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刘氏的哭声比刚才更尖厉了几分,传入耳中,就像无数根钢针在刺一样,让人有一种捂耳的冲动,但也仅止是冲动罢了,没一个人敢这么做,皆一声不响地跪在那里。
刘氏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道:“皇上,弘旬没了,他没了!”她想起自己亲手掐死弘旬的情景,哭得更加伤心了。
胤禛慢慢蹲下身来,手慢慢抚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的弘旬,手指感觉到的除了冰凉还是冰凉,死了,弘旬真的死了!
下一刻,胤禛骤然站起身来,对刚刚走进来的舒穆禄氏咆哮道:“为什么会这样,弘旬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面对胤禛的怒火,舒穆禄氏慌忙跪下,同样泪流满面地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刚刚一回来,就发现七阿哥没气了,臣妾还没来得及审问宫人,皇上与谦嫔娘娘就到了。”
她的话似乎触怒了刘氏,尖声道:“你撒谎,弘旬就养在你宫中,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弘旬,你把我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说到后面,她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往舒穆禄氏扑去,一手抱着弘旬一手用力抓住舒穆禄氏的头发,将她发上的珠花簪子全给扯了下来,一边抓一边哭嚎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待我的弘旬。”
雨姗努力想要拉开两人,反而被刘氏手上的护甲抓破了脸,流出殷红的血来,至于如柳,则爬到胤禛跟前,用力地磕着头道:“皇上,主子待七阿哥如珠如宝,日日都要看上好几回,她怎么会害七阿哥,求您明鉴,不要冤枉了主子。再说主子若要害七阿哥,大可以用别的办法,何必这样明目张胆。”见胤禛不理会,她只能继续重复着那段话,然后不住磕头,随后雨姗也跟着跪下来,一道哀求胤禛。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的声音终于在这混乱的暖阁中响起,“苏培盛,去将谦嫔拉开。”
“嗻!”苏培盛力气比雨姗要大上许多,强行将刘氏拉开,而这个时候,舒穆禄氏发有髻已经全被扯散了,珠钗耳坠,东一个西一个的掉在地上。
刘氏用力挣扎着,嘴里道:“放开我!我要替弘旬报仇!”
看着刘氏怀里生机全无的弘旬,胤禛眼底掠过浓浓的悲伤,走过去扶着刘氏的肩膀道:“润玉,你先冷静一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这样大吵大闹根本无济于事。”
“皇上,臣妾的弘旬死了,你要臣妾怎么冷静。”刘氏激动地大叫着,“臣妾刚才来看弘旬的时候还好好的,她一来弘旬就死了,一定是她害死了弘旬,一定是!”
“你冷静一些!”在胤禛的一再喝止下,刘氏终于不再大吵大闹,但那双通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舒穆禄氏,像是要吃人一般。
胤禛忍着心中的痛楚,唤过四喜道:“去,将熹妃请来。”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凌若又是协管六宫之人,自然应该在场,四喜答应一声,又小心地问道:“皇上,要请皇后娘娘过来吗?”
胤禛抚一抚额道:“皇后身子不好,不必扰她了,只将熹妃请过来就是。”
这话看起来似乎是为皇后身子着想,不愿她疲累了,但四喜哪会不明白,胤禛根本是不怠见皇后,所以哪怕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愿知会她。
当四喜在咸福宫找到凌若的时候,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匆忙地打了个千儿道:“娘娘,皇上请您即刻去水意轩。”
凌若与瓜尔佳氏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不解地道:“公公这个样子,可是水意轩那边出事了?”
四喜抹了把额头的汗,想着凌若一去就会知道,逐喘着气道:“是,七阿哥他……薨了!”
“什么?!”一听这话,凌若与瓜尔佳氏均豁然起身,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之前一直没听说过弘旬生病什么的,竟然突然一下子薨逝了,这也太突然了些。凌若定一定神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喜涩声道:“奴才不便多说,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好,本宫这就过去。”这般说着,凌若待要迈步,手却是被人给抓住了,转头看去,正是瓜尔佳氏,只见她一脸严肃地道:“我陪你一道去。”
“也好。”凌若点一点头,与瓜尔佳氏快步往水意轩走去,刚一踏进院子,便感觉到气氛异常凝重,到了前厅,只见胤禛一脸阴沉地坐在正中,刘氏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在一旁低低地抽泣着,至于其他人都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包括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舒穆禄氏在内。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两人忍着心中的惊异屈膝行礼,胤禛命起身之余道:“怎么云悦也来了?”
瓜尔佳氏连忙再次屈身道:“回皇上的话,熹妃娘娘之前在臣妾宫中,臣妾听喜公公说水意轩这边出事了,心里头有些担心,便跟着一道过来,还望皇上恕罪。”
胤禛点点头,沉声道:“既是来了,便一道听听。”
“是。”瓜尔佳氏答应之后,随凌若在一旁坐下,待她们坐定后,胤禛方揉一揉眉心道:“刚才朕与谦嫔来看弘旬,却发现弘旬已经断了气……”
不等胤禛说完,刘氏已是痛哭着跪下道:“皇上,舒穆禄氏害死了臣妾的儿子,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
金姑扶住哭得浑身无力的刘氏,含泪道:“主子,皇上一定会替七阿哥讨回公道的,您别太难过了。”
刘氏摇头,死死抱着弘旬,痛哭流涕地道:“死的那个是本宫的儿子啊,你叫本宫如何不难过。”
胤禛痛苦地闭目,他心中的难过不比刘氏少,只是他身为皇帝,不可能像刘氏那样借着痛哭来发泄心中的伤痛,只是将所有难过与伤心咽落腹中。
许久,他睁开眼道:“熹妃,你处事向来公允,心思也细,这件事就由你来审问,朕在一旁听着。”他现在需要时间,令自己从弘旬的骤逝中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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