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绝食抗争
“大公主,快开开门,您不吃东西怎么成啊,身体会受不了的!”小穗,秦义,秦忠他们在寝室门外轮流骚扰了一上午了。
这是我搞“绝食”抗争的第二天,其实我怎么可能真的绝食?平时我的寝室里积攒了不少的零嘴,什么酥啊,什么饼的,什么糕啊,什么糖的,至少可以支撑两天吧,饿了我就吃点,就当我减肥好了。禁足刚好,书房我也不去了,背书也不背了,我睡觉。就是这门外的噪音让人难受。
我大吼一句:“别吵了,让我安静一下行不行!”
一句过后,门外果然立刻鸦雀无声,我重又躺下,蒙上被子继续睡,可是闭上了眼睛,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笃笃笃,笃笃笃”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我一掀被子,骂了一句:“烦死了,你们有完没完!”
半晌,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大公主,您开开门,皇上来看您啦。”我一听,是梁九功的声音。我本想过去开门,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对着门外说高声道:“梁公公,麻烦你跟你们家皇上说一声,就说我这儿没什么可看的,我呀,正奉旨禁足,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请他老人家放心吧。”
说完,我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反应,只听梁九功又连敲了几下门,苦口婆心地劝导了几句,就没声了。奇怪,这么快就放弃了,梁老公公的耐性也差了点吧!我踮着脚轻轻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一瞧,只见那梁九功站在一侧,有些无奈地看着康师傅。那康师傅的一眼望去貌似有些憔悴,眼睛周围明显有两个熊猫眼,只见他举起了右手貌似想要敲门,眼看敲门声就要响起,我正暗自开心,却见他又把手缩了回去,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竟转身离去了。
梁九功一脸的惊愕,瞧瞧我的房门,又瞧瞧康师傅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叮嘱了小穗他们一句“好生照料着大公主,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后,就紧跟着康师傅出了晨曦阁。
哎呀,这是什么状况?康师傅为什么“来而复去”?敲个门而已,会少块肉?想当年(来这里之前),每次俺爹跟我吵完,最后都是俺爹先开口跟我说话的!看看康师傅刚才的表现,看来我这个“公主”是很有问题的了!
“大公主,您看皇上都亲自来了,您还给吃个闭门羹,这要换成‘二公主’,肯定早就高兴得不得了……”。小穗又在门外唠唠叨叨的。我本来就正生气,现在火更大了,有些口不择言地道:“你再烦,你也给我滚。”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我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狠狠地砸下去,可一看,竟是个上好的“青花”,想想还是舍不得,又放回去了。转而踢倒了桌子旁的凳子,这是个黄花梨的,结实着呢,多踢几下应该没有问题。
发了会儿脾气,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那些酥啊,饼啊,终究还是比不过正餐。可是既然放出话去了,这口气一定要撑下去!
正寻思着呢,忽听得门外一阵齐齐整整的“太皇太后吉祥,皇太后吉祥。”
孝庄来了?我偷偷地往门缝里一看,只见她在孝惠太后的搀扶下进了堂屋,然后两人分别坐了下来,苏麻喇姑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门,跟孝庄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往我寝室的门口走了过来,我急忙悄悄潜回到床前。
一会儿,果然听苏麻喇姑敲门道:“大公主,奴婢是苏麻喇姑,您快开开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来看您啦!”
两位老太太亲自来,我可不能给他们吃闭门羹!我稍稍整理了下情绪,过去开了门。一眼就望见孝庄展开了双臂,慈祥地望着我,道:“小禧儿,来,到老祖宗这儿来。”
此情此景,我肚子里藏的委屈似乎一下子都被勾了出来,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我扑到了孝庄怀里,哭诉了一声:“老祖宗”,然后就哽着啥也说不出来了。
孝庄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老祖宗都知道了。”我站起身来,她边用手绢边替我擦泪道:“你跟你皇阿玛啊,一样的倔脾气。”
这时后,孝惠在一旁打趣道:“可不是,一犯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又回头给孝惠行礼。孝惠名义上是康师傅的后妈,但实际上人家就比康师傅大十几岁而已,按照血缘辈分来讲是人家的表姐,保养得极好,虽然快五十了,可是看上去就像四十出头。我那一声声的“皇阿奶”倒像是要把人叫老了似的。
孝惠握住我的一只手,又摸摸我的脸,道:“听说你因为跟你皇阿玛怄气,连着两天没吃饭了。这怎么行呢?你年初才刚大病一场,这回要是再折腾出病来,你可让太皇太后跟我怎么办呢?”
我低头不语,看的出来,孝庄和孝惠是真心地关心我。
这时,苏麻喇姑将我按坐在桌子旁,从跟着的一个侍女手中拿过一个食盒,然后变戏法似的,在我面前摆出一个又一个的青瓷小碗,小碟来,边摆边说:“大公主,这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特意吩咐膳房做的燕窝粥和几样可口的小菜,您快趁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实在的,眼前的这些美食,每一道都是精美绝伦,我的胃口已被吊起,拿起筷子,刚想吃,可一想起我这还“深陷囹圄”呢,刚吊起的胃口又没了。我又放下筷子,道:“谢老祖宗和皇阿奶的美意,可是我吃不下。”
苏麻喇姑看了看孝庄和孝惠,过来将筷子塞回到我的手中,道:“大公主,您先吃,吃完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我将信将疑地看看孝庄和孝惠,只见他们俩都微笑着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我又回头看看苏麻喇姑,她给我一个“放心吧”的眼神。既然如此,我若还坚持,可就真把人给得罪光啦。
见我将一碗燕窝粥消灭得干干净净,孝庄和孝惠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苏麻喇姑让人将桌子收拾停当,又给每人换上了一盏碧螺春,然后就将闲杂人等都遣出了出去,屋内就剩下了孝庄,孝惠,我和苏麻喇姑四人。
孝庄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地道:“事儿呢,老祖宗都听说了。如果你是生蓉玥的气,那是应该的。那丫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胡言乱语,受罚也是应该。你还不知道吧,荣妃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请减了一半的例银。”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不过,禧儿啊,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打蓉玥那两下实在有些过了,就是换了老祖宗我,也不得不罚你。”
“她那是自找的,我还后悔打得轻了呢!老祖宗,你当时可没看到她那嚣张的样子,可气人了!”一想起蓉玥当时的那副嘴脸,我心里还是直冒火!
这时只听苏麻喇姑掩口轻笑道:“格格,大公主生气的样子简直跟当年的柔嘉公主……”她话还没说完,孝庄很严肃地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住口不言了。
“谁是柔嘉公主?”我有些疑惑,这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一位公主。
“哦,那是你的一个姑姑。”孝庄一带而过,又道,“禧儿,听说你皇阿玛来的时候,你给他吃了个闭门羹,你是不是还生你皇阿玛的气呢?”
我喝着茶,默不作声,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老祖宗,我是不是真像蓉玥说的那样是‘野种’?”
“一派胡言!”孝庄似乎非常生气,道,“皇家血脉岂容混淆!你虽是抱进来的,但你千真万确是恭王府出来的,流的同样是太祖努尔哈赤的血!今后再有人胡言乱语,你告诉我,我一定让那人……”孝庄似乎很激动,以至于一阵咳嗽淹没了她后面的话。我急忙过去给她拍拍背,苏麻喇姑在一旁劝解道:“格格,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这时孝惠接口道:“禧儿啊,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看把老祖宗气的。”
这万一真的把孝庄气出个好歹来,我的罪过哪是禁足这么简单可以打发的,我点点头。
孝庄喝了口茶,喘过气来,又道:“禧儿啊,还是那句话,记住,你是这宫里最尊贵的,独一无二的大公主,往后不管谁说什么都不要随便信,知道吗?”
怎么听,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我除了点头答应,还能做什么呢?想要在孝庄身上套出什么话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孝庄抓住我的一只手,看着我说:“你皇阿玛两天没合眼了,国事繁忙,他心里还记挂你,一下朝就来看你,你却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多伤他的心呐。听老祖宗的话,待会儿啊,去看看他。父女俩还有什么隔夜仇呢?”
又是要让我先低头?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不能直说,就又给她来个沉默是金。孝庄假装恼怒地一戳我的额头:“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跟你皇阿玛一样,都是好胜的性子。再怎么说,皇阿玛是你的长辈,你就先退一步不成?”
我也不能不给孝庄面子不是,只得找借口说:“我这正奉旨禁足呢,怎么敢随便出晨曦阁一步?搞不好又要请家法,又要罚跪。”
见我口风有所松动,孝庄开颜道:“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他还是不能不给的。待会儿啊,我陪你一起去趟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