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绝情

纪飞烟紧紧地抓着被子,心中那一点得意,被惊恐与骇惧碾得粉碎——

她承认她是用了心计。

她承认她是想完整地得到那个男人。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间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取代夜璃歌在他心中的位置。

即使她走了。

甚至是死了。

他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而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抑或许,她什么都得不到。

尽管如此,她也很委屈——替他生下孩子的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细心照料他的人也是她,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事,却仍然敌不过那女人一丝淡淡的眸光,一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话语。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或许这世间的爱,或轻或重,从来不会由理智,或者逻辑完全控制。

遇上了,就是遇上了。

……

大地苍茫。

漫天风雪飘零。

夜璃歌策马狂奔。

唇角边,浮起冰彻笑容——她一生,就相信过这样一个男人,结果呢——这就是结果。

她认定他是世间最好的男人。

她认定他可以守护承诺,一生至情。

原来,所谓的一生至情,不过只是她的想象。

也好。

傅沧泓,这样也好,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不需要再浪费精神去修改什么命运,你是你,我是我,至于这天下,谁愿意要,谁就拿去。

前方,大河茫茫,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神情恍惚的她竟然不察,任马儿飞冲过去。

咔嚓一声响,冰面破裂,健马一声长嘶,整个儿向河中坠去,冰冷而刺骨的河水,刹那间淹没了她的身体。

倏地伸手,夜璃歌攀住冰沿,但是,刚刚结冻不久的冰层十分脆弱,大块大块地裂开,她终究是沉了下去……

雪,一片一片飘飞,冰面一点点,重新结冻……

傅沧泓直接冲出了皇宫,身后大队禁军紧紧相随,禁军统领陈光急得头顶直冒青烟:“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要去哪里?”

傅沧泓一言不发,劈手夺过他的坐骑,翻身跃上,便朝璃国的方向而去,陈光赶紧抢了另一名军士的坐骑,也绝尘而去。

这条路,两年前他曾经走过,为了阻止她大婚,为了救她,为了见她,可是这一次——

冷厉的风如刀片般扫过傅沧泓的脸庞,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心里像被什么剜了一个洞,汩汩不断往外渗血。

一直追到滦江边,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那薄冰泛浮的河面发呆——

滦河。

几个月前,他使着性子,亲自御驾至疫区视察情形,其实为的,就是逼她现身,她果然来了,帮他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帮他寻到一个治世之材——可是他都干了什么?

滑下马背,傅沧泓走到河边,曲膝跪了下来,膝下的冰块化成水,浸透他的衣袍。

唰地一声,傅沧泓抽出照影剑——

惊虹照影,盛世无双,他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日日夜夜从不曾忘记——

秋水般的剑锋,映出他憔悴的面容,手腕陡地一翻——

“皇上!”

火狼的身影如遽风般卷至,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傅沧泓抬头,目光冰冷到了极点,让火狼猛然打了个颤,然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数年前那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少年。

“皇上,属下,属下这就去把夫人追回来——”

“追?”傅沧泓唇边浮出丝凉凉的笑,“追……不回来了……”

“皇上?”

抿紧双唇,傅沧泓转头朝河面看了一眼——夜璃歌那刚烈的个性,他比谁都更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她——

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总得试试。”火狼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无论如何,总得试试。”

“我不知道,”傅沧泓摇摇头,望向灰茫茫的天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洗得去这一身的污秽……”

“污秽?”火狼心中剧震——他从未碰过情,是以并不能完全理解傅沧泓此时心中的感受。

“她那么美,那么骄傲,我曾经以性命起誓,一定,一定要护她一生,可是我都干了什么……”

“皇上,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火狼曲膝跪在他身旁,不住地劝慰着他,“都要怪纪飞烟那个女人……”

“你不明白。”傅沧泓无力地将他推开,“你不明白,她对我而言,比性命更重,可是为什么我会背叛誓言?为什么?”

看着这个绝望的男人,火狼心里阵阵绞痛——或许,当初就不该联合纪飞烟,设下那场要命的移情之计,所有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难道这世间,真有沧海桑田,地裂天崩,都无法改变的感情吗?

有吗?

……

“阿爸,你看,我舀到一条大鱼。”

破开的冰洞边,一个活泼的小男孩儿惊喜地叫道。

“龙伢子,真是好样的。”身着皮裘的男子,爽朗地大笑着,竖起大拇指。

“阿爸,你快看——”龙伢子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

皮裘男子定睛瞧去,但见一个年轻女子正随着股暗涌浮上水面,面色雪白如纸,甚至已经结成层薄冰。

这——

他赶紧着丢下手中木桶,忙忙地奔过去,和龙伢子一起,将女子捞了上来。

探到那微微的气息,皮裘男子心中稍松,二话不说,俯身背起夜璃歌,大步朝自家小院而去。

进得屋内,皮裘男子立即大声叫道:“宁姑,宁姑。”

一名少妇挑帘而出:“洪哥,什么事?”

“从滦江里捞起个人,你快好好看看。”

宁姑“啊”了一声,赶紧近前,接过夜璃歌,把她扶进里屋,先褪去她身上已经冻得像铠甲一般的衣袍,挪进被窝里,再往火塘里加了些木炭,屋中的气温顿时暖和不少。

宁姑撬开女子的牙关,灌了半碗姜汤,然后坐在炕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约摸过了两刻钟,榻上女子双睫轻颤,睁开双眸。

呀——宁姑不由轻叹了声,这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只朝四周扫了一眼,夜璃歌便再度合上双眸,唇边旋即浮起丝淡淡的讽笑——还活着,居然还活着,看来她的命,果然是强悍无比,连老天都不肯收。

“姑娘,”宁姑掖掖被角,试探着唤了她一声,“感觉怎么样?”

夜璃歌张张嘴,却感觉喉咙干燥嘶哑,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要着急,”宁姑脸上浮动着暖暖的笑,“好好躺着,养好身子再说,啊?”

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子,夜璃歌眸中忽然泛起泪意,略点了点头,再次昏睡过去。

……

傅沧泓不知道跪了多久。

整个身子已经麻木,两肩落满晶莹雪花。

旁边,火狼默然相陪——劝说无宜,强拽无宜,倘若他执意以这样的方式,来赎偿自己的罪过,甚至走向死亡,他也只能陪着他。

身后,所有的禁军肃然而立,没有人敢移动半分,空气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息,令人心碎。

终于,傅沧泓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斜斜向后仰倒。

火狼伸出手臂,将他接住,然后朝陈光招招手。

陈光迅速命人取来简易布床,将傅沧泓放下去,然后抬着他,离开了河边。

飘落的碎雪,渐渐覆没曾经有的痕迹……不管这世间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惊心动魄的故事,都会被斗转星移,消磨掉痕迹……

或许,从洪荒宇宙的角度来看,人间的悲欢喜乐,爱恨情仇,不过都只淡淡一阵轻风而已,过去了,那便过去了。

只要不执著,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放于心头的。

……

额上的清凉感,将傅沧泓从睡梦中唤醒。

女子娇美的容颜映入眸底,可在他看来,却有如槁木。

“皇上……”纪飞烟不由颤颤地唤了一声。

傅沧泓毫无反应,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帐顶,仿佛已经是个死人。

丝质巾帕从纪飞烟指间滑落,对于这个男人的期待,忽然都变成了说不出来的灰黯,她宁愿他恢复成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也不愿他这样丧魂落魄地躺着。

可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发生这样的事,夜璃歌再不会回来,而傅沧泓的心,也跟着没有了,她步步设局,小心筹谋,到最后,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宫殿里,到底,只剩她一个,还有那小小的稚子……

直到现在,这个爱得无比艰辛的女人,方才微微有些明白,世间千种万种,都可以通过人力强求,唯有情之一字,是最最解释不来,也无从解释的。

“你下去吧。”火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火统领——”纪飞烟抬头,满眸泪光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依言而行,放下丝帕起身离去。

接替她的位置,火狼在床边坐下,默然凝视着不成人形的傅沧泓——御案上的奏折,已经累成一堆小山,可皇帝这个模样,要如何治事?

莫非他手中的江山,得至夜璃歌,也真得败于夜璃歌吗?

“皇上,”思来想去,火狼只得细声劝慰道,“您想开一些,或许夜夫人……过些日子就会回来……”

傅沧泓两眼直直地盯着帐顶,恍若未闻。

火狼最终放弃。

没有意义。

如果没有夜璃歌,这世间的一切,对于这个男人,都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皇上……唉……

火狼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

倚靠在枕上,夜璃歌静静地望着火塘里跳蹿的光焰。

橘红的晖映出她美丽的面容,略添几分红晕。

“姑娘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宁姑端着碗鱼羹走进,脸上笑意殷殷。

“谢谢。”夜璃歌抬头,无比真诚地言道。

“说哪里话,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总免不了吃些苦楚,受些磨难,忍忍也就过去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嗯。”夜璃歌点头,接过鱼羹,慢慢地就着碗边咽了几口,“不知宁姑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冬天呢,就舀些鱼,打些野物,夏天就好说了,汉子跟着人家去跑船,多少有得赚,虽不说大富大贵,但吃穿温饱,却是不用烦忧的。”

看着这个朴实的妇人,夜璃歌心中愈发地暖——倘若世间人都像她这般知足常乐,会不会,少很多的战争和麻烦?

但,她也清楚,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只要她一天活在这世上,那些争斗,便始终如影随形。

略动了动身子,夜璃歌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小腹——小腹里那小小的突起,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仔细摸了摸,指尖所触,一片平坦。

“姑娘?”察觉到她微变的神色,宁姑心中不由一紧——早在褪去她衣衫之时,她就发现了其上的大片血迹,也就是说,腹中胎儿,早在冰河之中,就已经流产了,之前夜璃歌只醒过一次,为防她情绪过度激烈,所以,她和丈夫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没事。”夜璃歌摆摆手,神情安静得不能再安静——情都死了,留孩子何义?傅沧泓,看起来,连老天都要我们结束。

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宁姑想说什么,却到底打住话头——她也是女人,深深明白,一个女人失去孩子的感受——宽慰、解劝,只会徒添她的悲伤,只有她自己坚强,才能挺过这一关。

这个善良的女子不会明白,此时的夜璃歌,绝情断情,对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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