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阿玛,朵儿的神情不禁有些哀伤,好久没有见到阿玛了,思念的外衣一旦被撕裂,便如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无可避免的一圈圈激荡出去。“阿玛好吗?”
丹津多尔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去说,半晌,他才慢慢地道:“阿玛还好,只是这一年多来阿玛老了许多,如今部落里的事都是大哥在打理。”
“是因为其其格和姿雅姐姐的死吗?”
丹津多尔济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悔恨地自责道:“是十阿哥告诉你的吧,都是我闯得祸,是我害死了姿雅,更让阿玛伤心了。”
朵儿轻轻摇了摇头,“不,二哥,这一切都是天意,当初姿雅姐姐嫁给桑奇多时便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无论我们如何挣扎、反抗,命运都是无法改变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消极了!”丹津多尔济皱紧了眉头。
暗自叹了口气,她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我变得消极,而是我长大了。懂得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一切皆是因果,有因必有果,谁也逃脱不了。”
“朵儿,”丹津多尔济越发的担心起来,“你究竟是怎么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呀!”心念一动,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十阿哥对你不好,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二哥!”朵儿笑着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桌旁,并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我都说了十哥对我很好,他并没有欺负我。你要是不信问塔娜好了,她是不会对你说谎的。”
丹津多尔济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塔娜,她两颊羞红的痴望着自己,见自己转头看她,她愈加的手足无措,脸更是一直红到了颈项。丹津多尔济的目光一柔,心里的怒气也不知不觉的平息了许多。
朵儿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二哥,你怎么会突然进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丹津多尔济忙收敛心神,笑着说:“是皇上宣我进京的。”见朵儿眼中闪着问号,他继续说道:“皇上封我为智勇贝勒,承袭喀尔喀部的封爵。”
“真的吗?太好了!朵儿参见智勇贝勒爷!”她煞有介事的向丹津多尔济福了福身。
丹津多尔济一笑,拉她起身,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地说:“都做了福晋还这般调皮。”
朵儿笑得灿烂无比,好久没有见到二哥,好久没有被他宠爱,好久没有这种开心的感觉,好久……久到她都忘记了除了悲伤与绝望,她还可以如此快乐。“二哥,你什么时候到京的?”
“我昨天到京就直接进了宫,晚上又去参加了十三阿哥的……”。
“咳咳!”塔娜在一边轻声咳嗽。
丹津多尔济一愣,看到塔娜暗暗的向自己使眼色,他忙将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朵儿何其聪明,塔娜的暗示,二哥的后悔,她怎会看不出来,可是事关十三,她的心却矛盾了起来。她想知道,又怕知道,可是话说一半最是让人格外难受,更何况她还一直担着心,不知胤祥过得好不好。想了又想,她终究忍不住问:“十三怎么了?”
丹津多尔济看了看塔娜,犹豫着说:“昨晚十三阿哥纳新侧福晋,听说这位侧福晋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
心中仿佛堵上了一块巨石,原来他又娶了侧福晋,嘴角扯了扯,却扯不出一个自然的笑容,“不是说要娶嫡福晋的吗?怎么又娶了侧福晋?”
“那个,”丹津多尔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涩的说,“听说嫡福晋过了年才娶,这个侧福晋是皇上一个月前才赐的恩典。”
一个月前?难怪十三要急急的带着自己逃走,想必他早就知道这个“恩典”了吧!“他,还好吗?”她的声音抖得连自己都拿捏不住。
丹津多尔济轻轻叹了口气,“难道你们至今还忘不了彼此吗?”
朵儿没有做声,可是眼泪却出卖了她的情绪与心事。忘记他,她宁愿去死。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才又看向丹津多尔济,虽然话未出口,可是眼中却满是期盼的神色。
丹津多尔济看向塔娜,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他这才说:“昨晚看到他倒是还好,只是比我上次在喀尔喀见到他的时候瘦了些,也……颓废了些。”顿了顿,他像是在寻找着更加恰当且委婉的词语,只是想了半天,他仍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吸了口气,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听十四阿哥说,如今的十三阿哥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精干明觉,勤勉上进的十三阿哥。这一个多月来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骑马,还宠上了府里的两个小丫头。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人都要废了。”
心脏一阵痉挛,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连手脚都麻木了。她慢慢的踱到窗边,转头看向窗外,不想让二哥和塔娜看到自己疯狂而下的眼泪,她尽量平稳着声音道:“二哥,你和塔娜好久没见了,你们出去聊一聊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