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头也不回的踱过藤桥,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可以想到她那双大眼,含泪的模样。她心疼,他的心却更疼她千百倍。夜风吹着他身上宽阔的白衣,那身衣衫象是要乘风离他而去。衫下的背脊挺拔沉稳,如同他的心一般硬如铁石。他不敢回头,怕只是一眼,便再硬不起这心肠,怕自己会不顾一切,迫她留在自己身边。回到茅屋小院,见古越环抱着手臂,依在门口将他望着,目光避开,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古越于他身后握了他的肩膀,“你为何要拿珠儿伤她?”容华不答,抬步要走。
古越扣着他不放,迫他停下,“你以为这样做,她就可以安心嫁我?”容华淡淡道:“她没有记忆,如今也只是凡胎,时间长了,总会淡,好好待她,她不是铁石心肠,自会承你的情。”“那你呢?”古越心里似被什么东西压住,很沉,沉得让人窒闷,说出的声音低沉,略带压抑。“你认为,如今就算我迫她强留我身边,她会开心吗?你认为她身边还有我的位置吗?”他瞥了眼他的兄弟,也只有这样,才能常看到她,“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而止。”“难道你甘心?你不是从来不认命的?”古越和容华从来没分过彼此,这些年来,他带着容华的魂魄,有他一部份前世的记忆和感知,从来没因此而感觉得何麻烦,反而因为这样,与他心灵相通,二人配合起来,得心应手,事事溜顺。
然因为他那一魂一魄,让他对白筱好奇,不自觉的亲近。谁知那女人竟象是那**香,是沾不得的,沾上了,便抛不开。如今兄弟二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她是柔顺的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个麻烦的女人,实在叫他头痛,他可以与兄长同娶白筱,然白筱是万万不会肯同嫁他兄弟二人。自己娶了白筱,倒是快活,却叫一心为他的兄长痛苦,叫他于心何安?如果白筱肯安安分分的跟容华,他可以退,可以让,只要能常在远处看看她,也是满足的。然那女人偏与容华如此别扭,死活拧不到一块。
但如果将她放飞,他却又是不愿。容华唇边浮起一抹涩笑,瞳眸黑了下去,隔了半晌,才重新亮起来,“就是不认命,才会如此,这事不要再提,她开心就好。”慢慢推开扣着他肩膀上的手,进了屋。古越看着他清俊的背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却发不出来。他们儿时本就酷似,自得了他一魂一魄续了命,更是神似,然他与自己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他除了战场上英姿爽然,脱了那身盔甲,外表却无一点刚硬之范,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润如玉,与自己这暴燥的性子全不相同。
对着这样的容华,古越说不出重话,即使是再气,也只能自己憋着。然而内心,容华却是心如铁石,古越是再明白不过,容华决定的事,任谁也难去改变。不能改变他,也就只能按自己所想,娶了白筱,将白筱留在容华伸手可及的地方。将容华的一魂一魄还他,自己能与白筱过上这些日子,此生也是无悔,走时带了那珠子离开,为容华和白筱解了后顾之忧,可以说是一箭双雕,问题只在于能不能如愿娶了白筱,才是真问题。“你令白筱误会,怕不只是想她甘心嫁我。
”“的确,这只是其一。”容华坐到桌案后,翻看古越带回来的奏折,“白筱恨珠儿入骨,如果没我这儿垫上一垫,不出一个月,她能让珠儿死在宫里。”古越默了一阵,他生性豁达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希望你这次没有走眼,这个珠儿值得你这般做。”容华将视线从奏折移向古越,“我倒希望我看走了眼。”“我就不明白,珠儿身为巫女之女,为何身上会有那人的相同的魂脉。”为了这个问题容华早将能想到的可能性想了个千百遍,却无一结果,摇了摇头,“原因虽然不知,不过知道如果珠儿死了,那个人一定会在把这笔帐算在白筱身上,他定然会加倍的向她讨回来。
以你我现在之力,没办法保得她周全。”听了他这话,古越肚子里憋着的那把火,象是遇上了把干柴,瞬间烧起,一脚踹了身边木凳,那木凳撞在对面墙上,弹了回来,在地上滚得两滚,散成一摊碎片,仍是熄不了胸间的那团火,烦燥不堪,“难道当真没办法将他除了?”容华继续看手中秦折,“能除得了,你我何需忍他这许多年。”他语气虽然平和的波澜不惊,却字字透着寒气。“见鬼。”古越又一脚踹飞脚边另一张木凳。容华眉头微皱,“你当真想拆了我这间屋子?”古越闷闷的拉了对面凳子坐下,怎么坐,怎么不舒服,赫然起身,又一脚飞掉了那张凳子,转身大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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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看着一地的碎木,摇了摇头,向外唤道:“知秋。”知秋小跑着进来,望着一地的狼藉,愣了愣,“公子……”“把这儿收拾收拾,明天叫人重新钉几张凳子来。”容华和气吩咐,又自看手中奏折,平和的象是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知秋从怀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容华,“这是子涵将军叫小的交给公子的。”容华接过,见是一个大红如意结,编织得极为精致,这样的如意结,大多为宫中女子佩戴,有些眼熟,似看谁戴过,再一细看想起上次与子涵去‘竹隐’,香巧腰间正是坠的此物。
“子涵来过?”“子涵将军来过,公子和太子都不在,将军要赶着去办公务,不敢久等,所以叫小的交给公子,说是今天去北朝向贺兰皇后递交太子和二公主约见时间和地点时,在北朝宫里所拾。”说完才着手收拾地上的碎木屑。容华将那如意结放在桌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