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沉静寡言是出了名的,想从他口中知道别人的八卦,比登天还难。今天竟将这些那些陈年旧事和着冥王现在补劫之事一起道给他听。六子静静听完,眸子一亮,念头闪过,摇了摇扇子,“天上有天上的规矩,天上的事固然不能往凡间搬,不过这天上也没说不许去凡间游玩,探亲戚,我偏偏又是个好动的,去凡间玩时,不小心丢失了什么东西,也是难免,大不了日后花些心思,寻回来便是。”龙君微微一笑,白止帝的这个小儿子,果然是极聪明的,从袖中取出一粒花生粒大小鲜红欲滴的珠子,“不管任何东西,只要与这珠子放在一处,可保永世不坏,这珠子赠于贤侄做个扇坠玩玩。
”六子将珠子拈在指间,扬了眉稍,“龙君好玩意果真不少。”眼角处见一道刺眼的五彩琉璃光芒直冲上九重天,与容若的祥光快速的交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先前容若的祥光,哪些又是才升上来的琉璃彩光,参参错错,刹时间照亮了半边天。六子眼眸一凝,低呼了一声,“来了。”片刻后,星星点点的魂魄碎渣飘飘忽忽的向这边游来。那些残魂碎片裂得何止千万片,弱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龙君心头一凉,脸色惨白下去,眼里慢慢溢上泪,他这是没给自己留下后路啊……这时六子雪白的阔袖一扬,与袖边几乎融于一体的白皙手掌上聚起一团浅黄的光球。
龙君身子一震,眼里露出一丝诧异。紧张的看着那些弱得象是随时散去的碎魂,再看六子掌中凝着的那团光球,面上淡定从容终于出现一道裂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颤抖,难以把持。随着那些碎魂的慢慢靠近,额头渗出汗珠,心脏砰然乱跳,后脑崩得发痛。六子等了一阵,也不见再有魂魄上来,而那些魂魄碎沫眼见便要飘出视野。凝神低唤了声,“收”,掌中光球突然光华大涨,将那些碎魂罩住,一刹之后,光华骤然一收,缩得只得鸡蛋大小,那些破碎的魂魄渣子尽数卷缩在光球中。
六子看了一阵,奇怪的咦了一声,“怎么只得一脉?”随即‘哈’的一声笑,“没想到如今这龙竟狡猾过狐狸。”说完见龙君神色古怪,才醒起自己这句话,竟将龙君和自己一块骂了。忙展了扇子掩了嘴,眼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将手中光球递给龙君,“你儿子小气,只舍得散去一脉……另外六脉不知蓄在了哪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容华实在神奇,散去一脉魂魄,居然也能散光,怪不得容华要将这一脉碎成这般,根本没留后路,如果不是遇上自己,这魂谁也收不回来。
龙君一愣之后,心头悲意去尽,化成难言的欣喜,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涌了出来。听了六子话,哭笑不得,容华没将魂魄散尽,竟被他说成小气,将容华的那脉魂魄收入结魂灯,向六子一拱手,“多谢贤侄出手搭救,此大恩日后必当重报。”散光是有灵根的仙人到了大限回光反照,所以容华想要用散光来遮掩容若的祥光,就必须当真将魂魄碎去,散在八荒之中。魂破了,碎了都可以用结魂灯来补,但难难在收魂上,碎成碎渣的魂魄,想要收齐整来,几乎是不可能。
何况容华还将魂魄碎成沫,那就更是万万不能。龙君过来等着,也只是指望能捉住容华一两片碎魂,放到结魂灯里养着,以后寻机会再蓄上别的魂魄,放他去轮回,虽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容华,但终归还有一线机会让他往生。也算是他们父子一场。等白筱回来,便好好的助她养大容若。除此以外,再无他想。没想到引他前来的六子,竟身怀失传上百万年的聚魂之术,将容华散去的碎魂尽数收拢。当年他和白筱出世,确确实实是两道祥光冲天,可是一直查不出他怀着的是什么灵根。
这时见了才知道,不是他们查不出来,而是聚魂之术失传太久,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子。盘古中,最后一个会聚魂之术的上神正是龙君的曾祖父,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看过曾祖父用过一回。所以刚才不是亲眼见他施展出来,无论如何也没敢往那方便去想。刹时间的大失大得,让无论何时都淡定从容的他也把持不住。六子虽然顽劣,但规矩却是不敢乱的,见龙君以长辈之身给自己行礼,忙站直身,恭敬回礼,“伯父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我那妹妹。”想到白筱,神色间就有些讪讪的,可以想得出现在白筱是怎么抱着容华的尸体在嚎。
白筱身在凡间,立了凡人的命格,就得守着凡人的规矩。凡人借着神仙得好处,是乱天数,是大忌。一旦触犯了这些忌讳,到她重返仙界,老天就会将这些违反天规的事,一条条的例举出来,再连本带利的投进他们的命格,到时候,就算有滔天的本事,也难逃厄运。所以六子虽然心疼白筱,天规却是不敢乱犯,将将天上发生的事告诉她。来来去去也不过凡间的几十年,痛也就痛那几十年,强过回来时再被定下什么破命格,又要遭不知几世的罪。再说容华魂魄虽然收回,但要将碎成细沫的魂结起来,也不是三几日可以结成的,而且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能结成。
现在告诉了她,让她存了想念,万一没能结成,她失而复得,再失去,便不是现在这么容易承受的了。望着身下凡尘,暗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贤侄有这等灵根,为何不上报?”龙君将情绪顺了这一阵,已慢慢平静下来。六子晃了晃头,摇着折扇,“小侄生性散漫,不喜欢被约束,所以能免就免了。”灵根上报了,就会分派仙职。得了仙职,就得为上天去做事,不管这些事是不是自己愿意做的,都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