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责任

47、责任

47、责任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周围安静得摄人,入耳的只有蝉虫和不知名小鸟的鸣叫声。胤礽扣在胤褆肩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清澈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哼!”

半晌,胤礽轻笑出声,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

胤褆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胤礽的回答,可是真听到胤礽这么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黯然:“我……”

胤褆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住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他还可以说些什么。在所有的事实和争斗面前,一切的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更甚者,他竟然会对胤礽有那种异样的情愫。如果让胤礽知道了……他微微苦笑,那他所做的一切可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遭又变得安静起来,最后还是胤礽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皇上怕是等急了,我们最好还是快点赶回去。”胤礽推了推胤褆,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停在这里。

胤褆收回远走的心思,继续往向走,只是行走间他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夹杂着些许落寞和遗憾。

树林外,胤禩正坐在石头上休息,当然已经有侍卫先将上面擦干净了。他将水囊里的水一口饮尽,问道:“还有吗?”

“八阿哥请用。”其中一名侍卫殷勤地献上另一个水囊给胤禩。

胤禩接过后,并没有打开,而是跳了下来,向树林那边看了过去。很快的,小路的入口出现了一道身影,随着身影越来越近,侍卫们才发现是大阿哥和太子。

胤礽拍了拍了胤褆的肩膀,让对方将他放下来。他从胤褆的背上慢慢滑下来后,道:“给我找匹马来,我们马上回营。”

“太子殿下,您的脚受了这么重的伤,骑马……只怕不太方便!”胤禩把水囊递给胤礽,状似好心地提醒道。

胤礽拔开塞子的动作僵住了。

“时间紧迫,还请太子先行屈就一下,与臣共骑一马,不知殿下意下如何?”胤褆貌似恭敬地请示着胤礽。

现在这个形势,还有让他选择的余地吗?胤礽用力地捏了捏水囊,却是仰头喝起水来,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喝完后,他将水囊抛给侍卫,一抹嘴唇:“麻烦大哥了。”

看着胤礽不情愿的表情,胤褆的心情却莫明地好了起来,他跨上马背,然后拉住胤礽伸出来的左手,一个用力就将他整个人安顿在自已身前。其他人,所括胤禩在内,也都先后上了马。

“坐稳了。”胤褆低下头在胤礽耳边轻声道,然后一甩鞭子,骏马吃痛地叫了一声,飞快地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胤禩看着前面随着马儿跳跃时不时地交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深感有趣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了营地,太子和八阿哥被各自簇拥着回到了自已的帐营。胤褆则是收到了康熙的传话,让他一回营就马上到皇帐觐见。胤褆本想跟着去看看胤礽的伤势,现在却只好匆匆赶往皇帐,而后被康熙怒斥一顿自是不提。

胤禩还好,只是淋了雨,身体有些疲惫,喝些驱寒的药再好好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一个时辰后的大阅虽说要求众皇子到场,不过他的年龄确实有些偏小,只要稍稍露个脸就可以了,到场的蒙古亲王贵族等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位小皇子。

相较之下胤礽这里可就凄惨多了,不但淋雨,受伤,还发起了低烧。在太医将他受创的小腿清冼过后重新上药时,胤礽感觉到他的背部已经湿透了。

“太子爷,您腿上的伤奴才已经上好药了,但是切记这几天内不可随意走动,否则伤口会很容易再次裂开的。”太医边忙着收拾东西,边叮嘱着一些注意事项。

胤礽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道:“你去给我弄点止痛的药来,不要带有安神作用的。”

太医停住了手里的活计:“太子爷,您……”

“你照做就是。”胤礽懒得跟太医解释,直接将他堵了回去。

“照做什么?”正巧康熙过来探视胤礽的情况,刚走到屏风那儿就听到了这一句。

“皇阿玛……”胤礽挣扎着正要起身给康熙行礼,却被康熙三两下走到榻前按住了他。

康熙看着被包得密实的左腿,心里也是一惊,脸上难掩焦急:“太医,太子腿上的伤到底如何?可有伤到筋骨?”

太医朝康熙施了一礼:“回皇上的话,太子爷左小腿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好好将养个两三个月便会全愈。只是这半个月万不可让太子爷随意行走,不然会使得伤口再次受创。”

康熙听到只是普通的外伤,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半,道:“那你还不快开方子?”

太医还来不及回答,便先听到太子出声道:“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皇上商量。”他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四周服侍的奴才们倒是齐唰唰地行礼退下。他抬头偷偷看向康熙,见到对方的眼里并无不悦,便也顺从地退到营帐门外等候命令,心中却在感慨着太子的受宠。

胤礽等到太医他们出去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皇阿玛,一会儿的大阅儿臣也要出席,还请皇阿玛答应。”

“不行。”康熙马上否决了他的话,“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医刚才说了,未来的半个多月不可随意乱动。这几天你好好的在营帐里休息,哪儿都不准去。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皇阿玛。”胤礽坐直身体,情急之下他拉住了康熙的袖口,“皇阿玛,今日的大阅主要是向蒙古各部展示我大清的实力,儿臣身为一国太子,怎么可以不出现?那些汗王见儿臣避而不出,心里又是作何想法?现在噶尔丹又在集聚人马强行掠夺喀尔喀部,难道皇阿玛是想他日两军对阵之时,噶尔丹来上一句‘太子体弱无能,大清又有何惧’吗?若真如此,那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康熙停下了脚步,胤礽所说的情况他也有想过,只是胤礽受的伤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如果胤礽真就这么跟着出席今天的场合,一番折腾下来……

“皇阿玛,太医也说了,儿臣的腿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只要将伤口包紧点想必就不会出大问题了。”胤礽抓着康熙不放,好说歹说了一柱香有余,又拉来太医做担保,这才让康熙勉强同意让他出席接下来的大典。

得到康熙的同意后,胤礽马上让太医将伤口包得更为紧密,还让他立刻去准备了一些可以止疼的汤药。

康熙尚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无法久留,于是先行离开了太子的帐营,只留下太医帮太子包扎熬药。

胤礽接过太医手里的药喝下,才道:“如果有人问起孤的伤势,太医……”

“奴才明白,奴才定不会随便将太子爷的伤势说出去的。”太医识趣地答道,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拭。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胤礽也不多言,挥手让太医出去了。

没多久,一名侍卫前来传报皇帝的旨意,让太子先去前面的会场。胤礽试着走了几步,自我感觉还算不错,便跟着侍卫来到了营地旁边被围成半圆形的空地。

场地中间一排燃着篝火的铁盆子被架起来,不少蒙古贵族已经到场,坐在已经被安排好的座位上。他们见到胤礽出现,纷纷站起来向他打招呼,胤礽也一一回应着。

直到胤礽落座后,几位皇子才有机会上前向他请安。三阿哥趁机低声问道:“臣弟听那些侍卫们说,太子殿下您受了重伤……”

“多谢三弟关心,我不过是被轻轻碰了一下,小伤而已,哪里说得上一个‘重’字。倒是八弟,昨晚淋了一夜雨,又拼命赶路,他的身体才需要我们兄长多多关心。”胤礽四两拔千金的将球踢到了胤禩那儿。

胤禩听罢,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啧,每次跟这位太子殿下在一起准没好事,看来以后还是要离他远一点儿。

三阿哥听了,只好笑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一会儿,康熙来到了广场。喀尔喀部、科尔沁部的汗王、贵族等全部起身向康熙行礼,并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站直身子。

康熙此次出巡,本就是为了解决噶尔丹潜逃后可能引起的潜在问题,于是对着喀尔喀部是恩威并施、赏罚兼有。紧接着,大阿哥一身戎装,身后跟着披坚执锐的骁骑营,在火器营的大炮响彻天地之时领兵来到康熙面前,恭请康熙示下查阅。

等到康熙在蒙古各部前阅完满洲兵、汉军兵、古北口兵后,胤礽跟在一旁走动了约有两个时辰。

期间,胤禩悄悄地看了看胤礽的左腿,再仔细地观察了对方的脸色,撇了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八弟,你说什么?”五阿哥奇怪地问道。

“哦,我说这些骑兵看上去真威风。”

“皇上花了很多心血在八旗军队上面,自然威风。”

“是啊。”

…………

喀尔喀和科尔沁众早在火器营的大炮齐发时已被震摄住,现如今看到大清的旗兵列阵鸣角、声动山谷,更是心服口服,溢美赞叹之词更是源源不绝地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

夕阳西下,康熙检阅完后就回营休息,当然没忘了捎带走太子。胤褆本也想跟上去,可是在看到康熙的背影时,还是停了下来,目送着他们离开。

两人一走,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此时,胤禩正喝着一个蒙古女孩倒给他的马奶酒,他觉得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

康熙没有回自已的大营,反而先将胤礽送回了他的营帐。一进帐,他急忙唤道:“太医,快过来看下太子的伤口!”虽然整个下午胤礽都表现得很好,好得不像受伤的人,这反而更让他担心了。

太医忙上前,小心地撩起太子的衣袍,随即倒抽了一口气,只见下半截的白色裤脚已经全被鲜血染红,而且血迹已经凝结成块,只怕……他不敢再想下去,小心翼翼地剪开那些布料,在解开包扎的布条时,因为出血过多的关系,布条已经跟伤品粘在一起,看来是要强行撕开了。

当太医将结果禀报给早已铁青着脸的皇帝时,帐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只有胤礽脸色不变地笑道:“我明白了,你动手便是。”

康熙怒瞪了太医一眼:“动手时要绝对小心,万不可再伤到太子,知道吗?”

太医暗暗叫苦,情况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伤不到太子?可是皇上的话他又不能反驳,现在只能祈求一会他动手时太子的反应不要太过激烈,否则他脖子上的东西可能真的搁不到明天。

或许老天爷听到太医的祈求,在他为太子处理伤口时,太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儿,只有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紧咬的下唇泄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太医再次帮太子上好药后,便出去熬药了。康熙这才坐到胤礽身边,轻抚着他滚烫的额头,道:“下次不可再莽撞行事了。无论如何,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看着康熙担忧的眼神,胤礽不由得有些感动:“我知道。是儿子不孝,让皇阿玛担心了。”

“你以后乖乖听话,不再任性行事,就可以让朕少操一半的心了。”康熙敲了敲胤礽的额头,“你还有些低热,这几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就待在营帐里好好休养,不准再随便外出。”

“儿子省得。”

五月底,康熙遣官往编喀尔喀佐领,命官员发派牛羊给特别贫困的牧民。三日后,帝舆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