的也只管起身,总归眼下才将将同四哥和十三哥一派靠拢,若是太过热情反倒叫人防备,临行至门前,十四爷忽地想起来一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告诉了十三爷去,也算是卖了个好。
“十三哥,前两日我去给皇阿玛请安,听得一句关于十五皇妹的事儿,眼下科尔沁又有些不老实,怕是皇阿玛有想将十五皇妹送去和亲的打算。”
“什么!”一听这话,十三爷再做不到冷静自持了,手上的茶碗都摔的粉碎。
他额娘福薄,在他十二岁那年撒手人寰,从此这深宫之中就只有他同十三妹温恪和十五妹敦恪相依为命了。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皇阿玛也不见得能想起来他们兄妹仨,有事儿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当年额娘走了还不足半年,蒙古躁动,皇阿玛便将温恪嫁了过去。
这四年里,温恪回回给他这个做哥哥的来信,没有一回不是在诉苦,这也才将将过了四年,皇阿玛竟又要将他另外一个妹妹送去和亲!
这何其不公!
可这宫中不公的事儿多了,敦恪前头已然有五个姐姐嫁去蒙古了,再往下还真就敦恪的年纪和身份最是合适。
一想这些,十三爷顿时红了眼睛去,于理上他知道皇阿玛并非针对,于情上他又接受不了,皇阿玛能将这事儿拿出来讨论,又叫十四弟听见,那多半就是定下了的。
只是十三爷仍不敢信,敦恪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前儿还缠着他想去他新建好的府邸瞧瞧,说是不愿在宫里过日子了,想跟着哥哥去外头住。
他答应的好好的,谁道似乎老天再不给他实现的机会了。
“你说的可当真?皇阿玛真有这打算?”
十四爷见十三爷这样脆弱的模样,心中也着实不落忍极了,只得有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安抚些。
“皇阿玛是这样说的,只是话没说定了去,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皇阿玛具体什么打算我也不知,想来十五妹也不定非要去的。”
“我便想着若是真去,十三哥也好早早打算,咱们左右不得皇阿玛,可若是能尽早打算,你这个做亲哥哥的若是能给十五妹亲自送嫁也是好的。”
十三爷怔愣着,颤颤地点着头,好一会子才醒了似的朝十四爷深深一拜:“多谢十四弟告知,十三哥替敦恪记着你的恩情,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只管开口。”
十四爷哪儿承想这消息竟得了十三爷这样大的保证,颇有些受不住,连忙扶十三爷直起身来。
“十三哥这是说什么呢,咱们兄弟之间不讲究这个,弟弟又不是真帮敦恪不去和亲,着实受不得十三哥这般谢。”
一说起这话,十四爷灵光一现,便想到当年也不是没有劝皇阿玛收回和亲主意的先例。
“对了,敦恪妹妹如今还有四五个月才满十五呢,皇阿玛便是再怎么舍得,也断不会不叫女儿成年了就嫁人。”
“不若十三哥请四哥出出主意,当年我九皇姐要和亲,不就是四哥出了主意这才叫九皇姐逃过一劫吗!甭管以后嫁给谁,总归是比去蒙古要好。”
十三爷闻言也顿时喜上眉梢,不过他对十四爷也并非全无戒心,又担心这是八爷指使十四爷来挑拨他和四爷的关系呢。
十三爷面上不显,只管应下,心里却是得掂量掂量,没得他一边儿无法改变妹妹的境况,一边儿又同四哥生分了去。
说罢,十四爷出了十三爷的门儿脚步都轻松了不少,如此也算是同四哥和十三哥的关系跃进了一大步,见着鑫月便更是高兴了,叫人来房中说是伺候更衣呢,可这刚关起门儿来便将鑫月抱了个满怀。
“这么想爷?怎么不多在家里待几日再回来?”
鑫月止不住的笑,红着脸用指尖儿点着十四爷的胸口打趣:“我是想爷不假,急匆匆的就回来,谁道爷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不是真想我的,都玩疯不知道回来了呢,这会子要人伺候了,倒是想起来我了。”
十四爷挑眉,忍不住扑哧一笑:“一日没见,你这嘴上的功夫倒是渐长不少,都敢说爷的不是了!”
“说!你是不是把爷的鑫月给藏起来了,快把爷的鑫月还给爷!”
说着,十四爷还去挠鑫月的痒痒,鑫月最怕痒了,哪儿受得了这个,才两息的功夫便要求饶,险些将眼泪都给笑出来了,平息了好一会子,这才借着玩笑话问了十四爷一句心里话。
“不知爷是喜欢那个唯唯诺诺敬你的妙菱,还是喜欢这个放肆些的鑫月?若爷喜欢妙菱,可我都被爷惯成这个样子了,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变不回来。”
十四爷捏了捏鑫月的脸,对着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哪儿能看不出人心头的不安来。
“你就是你,不管是你妙菱也好,还是鑫月也罢,爷喜欢的都只是你这个人,若你问爷喜欢你哪儿,那爷可答不出来,总归就是喜欢,没什么理由的。”
“这样的喜欢,怕是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