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自哀自伤,清如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是好,同时她亦知皇后所说的全是实情,宫里没了皇上宠爱的女人都一样可怜,连身份最尊贵的皇后亦不例外。
“我没事!”皇后吸了吸鼻子,话里带着一丝鼻音,显见其心中极不好受,只是强自忍着,忽又摇头轻笑,既是对清如又是对自己低声地说“说来好笑,在宫里都快五年了,我还是不习惯自称本宫,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自在点,宛嫔你不会笑我吧?”
“不会!”清如摇着头,眼中充满了同情,幽居在坤宁宫,做一个空壳一样的皇后,与昔日的自己差不了多少,自己已经翻了身了,那她呢,她还要等多久,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皇后。
距离似在一瞬间拉近,让她对这位皇后有了真正的认识,再想起慈宁宫的那番话,清如终于叫了声“姐姐!”
只是这声再简单不过的称呼,让皇后喜的没能忍不住眼泪,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那模样就似一个小孩子,再加上她本身脸就圆呼呼的,倒显的可爱的紧,虽是带哭的笑,但比而且轻快了不少,清如有些不解她何以会如此激动,好生安慰后,皇后才止了哭,拭泪道“你不知道,在这宫中除了太后外,再没有亲近之人,亦无可说话的姐妹,那些个妃嫔不是疏离于我,就是看不起我,而太后亦说这些都是不可信之人,只有你,太后说你是一个性情中人,她说若在这宫中还有能信任之人的话,你必是一个!”
“太后?”清如微微吃惊,她倒不想太后已经将这些话都与皇后说了,不过这样也好,将话挑明了,也省得猜来猜去,而且以后寻得机会襄助亦会方便许多。
“是啊,太后时常和我说起你呢,她说你不论哪一方面都比我要强,以前是时不与你,但以后你必可在宫中大放光芒,每每都说你禁足的事时太后都唏嘘不已,深为你叹息,但同时她说这亦是一个很好的磨练,过的了这一关,以后你看事看物会更通透一些,也会更好的保护自己。”皇后毫不隐瞒地说着。
也亏的有太后护着,她才能一直顶着这个凤冠,只是却不牢,时时都有可能像她姑姑那样被废为侧妃的危险。然在皇后心里她何尝又喜欢过这顶过于沉重的凤冠,若可选,她宁可选择草原上那种驰马而奔,逐草而居的生活,那里的空气比紫禁城不知清新多少!
皇后既然如此坦诚相向,清如亦不再似刚才那般客气生疏,端了适才奉上来的茶递于皇后,笑道“妹妹向姐姐奉茶!”
“好!”皇后含涕又含笑地接过饮了。
真心,是如此之难,她的处境只怕比清如尚要难几分,身边又无个可说话之人,难怪会如此激动。
“妹妹来看看我养的金鱼啊!”说着便拉着清如的手来到鱼缸边,几尾金鱼正悠哉悠哉的在这个局限的范围里游着。
清如拿起旁边放着的鱼食,捻了几颗扔下去,刚一入水就有鱼儿来争相抢食,几条体形较大些的金鱼连接吃了好几颗,另几条弱势些的则一口没吃到。
看到这儿,清如不禁停下了手,若有所思地望着鱼缸,看来这弱肉强食的道理并不仅仅是人与人,动物亦是一样。
她拍拍手对还瞧的津津有味的皇后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以前有个佟妃,现在又来一个宁妃对你不敬,以后说不准还有什么人来,难道你真甘心让她们压你一辈子?”话里没有提董鄂香澜,其实真正压着皇后的人是她才对,在正宫有主的情况下又追封董鄂氏为皇后,这对她来说不吝于当众被打了一巴掌,但她能如何,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皇后似乎很喜欢用手去逗那些鱼,亦不在乎会湿了手,听到清如的笑,她脸上的笑慢慢沉了下去,手也停在了水中,见她不动了,有条胆大的金鱼游了上去,用嘴啄她的手,似在报复一般。
沉默了一阵她轻道“我不知道,她们都知道皇上不喜欢,从不许我以治理之权,如此一来她们哪还会把我放在眼里,最多就是面上客气罢了,真遇着事谁也不会来请示于我!顿了一下又道“在妹妹面前也没什么话不可说的,其实,我真的没能力当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随着她的摇头,额上那颗凤口所衔如冰晶般的明珠贴着她的额头晃动着,一闪一闪,温润动人的色泽将她的容貌进一步衬的失色,然若用心去看,便会发现她其实与这明珠是同样的温润动人,只是在内里罢了。
“姐姐快别这么说!”虽明知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清如还是不愿见她这副模样,不知不觉,她已经真将皇后当成自己的姐姐来看待了“姐姐宽厚,必有大成之日,何况这皇后也不是谁生来就会做的,姐姐在宫里五年,多少也学到了些,以后大可找机会慢慢将治理之权握在手中,至于皇上那边……”说到这里清如也有些头痛,虽说自己得了恩宠,可福临的意思也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当初董鄂香澜都没能让他对皇后有所好脸色,何况是自己,看来这个问题才是真正麻烦的“皇上那边待我找机会说说吧,只是急不得,姐姐你亦最好寻机会做出些事来,好让皇上对你有新的认识,而这机会亦会大几分!”
“那一切都按妹妹说的办吧!”皇后说道,她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转了话又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这个……”清如一时也想不出来,思索片刻缓缓道“这事一时半刻急不来,既要做便一定要做好,否则徒惹皇上不高兴,咱们还是要静待时机才行,而今能做的就是逐渐树立姐姐的威信,让宵小之人不敢过于放肆!”皇后听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接下来两人又絮语了一会儿后,清如方告辞离去,跨出宫门瞧外头上明晃晃的太阳,方觉已是近午时分,朝站在宫门里的皇后微一点头后,清如重新登上了肩舆,遥遥往着重华宫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