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幼蕖懂了自己的意思,银错嫣然一笑,伸过脸来,笃笃定定地等幼蕖的报酬。
幼蕖一见果然是,没想到银错及绮色谷对她如此上心,竟是周全到如此地步,已经将关注点扩散到她身边的人和事,她心下实在感动,毫不犹豫,伸脸过去,在那粉粉的香腮上贴了一贴。
银错满意地“唔”了声,贴贴小脸,这也算抵得一个香吻了。
祈宁之却是鼻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心道绮色谷这丫头又在故弄玄虚。小九挂念的人,他还有不知道的?
银错朝祈宁之看了一眼,亦是“哼”了一声,语气里透出不屑:
“我们九儿心最善,听得朋友出事,一直记挂着。不像有些人,连同门之情都顾不上。”
这说的是谁?
燕华眼中眨个不停,满肚子的疑惑,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挺喜欢看这俩人针锋相对地较劲,反正不伤和气,听听挺有趣的。
祈宁之正要驳斥银错,却被“同门”二字惊住,莫不是……胡玉!他心里一顿,果然大是心虚,口舌都在发涩。
进入绿柳浦之前,同队的胡玉突然失踪,其兄胡峤急得不行,他祈宁之自然也是着急且帮忙寻找的,可进入秘境在即,他只得先搁下了。
在绿柳浦五年,惭愧,他确实没太牵挂此事。可这也怪不得他,一来身在秘境有心无力,牵挂了也没大用;二来他相信胡峤等人会不遗余力地寻找胡玉,说不定他出来时就能听到确切消息了。
出来后,祈宁之确实也向师父询问过胡玉是否安然归来,师父点了点头,又有些喟叹之态,但没多说什么。师娘也有些无奈之色,但非痛心之状。
他便想着,大概胡玉是有些坎坷遭遇,但不至伤重难返,也非不堪之事。总归回去后能知道,就没再多问。
难道,胡玉……
祈宁之顾不上银错讥诮的眼神,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
“多谢绮色谷打听敝派胡玉师妹的消息!宁之惭愧!”
银错大剌剌地受了祈宁之的礼,却扭头笑着对幼蕖道:
“上一趟进去之前,玄机门的胡峤不是为胡玉来找过你?我们绮色谷的人已经知道胡玉中途失踪了,还能不去搜罗消息?我知道你出来后必然要过问的。”
燕华恍然大悟,从旁佐证道:
“怪不得啊,我们在八派联盟回过话后,出来时,见有八派门人在侧,幼蕖拉住一个玄机门弟子问了几句话,好像是问谁‘回来没’,当时我没留意。现在想,莫非你就是在打听小胡玉的消息?听你们的语气,她难道上趟来绿柳浦的途中走失了?”
幼蕖含笑点头,才将胡玉在来路上失踪之事略一述说。她知道胡玉是胡家的心尖尖,身份特殊,半路不告而别似有隐情,故不宜声张,故而连对燕华她都未曾提及。
此时已得知其人归来,也大致无恙,便没有什么好瞒的了。
“回来就好,听说在外头足有四五年呢,也不知去哪里玩了。问话时玄机门那弟子的神情也颇轻松,应该没有什么惊险。总之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好!有空我去望望她。”
幼蕖只知胡玉回了玄机门,却没打听出她这几年干嘛去了。想想小玉儿的贪玩性子,她想,说不定是这丫头贪恋俗世新奇,独个儿去历世了也未可知。
燕华对胡玉印象也甚好,她对老天合了下掌,很是为胡玉高兴:
“谢天谢地!吉人天相!”
祈宁之没想到幼蕖一直没忘记打听胡玉,既是提到了此事,他也感叹道:
“惭愧,我这个同门师兄还比不上你们……唉,我还没顾得上多问情况,只师父告诉我胡玉已经自己回玄机门了,听起来人没什么事,还没来得及细说。也就不久前的事儿,总之是个好消息!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小玉儿李姐姐如何牵挂她,不枉你为她一番担心。”
银错见几人都在为胡玉高兴,她却没说话,无声地轻叹了一下。
幼蕖极少见到银错露出如此神情,那眼神里竟有几分悲悯之意,心下一跳,正要发问,就见来路上一道剑光急电般射来。
那剑光甚是秾丽,红头紫尾,纤细飘逸,一望便几乎可猜到,这剑的主人多半是位独具巧思的妙龄女子。
果然,剑光飞至面前便戛然而止,露出笑语晏晏的一位少女来,纤腰削肩,肤白发乌,红唇一点,自有一股鲜妍妩媚态度,看衣着,正是琦色谷弟子。
这少女虽然看上去眉眼清淡,腰肢瘦得堪堪一握,可剑光着实犀利,且来如电、轻似风、止如钟,说停就停,不多一分不短一寸,力道、速度把握得恰到好处,身手利落又漂亮。
“芜樱见过少二谷主!见过李姑娘、燕姑娘,见过祁公子!我乃绮色谷外谷弟子芜樱,专事消息往来!”
这位叫芜樱的姑娘笑盈盈地行了礼,她虽没怎么露过面,可将幼蕖、燕华、祈宁之三人喊得分毫不差,更兼语声清脆玲珑,就像一串银铃依次响动,密集而不乱。
这位绮色谷的女弟子眼神尤其明亮,没有八大门派弟子的那种精英气,却比寻常宗派的人多了一种精气神。
幼蕖不由睁大了眼,欢声道:
“芜樱,是你啊!难怪如此精干,我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她见过这位琦色谷的芜樱,正是她上趟赴联珠山脉剿灭旱魃后,往琦色谷所见的那位和铁脚仙丰卫斗嘴也不落下风的小姑娘,花颜夫人对她似乎颇为器重。
铁脚仙在琦色谷养伤,这位独行侠豪爽也粗鲁,明明要静养忌口,却整日要酒要肉,呼东喝西,凶巴巴又咋呼呼的,动辄瞪眼骂人,服侍他的若是个普通小姑娘,吓也要吓哭。
可这位瘦小小的芜樱连消带打、连笑带说,叽叽呱呱的,声音比丰卫还亮还响。
当日幼蕖在门外听得这芜樱姑娘与铁脚仙斗嘴,委实是妙趣横生,这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小女子,其实是个比铜扁豆还坚硬滑溜的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