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嫔的恼怒焦急,并没有影响其他人的心情,一年一度的除夕,向来是宫中最热闹的日子,平日里相对冷清的乾清宫,这一日宫人穿梭不止,仔细布置,红灯延绵,四处可见窗花,福字,且那些福字精细的做成各种图案,如寿桃、鲤鱼跃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等,极是好看。另有一些宫人,捧着夜间要放的烟花安置在不常有人经过的地方。
至于其他宫院,早在除夕前些天就布置好了,处处透着浓浓的年味儿。除夕这日一早,黄氏就来到延禧宫,她知道这一整天,瑕月都会很忙,所以主动过来帮衬着。果然是没错,从早上到下午都不得空,连午膳也是对付着用上几口,直至天色将暗之时,方才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在打发了内务府的宫人下去后,瑕月轻吁一口气,对黄氏道:“今日真是多谢仪妃帮忙了,否则单靠本宫一人,这会儿还忙不完呢。”
黄氏笑道:“臣妾也就帮着做了一些小事,多数都是娘娘在忙,哪里当得起您这声谢。”
瑕月笑语了几句后,瞧了一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仪妃赶紧回咸福宫带上四阿哥去乾清宫吧,本宫也要过去再瞧瞧,看有没有漏了什么。”
黄氏应了一声,左右瞥了一眼,道:“对了,怎么没瞧见大阿哥,他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阿罗在旁边抿唇笑道:“大阿哥今儿个一天都待在御膳房呢,娘娘忘了您之前与主子说过的话了吗?”
被她这么一说,黄氏顿时想了起来,哂然道:“想起来了,瞧本宫这个记性,明明是自己说的话,却要别人来提醒。”
如此说着,黄氏辞别而去,在她走后,瑕月亦带着阿罗几人去了乾清宫,因离晚宴的时辰尚早,所以多数人还未来,只有几位贵人聚在那里磕着瓜子说话,瞧见瑕月到来,连忙起身行礼。
瑕月抬手温言道:“诸位妹妹不必多礼,你们且先说话,本宫再去四处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说罢,她唤过一个宫人吩咐道:“本宫记得让御膳房备了蜜橘,甘甜*,你去拿一碟过来给几位贵人。”
一众贵人闻言再次行礼,张贵人堆笑道:“其实臣妾们刚才看过,一切皆布置的很好,并无不妥,娘娘您大可放心。”
柏贵人亦言道:“是啊,娘娘您已经操劳多日了,还是坐下来歇歇吧,刚才琪贵人说了一个笑话,很是好笑呢。”琪贵人就是与她一道入宫的富察氏,因其名中有一个琪字,所以称之为琪贵人。
“话虽如此,总要亲眼看过才放心,若是等到太后与皇上来了,才发现不对,那可就来不及了。好了,你们继续吧,本宫过去了。”
“恭送娘娘。”待得瑕月走远后,刚刚还一脸恭敬的张贵人撇了撇嘴,低声道:“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讨好太后与皇上,都已经是贵妃了,还想怎么样。”
宁贵人抿唇笑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想更进一步,姐姐莫忘了,贵妃之上,还有皇贵妃,甚至是皇后呢。”
张贵人不屑地道:“皇后虽说被禁足,但位份未动,她再怎么费尽心思讨好,也不可能成为当朝皇后;再说了,就她那个出身,能做上贵妃,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再往上,真是痴人做梦。”
宁贵人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要说她了,再说下去,只会坏了咱们姐妹聊天的兴致。”
正如瑕月与黄氏所说的那样,宫中的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别人更多记着的,是她高高在上的位份,还有身上所系的宠爱。
只要一日身系恩宠,就一日免不了遭人嫉妒,不止是她,旁人亦是如此。
待得华灯初上之后,瑕月终于将整个乾清宫都检查了一遍,大体皆好,只有几个微小的错误。与此同时,陆续有人到来,嫣然笑语之声令得乾清宫变得越发热闹起来。
在瑕月逗弄黄氏带来的永珹时,瑜嫔到了,黄氏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几日不见,臣妾怎么觉得她又胖了些?”
瑕月微微一笑道:“瑜嫔身怀龙胎,自然得胖一些,若是瘦了,就该叫人担心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瑜嫔已是来到近前,有些艰难地屈膝道:“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仪妃娘娘。”
“瑜嫔快快请起。”瑕月亲手扶起她,轻斥道:“本宫之前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的礼都免了,怎么你就是不听;万一伤到龙胎,你让本宫怎么过意得去。”
瑜嫔细声笑道:“娘娘说笑了,哪里会有那么容易伤到。”
“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必会以为她们是十分要好的姐妹,殊不知,彼此心里皆想着要取对方的性命。
瑕月正待要让瑜嫔坐下,外头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却是弘历到了,诸人连忙迎出去,跪下齐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明黄长袍的弘历走了进来,在命众人起身后,他来到瑕月面前,轻笑道:“朕原想与你一起过来的,哪知去了延禧宫,宫人说你早早就来这里了。”
瑕月低头道:“臣妾担心宫人会有疏漏,所以先过来看一遍,没想到令皇上空走一趟,实在是臣妾的不是,还望皇上恕罪。”
弘历笑言道:“朕又未曾怪你,恕什么罪,随朕进去吧。”说罢,他牵过瑕月的手并肩入内,在走到一半时,忽地停下,扫视了众人一眼,疑惑地道:“怎么没瞧见老五,他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个略有些讽刺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皇上专程命小五去臣弟府中传旨,臣弟怎敢不来。”随着这句话,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弘历眼中,不是弘昼又是谁。
“臣弟参见皇上。”虽是在行礼,弘昼神色中却毫无敬意,弘历神色微沉,冷声道:“来了就好,太后许久不见你,甚是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