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了春,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仓津将一纸诰文发直紫禁城——
皇十三女,和硕温恪公主爱新觉罗伊尔因,上月初六暴病身亡。
胤禟积埋在心底数月的哀思终于得以宣泄,在康熙将诰文递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这个潇洒不羁、重情重义的男人终于摆脱了一切束缚,放声大哭,直至昏倒在他的阿玛面前。
看着这个儿子,康熙的情绪也已跌到了最低点。
不顾秦喜儿的追喊,扔下倒在乾清宫的老十三,康熙一路奔至祥禧轩,谁也没有出声儿,他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宫门前,看着院子里面的宫女太监们忙碌地穿梭着,半晌,又默默地离去。然后像是在吩咐跟在身后的秦喜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对!就是这样!都忙起来,忙起来!就像那丫头还在时一个样儿。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给她送过来,她爱吃的,爱玩儿的,都给她往院子里头送!一日两餐,顿顿都不能少喽!不是爱喝那洋酒么,那年在苏州,还喝过了敏。没事儿,没事儿,过敏怕什么,多喝两回就好了。朕有那么多酒,都给她送去……”
小道两旁边,无数半开的小花儿静静地挂在枝头,偶尔,也随着春风轻轻地摆动一下。康熙停在一株梨树前,抬起颤颤的胳膊捏了一朵下来,再细细的揉碎,手一张开,那破碎的残花瓣儿就被风吹着四散开了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残瓣,开了口——
“这花儿呀,跟朕那丫头一样,还没等开全呢,就夭折了……”
京郊的一个村庄内,袅袅的炊烟映着夕阳,晚霞照在天边无比的好看。
可是,此时正坐在一家农院中的西娅却什么都看不到。
屋子里的农妇正在煮饭,米香幽幽地飘来,她用力地嗅着,好像那个她无时不在想念的人就在身旁,正在看着她轻轻地笑,清冷的脸上挂着宠溺,还会时不时地伸出手来抚抚她的头。
初儿自屋内端出了一碗茶,轻轻的塞到西娅手中。
握了好一会儿,这才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点点头:
“好香的碧螺春……”然后顿住,她本想说:好像又回到了在乾清宫的时候。
摇摇头,将茶碗放在地上,再不去喝。初儿看着纳闷,终忍不住地道:
“小姐,刚不是还夸赞这是好茶么,怎么又不喝了?这是九爷特地让给你带来的呢!”
“唉!”
叹了一声,并未答话,初儿索性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盯盯地瞅着西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小姐,我真不明白你,九爷多好的一个人,对你这样好,你怎么就不为他动心呢?”
噗嗤一笑,凭着感觉找到了她的头,然后轻打了一下:
“初儿思春了?”
“哎呀小姐!”
立即将头一低,若不是因为西娅看不见,这初儿早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害什么羞啊!都是大姑娘了,心里头有个人,不是挺正常么。”
“小姐!”说着说着,这初儿竟来了兴致,“你说说,你心里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呀?比九爷还好么?”
心里头的那个人……不觉间,右手又盖在了左腕上。
“他啊!冷冷的,不爱说也不爱笑,做事情很认真,大家都怕他……”
“啊?这样的人啊?他有什么好?”初儿挠挠脑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小姐为什么放着九阿哥不选,非要喜欢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
“八岁那年,他救了我的命……”
“就这样?”
“不是……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不管他怎样不好,别人又怎样的好,爱他就是爱他……”
……
“如果十年前救你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