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儿也不知怎么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天都黑了。她摸黑走到屋外,就见隔壁屋里亮腾腾的,心想可能是杨琳琳的房间,便毫无顾虑地走了过去。她也没想这么多,杨琳琳进她屋里从来都不敲门的,她自然也就没有敲门的自觉,反正她们师姐妹关系,大家都是姑娘家,没什么好顾忌,因此司澜儿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正巧见到杨琳琳与一名男子相拥而坐,正在嘴对嘴。
看见眼前这一幕的司澜儿当场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面红赤耳、慌慌张张地退到门外:“你们继续!”说完,她果断将门顺手关上。
司澜儿一边在屋外松一口气,这时屋里头死寂。她不由地心里尴尬,暗自叫苦,她心知杨琳琳这人素来要面子,万一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可如何是好。
屋内沉寂半晌之后,杨琳琳终于开门,将准备逃跑的司澜儿给唤了回来。
只见一向大喇喇的杨琳琳难得像个娇羞的姑娘家一样别别扭扭,红扑扑着脸蛋,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道:“你进来罢。”
司澜儿一边想拒绝,一边心里又有些好奇,能把杨琳琳这样的女子驯服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见杨琳琳都这么大方招她进去,她也不好矫情,随她进屋。
一进门就见到屋内的男子虽面上还有些尴尬,但一见人就欣喜地扑过来,一股脑地摸摸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肩膀,若不是知道这人是杨琳琳的男人,她早把这动手动脚的男人都揍飞了。
司澜儿仔细一瞅,怎么眼前这人这么熟悉,她傻愣愣地发了半晌呆,试探地一问:“师兄?”
男子果然兴冲冲地点头,扬起傻呵呵地憨笑,如记忆中的大师兄如出一辙,感慨地说:“咱们小师妹长这么大了。”
眼前这名男子,正是司澜儿的大师兄,林韩。
司澜儿想像过无数见到大师兄时会发生的场景以及感触,然而此时见到他没别的感触,反倒明白了一件事,她师姐跟师兄俩居然有一腿!
见司澜儿一脸惊悚地来回打量自己和林韩,杨琳琳直觉脸上一热,顿时脸面有些挂不住,恶声恶气地怒道:“看什么看,说正事!”
司澜儿识相地立刻收回视线。
杨琳琳的薄脸皮不仅司澜儿晓得,林韩深谙此道,知道再不说点什么估计杨琳琳就要恼羞成怒翻脸了,于是乐呵呵地拉着司澜儿嘘长问短,不外乎就是问她这几年过得怎样的一些家长里短。
司澜儿知道她的事杨琳琳或多或少跟林韩提过,如今林韩面上不问,她也不愿意多说,只是挑捡些寻常的跟林韩讲了。
她们几师兄妹毕竟分离了许多年,林韩以前就是杨琳琳的小尾巴,与她一直便不算太亲近,相比较两个姑娘家而言,司澜儿对不太起眼的林韩感触倒不是很深。
司澜儿万没想到,当年杨琳琳的小尾巴,那个憨厚懦弱,老实巴交的大师兄,竟有一天真的把脾气火暴的杨琳琳给追到手了,实在不可谓不好奇啊!
小小叙旧一番,林韩体贴地领司澜儿去吃晚饭,边吃边聊他们这些年的近况。白日杨琳琳只说了个大概,晚上林韩则说得更仔细一些。
这些年他们虽然隐居栗京,但每隔一阵时间就会出外查探。师父的下落一直是他们的心病,尽管他们嘴上没说,却对他的处境并不感乐观,尽管如此,他们仍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有放弃寻找。
另外,因为从一开始便关注天苍教的动态,因此他们对天苍教的堀起比外界要更深入,也更了解。
江湖中各种秘闻不少,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门派正道黑道,暗中做了什么,就算再隐蔽,多多少少总会透露一丝风声,兴许大多数不为人知,却并非绝对的保密。
天苍教表现上许多年前已被武林盟灭教,余孽甚至被赶尽杀绝,但谁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俗话说春风吹又生,亏得燕慕歌藏得够深,养精蓄锐这么多年,竟几乎让人抓不住把柄,天苍教仿若人间蒸发,让武林盟的人以为天苍教余孽当真被灭绝。孰料若干年后的现今,天苍教异军突起,杀得各门各派措手不及。
杨琳琳恨恨地道:“天苍教藏得太深,连我们这些早有所察的人都无法深入调查,更枉论那些毫无所觉的人。只能怪
那些人手段太厉害,办事滴水不漏。”
林韩没有接话,司澜儿默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她知道林韩虽然不若杨琳琳那么冲动,但同样经历过的事情,心情绝不比杨琳琳好多少。一直听着天苍教的阴损燕慕歌狠厉,司澜儿没有吭一声,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那个人。杨琳琳心知肚明,偏又觉得她死心眼,更是不遗余力地损燕慕歌。
“你初到栗京,我明日带你到街上走走吧?”林韩看出司澜儿神情恹恹,转移话题道。他早从杨琳琳口中得知司澜儿与燕慕歌的事,他所抱持的态度没有杨琳琳那么强硬,非要逼司澜儿认清一切跟燕慕歌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不可,他只是觉得凡事不能太过勉强,有些事越逼只会越糟糕,如今司澜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谁又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家根本还放不下那段感情的话,这头越是把燕慕歌踩得死死的,人家心里说不定更抗拒。
只能说,林韩虽不似杨琳琳精明,到底不愧为大师兄,门儿就是比杨琳琳还要清得多。
司澜儿喜闻乐见,随即点头答应。
“我在栗京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明天带你去串串门儿。”林韩乐呵呵地笑道,说不定给小师妹牵个红线做做媒人,成了绝对一石二鸟。
杨琳琳白一眼:“就你那群猪朋狗友。”
林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假装没听见,不置可否。
第二日,杨琳琳一回来,便稳坐掌柜的位子埋头打算盘,连林韩和司澜儿出门都没注意,揪着齐霁算账,重整门风:“我不在这段时间生意这么惨淡,再这么下去咱们店不必开了,都去吃西北风得了,你们老板不着调就算了,你好歹标榜着精明能干的店小二,赶紧给我想法子……”
林韩素来不懂算账做生意,听了一半立刻缩着脑袋灰溜溜地跑了,还不忘招司澜儿偷偷跟自己溜。
出了客栈,林韩这才挺起腰板,恢复一个师兄的架势干起导游的活,领着司澜儿往外走。
栗京贵为一国之都,如今盛世平安,都城繁荣昌盛不是虚的,走过了西南的闹市,路面逐渐变得宽敞,大道延伸出去,两排房屋富丽堂皇,一座比一座豪华,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地盘。
这国都什么都好,就是贵人太多,走到哪都是达官贵要,大片大片的绿林别府,林韩自然不是带司澜儿看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很快穿过这片区域,到来东西集市。此时尚早,林韩打算先带司澜儿逛集市,逛完了再去友人家。这里的集市可比一般小地方的集市大得多了,稀奇古怪,样样齐全,任君挑选。倒是比小地方的集市要丰富许多。
林韩没带过姑娘家逛街,杨琳琳绝对属于异类,因此他也不知姑娘家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只好随司澜儿想怎么走怎么走。林韩交友甚广,没走多远竟就遇到相识,互相打起招呼。
司澜儿这回可算开眼界了,端看与林韩互相寒喧的,男女老少,富贵平庸,各种各样。每个人见到司澜儿,除了好奇,偶尔还会调笑,道林韩放着家中的母老虎不怕,终于有胆子勾搭小姑娘了。
林韩每每被笑红了脸,直摇头晃脑地撇清,这可不是说笑,虽然司澜儿是他们的小师妹,但杨琳琳的彪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让杨琳琳听见,保不准要发作的。
林韩被取笑得面红赤耳,无奈只好拉着司澜儿去拜访友人。司澜儿被林韩拉去一座尚算别致的府邸门口,她瞥过牌匾上的字,知晓这家主人姓原。看门的小厮见到林韩,没有阻拦,相当熟络向他问好,连进去知会主人家都不必,直接放行。
司澜儿一路跟着,问道:“大师兄,你这是带我去见谁?”
林韩呵呵笑道:“师兄几个甚好的友人,这位便是其一,当年还多得他帮忙,如今才能如琳琳这么安定地住在栗京。”
那便是杨琳琳曾经说的贵人了?
林韩熟门熟路地向主屋走去,进门便见一个男子焦头烂额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见到林韩,眼睛大亮,大呼救命。
他一见人就扑过来,司澜儿险些被他吓得呛声。林韩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谁欺负你了,大哥我给你出气。”
原玉京只差没痛哭流涕了,“你帮我找逸琦啊,我快被许雪芸整死了!”
“许雪芸
?”林韩想了半天,“不是玉临门的小丫头么,怎么?你撬逸琦的墙角了?”
原玉京一听脸色大变,“说什么鬼话,我是这种人么!再说,就算真要撬他墙角也撬个好一点的货色,这野丫头太刁钻了,我治不了她!”
说着,他又哭丧着脸:“要不,寄放你客栈里去,反正你那儿多的是空房间。”
林韩立刻正色道:“不妥,万一琳琳以为我在外面捻花惹草可怎么办?”
原玉京还想哭诉,突然一愣,发现林韩背后还站着位姑娘。顿时,原玉京整个人都不好了。当然,他内心打滚掀桌谁都不知道,总而言之,他瞬间神色一收,整了整衣襟,一个衣冠楚楚的俊美贵公子形象赫然形成。
“……”司澜儿想说你这么做会不会晚了点。
“这么姑娘是……”原玉京炯炯有神地看向林韩。
林韩似乎早习惯原玉京说变脸就变脸的模式,神色平静地道:“这是我以前提过的小师妹,司澜儿。”
“司姑娘,在下原玉京。早闻司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原玉京带着殷殷笑意,真诚得紧。只不知这所谓的名不虚传,到底是什么名。
司澜儿算是见识到林韩的奇葩友人,只是呵呵干笑,没有作答。
原玉京素来花名在外,喜好美人,司澜儿虽算不得美,但胜在清秀水灵,躲在林韩背后倒似恬静温婉得紧,正好是原玉京喜欢的类型。
当然,他死也不承认,刚才自己那一脸矬样严重影响他的完美形象,早就扣了无数印象分。
原家虽不是官宦之家,却是栗京首富,原玉京是幺子,虽然平日喜好与猪朋狗友混迹,却深得其父喜爱,据说这喜爱程度甚至有可能威胁到长子的地位。
所有人并不认为这么一个风流名声在外,不务正业终日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有什么本事跟原家长子争家产争主位。
当然,如果原玉京只是个寻常的花花公子,就算交情再笃定林韩也不会带司澜儿见他。
林韩并不隐瞒,直接道:“别看玉京吊儿郎当闲闲散散,他可是咱们的大东家,但凡出钱的事可都算他一份。”
司澜儿眯着眼,瞬间联想到那间破破烂烂的客栈,有些嫌弃……
原玉京原本挺直的腰板一弯,冲林韩无辜地眨眨眼:“她这是嫌弃我么?”
林韩脸一抽:“如果你改天拨个款项给咱们客栈修一修,说不定她就不嫌弃了。”
原玉京托腮作严肃思索状。
……这人还真别人说什么当什么,脑子不会太缺根筋吗?
林韩自知原玉京这人不靠谱,带司澜儿来见他自然有另一层意思。如今见了,司澜儿着实被这人给搞懵了,林韩还真有些无语。
前庭突兀响起一把女子独有的尖锐叫声,原玉京被震回神,抓住林韩,一脸如临大敌:“阿韩,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帮我去找逸琦。”
林韩无可奈何地摸摸后脑勺,想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原玉京脸色发青,咬牙切齿:“追加!今年追加三百万两,如何?”
当即,林韩拍拍他的宽肩,目光炯炯:“包在我身上。”
出了原府,林韩携司澜儿坐上原玉京特地命人准备的马车,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司澜儿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韩嘿嘿笑道:“逸琦也算是做了回好人,帮忙从这抠门的家伙嘴里抠出钱来。”
他摸摸司澜儿的脑袋,“师兄还有别的副业,这位是大东家,本来今儿个要跟你说说,不过师兄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就要替人消消灾了。”
驱赶马车的人得了原玉京的授意,于是率马前往那位‘逸琦’的居所。走了半路,林韩摸了摸下巴,犹犹豫豫地嘀咕:“还是先不带你去见他,咱们家好姑娘不见随便见他。”
司澜儿听懂了,就见林韩掀了车帘,唤马夫转回客栈。刚回客栈,门口竟又停了辆马车,林韩朝那马车上的纹印一看,咦了一声,不禁苦笑:“今日怎得这么凑巧。”
司澜儿同样瞧见那辆马车,却着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待下了马车,听林韩打发载她们的马车回去,听他意思,才知道停在客栈门口的马车,原来就是原玉京口中所道之人府上的马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