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叶槿汐在门铃上按了两下,听见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然后就不再按了,双手垂下来插进裤子口袋里打开耳机听歌。

“快快快,快进来,我的小祖宗哎怎么一天都不回家呢,可都要急死妈妈了哦。快点儿进来吃饭,早都饿了吧?!”也许天下的妈妈都是这样,叶槿汐没有说话,径直往屋里走。

“哎呦,快把帽子脱下来吧在家里还要对爸爸妈妈耍酷啊。我的天呐————,姓叶的,快来看看儿子怎么了快来啊!!!”前一秒还是疼爱的嗔怪下一秒就立即成了惊慌失措的叫喊。

叶槿汐没有理她继续往里走,然后坐在沙发上将书包扔在一旁拿起遥控换到一个体育频道上,将声音开到最大。

“站起来。”父亲一脸怒相的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堆起的严厉厚得可以用刀子来刮。

“姓叶的,儿子都成什么样儿了你又想干什么,你又想训他啊你。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母亲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掉着眼泪往卧室走进去。

叶槿汐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来脸上的桀骜永远那样的坚不可摧,电视里传出央视篮球评论员的蹩脚评说。

父亲问:“和谁打架了?”

叶槿汐说:“同学。”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父亲并没有将眼睛望过来,拿起遥控器换到一个新闻节目上。

“啪——啪——啪————”叶槿汐抡起巴掌向自己的脸上打去,很巨大的声响盖过了房间里新闻联播的声音。

母亲“啪——”的一声重重摔上了门,窗外知了不倦地叫着,热流涌动。

在打到第二十个的时候叶槿汐的手停了下来,“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然后转身回到房间,将门从里面关上。

父亲突然反应过来,抓起背后的沙发靠垫奋力地砸过去,一连砸了七个,边砸边骂龟孙子你不是老子养的还是谁养的……

晚饭的时候,妈妈从厨房端出了一大盆热腾腾的“芙蓉鸽松”,然后一边吃一边抱怨现在的肉鸽有多么的难买这盘菜有多么的难做。叶槿汐只是象征性地盛了几勺汤在自己的碗里,妈妈的话让人觉得只要一吃那道菜就得背上比自己被生出来更大的人情债,更何况吃鸽子本身就有种比杀生更为强烈的负罪感。爸爸一边笑一边将鸽肉放进自己的碗里,一副我不欠谁的表情。妈妈用筷子打爸爸的手,然后将更大块的鸽肉放进叶槿汐碗里。

叶槿汐不耐烦地凶妈妈说不用,然后低头喝着碗里的汤。爸爸一摔筷子,“不像话,你妈关心你有错吗,真想用鞋底子抽你。”妈妈在一旁劝着爸爸不要吵好好和儿子说话。

叶槿汐眼睛斜向一旁:“那你抽死我啊,省得受你气。

“看看你教的好儿子,看看他,你看看他!!!”埋怨女人是男人与生俱来且唯一一个不用后天进修的课程。

叶槿汐将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盘“鼎湖上素”,吃了一口就吐在桌子上做出一副很难吃的样子没然后擦了擦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爸爸一生气扔下碗筷开始吸烟,妈妈抹掉眼泪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躺在床上的时候叶槿汐就在想,该怎样去平衡自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一边是事事包容的妈妈,另一边却是稍有错误就拳脚相向的爸爸。突然想起了作文里曾经写到过的一个词“水深火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说自己吗?!也不知道当两个极端的事物遇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如果将寒冰与烈火放在一起那么如果它们势力均等旗鼓相当的话理想中应该什么都没有,就像空气。

书上说被生活长期压抑的青春期男女都会产生一种异常放纵的情绪,状态消极到萎靡,并常常做出一些超乎常规的举动,这不必担心。现实告诉自己生活很压抑情绪很放纵状态很萎靡举动很反常这很令自己担心。总在想着如果有一天没人可以让自己这样放纵到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外边坚强的动物内心都很脆弱就像蜗牛就像小乌龟,于是自己一边忧虑一边放肆。

心里总盼望着世界末日永远不会出现,但言论的恐慌依然让生活硝烟弥漫,于是自己一边挥霍掉所有可以放肆的理由一边倔强地喊着:Iwanttobefree!

对于爸爸的严厉和妈妈的包容自己总在努力找寻着一种临界点,就像水对于一切锋利的刀刃和圆滑的石子都能应付自如一样。但事实上根本做不到这一切,与生俱来的倔强和与日俱增的叛逆不断推动着生命朝着某个相反的方向逆行而去,就像懵懂的舵手最初就迷失了方向一样,生命就按照某个错误的轨迹一路而下,愈行愈远。

迷失,一直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