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同顾维钧步行下山，碧云跟在后面。
“三少，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了然师父的？”
“前几年因为机缘巧合躲进了法净寺，碰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了然师父。”
“躲？躲什么？”
顾维钧不语，意味深长地盯着江倾。
江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回避了目光。
顾维钧见状笑道：“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顾维钧的司机把车停在了山下，看到少爷和一位脸生的小姐步行走了过来，赶忙把车开了过去。
“江小姐，我送你回去吧。”顾维钧看着江倾说道。
“不用了三少，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就不麻烦三少了。”
“江小姐不用客气，我正好顺路。”顾维钧不等江倾回应，就把后车门打开了。
江倾心道：“我都没说我要回哪儿呢你就顺路。”，不过顾家三少都亲自为她开车门了，江倾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况且葛宅确实离法净寺很远。“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主仆二人坐上了后座。
“江小姐是回葛宅吗？”顾维钧向后座询问。
“嗯。”江倾诧异，她昨天才刚搬进葛宅，邻居都认不全，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江倾盯着他，顾维钧眼神躲闪，心虚道：“我也是听说的，听说江小姐的父亲过世了，望节哀。”
江倾闻言脸色一滞，但仍得体应道：“多谢。”
也是，灭门惨案，私贩大烟，济北城总共就那么大点地，只怕早就传遍了。
顾维钧看她脸色微变，懊悔自己说错了话。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顾维钧道歉：“是我失言了，希望江小姐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江小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听说江小姐的一位堂兄，风评并不是很好，若是江小姐遇到了什么麻烦，大可以来督军府找我。”
“你听说的可真够多的。”江倾小声嘟囔了一句。
顾维钧没听清，“江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多谢三少关心，我堂兄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三少多虑了。”江倾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真有一件事，想请三少帮忙，就怕三少不肯。”
“江伯父的事？”
“是，警察局的人说我父亲私贩大烟，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了解我的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江倾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可以帮你查一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有结果。”
“三少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谢谢你帮我。”
两人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葛宅门口，外头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顾维钧先下了车，撑着伞给江倾开了车门。
“多谢三少送我们回来。”
“不用客气，我的荣幸。”
“在车上拜托三少的事情就麻烦三少费心了。”
“放心，快进去吧，你进去我再走。”顾维钧把伞递给碧云。
江倾倒也没有推辞，碧云就大大方方地接过了。
“那我进去了。”
“嗯。”
江倾同碧云进了门，伞下的人又回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
顾维钧也笑了，下巴轻抬了一下，示意江倾快进去。
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了，顾维钧才上车离开。
顾维钧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场景，佳人撑伞，雪中回望，亭亭玉立，美不胜收，笑意不禁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顾维钧笑道：“少爷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有吗？”顾维钧没有回头，仍是看着车窗外。
“平时少爷总是皱着眉头，今天整个人看起来松快了许多，少爷还是应该多笑笑。”司机又瞄了一眼后视镜，有意无意补了一句：“这样才招姑娘喜欢嘛。”
“开你的车。”顾维钧瞪他，“废话真多。”
司机笑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
“楠溪怎么还没有回来？照理来说火车今天下午就应该到了啊。”顾曼在房间的窗口张望，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吃晚饭没有？”
车灯的光亮在黑夜中开出了一条道来，“哎，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曼欢快地奔下楼梯，看着顾维钧进门便迎了上去，“楠溪，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让张妈把饭菜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二姐，我吃过了。”顾维钧说着便要往楼上走。
“那要不要吃点儿点心？我今天逛街经过庆福斋的时候买了一些。”
顾曼还用上了她顾二小姐的特权，让家丁将排在前头的人赶到旁边，大家都认得她是谁，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顾曼殷勤地把餐桌上放点心的盘子端了过来，递到顾维钧跟前。
看着这些点心，顾维钧嘴里泛起了一丝的甜味，他拿起了一块桂花糕，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笑意。顾维钧对顾曼轻提了一下手里的点心笑道“谢谢二姐，父亲在书房吗？”
顾维钧自成年后，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客气，但不亲近，今天倒像是变了个人，和颜悦色得让顾曼有点受宠若惊，一时忘了答话。
“二姐？”
“奥，在在，在的。”顾曼这才反应过来，又开心道：“楠溪，这点心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再去买。”
“不用麻烦了二姐，我不喜欢吃甜的。”顾维钧又变回了那个客气有礼的顾维钧。
顾曼失望地看着顾维钧上楼的背影，刚刚转瞬即逝的亲近仿佛是她的错觉。
“父亲，我回来了。”顾维钧对着书桌前正在读军报的男人恭敬唤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
“董伯毅答应和我们结盟了。”
“做得不错。”顾延明难得赞许他，“这一路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顾维钧回到房间，发现桌上多了一盘点心。
“看来以后要多去法净寺晃晃了，说不准哪天就能碰上她。”他拿起一块桂花糕，转念又想，“指不定还会碰上她那竹马。”
顾维钧没有吃，随手就把点心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