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生如戏(2)

他紧张地抚着灵汐肩膀道:汐儿,你……你再说一次给阿玛听好不好?”

“我……衣裳……多……给她。|”灵汐指了伊兰一字一句艰难地重复相同话,管言词不通,但足以让人明白她意思。

“好,依你,都依你。”胤禛激动地点头,只要灵汐愿意与人交流不将自己封闭起来,她想要天上月亮都行,甭说区区几件衣裳。

李氏亦是激动地不得了,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女儿开口,她不顾自己有孕身步过来紧紧搂住灵汐,含泪道:女儿,额娘女儿,你终于肯再说话了,你知不知道额娘等心都碎了。”

许是李氏激动吓到了她,又许是李氏抱得她过于紧,灵汐眼中流露出不安之色,双手挣扎着欲往胤禛身上靠,她手刚一松动,灵汐便迅速爬到胤禛身上,紧紧抱住说什么也不放,令李氏好不尴尬,她是灵汐亲额娘,可灵汐对她却恍若陌生人,反是对胤禛极是依赖。

胤禛拍着灵汐背轻声安慰了一番后对失落李氏道:你这样激动反而会吓到灵汐,她现肯开口说话说明情况正好转,慢慢来,让她一点一点适应吧。”

“是,妾身知道了。”李氏讪讪地答应一声,转头对跟身后晴容道:按格格吩咐去将她那套做鹅黄银纹撒花衣裳拿来给伊兰姑娘换上,另外再拿几套格格不常穿衣裳叠好给伊兰姑娘带回去。”

晴容很便取了衣裳来递给伊兰,凌若示意下伊兰接过衣裳正要随墨玉上楼衣,忽听得嫡福晋道:贝勒爷,难得灵汐肯为伊兰说话,可见她们投缘,又是一般年纪,往后不若让伊兰多入府陪陪灵汐,说不定对她病情会有所帮助。”

胤禛先看向灵汐,见她微微点头逐带了一丝笑颜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不知若儿与她妹妹愿意与否?”

凌若尚未答话,伊兰已经欣然跪下道:回贝勒爷话,伊兰愿意。|”她喜欢这个富丽堂皇贝勒府,喜欢这里所展现一切,眼下有机会自由出入,自无拒绝之理。

凌若原想推辞,她不愿唯一妹妹蹚贝勒府这趟混水,可伊兰自己都答应了,她若再反对怎么也说不过去,只得欠身答应:妾身也希望灵汐格格能些好起来。”

那拉氏颔首道:那就这样定了,改明儿我与高福说一声,让他们从今往后不得阻拦伊兰入府。”

伊兰欢喜不已,谢过恩后欢欢喜喜地随墨玉上楼衣,待她换好衣裳下来时,戏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戏台上。伊兰凌若身边坐下后睨了不远处年氏与宋氏一眼皱着眉头附凌若耳边小声地道:姐姐,我不喜欢年福晋和宋福晋。”刚才事让她很反感。

凌若微微一笑,抓过一把瓜子放到她秀气手掌中,轻声道:姐姐也不喜欢,但很多时候喜与不喜不可以随意表现脸上。往后你会经常出入贝勒府,此处规矩大人也多,旁姐姐可以慢慢教你,但这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猜到你心里想什么。”

“嗯,伊兰记下了。”对于姐姐话,伊兰并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姐姐这样说一定是为自己好。

“记下就好,看戏吧。”凌若笑一笑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这样说是为难伊兰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尚不足十岁孩子,莫说阅历,就是心智也远未成熟,要想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谈何容易,纵是她自己都未做到,但这根弦必须时刻繃心中,万不可松懈。

台上演是北宋时期,边关守将杨继业孙媳妇穆桂英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但臣所谗被逼辞官归田过着长达二十年退隐生活,直至西夏暴乱,朝中无人,欲用穆桂英挂帅出征,穆桂英抛弃私愤与丈夫及儿女并肩作战故事。

集庆班不愧是远近闻名戏班,台上生、旦、净、末、丑皆功底扎实,表演起来一板一眼,尤其是演穆桂英那名青衣,唱腔圆正,动作刚中带柔又如行云流水,极是好看。

没有人注意到叶秀看向青衣目光带着几分说不出怪异,像是嫉妒又像是矛盾。

那拉氏细细剥了一个甘橘,又将瓤上白筋皆挑干净后才递给胤禛,面上带着一如既往柔和笑容,“今年江南进贡来橘子甘甜多汁,极是不错。”

胤禛接过后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橘子,高福可有多送一些去你那里?”

“送了许多,妾身一人根本吃不完,翡翠从民间弄来一个方子,说是可以做橘子酒,妾身便将多橘子皆交由她寻来制酒师去弄,也不知将来能不能真做出酒来。”那拉氏又剥了一个喂给灵汐吃,灵汐对她倒不抗拒,每次都乖乖张嘴直到吃了四五瓣后才摇头拒绝。

“若说府中谁喜欢吃橘子,非叶福晋莫属,可惜橘子虽美味但易上火,叶福晋如今有孕身不宜多吃。”橘红色灯盏灼灼照那拉氏脸上闪烁着温润光芒,宛如一块美玉,她目光驻留胤禛脸上,“记得叶福晋刚进府那阵子,贝勒爷喜看她唱戏,妾身还记得叶福晋拿手也是这出穆桂英挂帅,演得当真惟妙惟肖,比台上那名青衣还要好。”

那拉氏话勾起胤禛心中深藏记忆,不是叶秀,而是另一个女子,一个令他为之疯狂女子。求不得,放不下,他从未真正能够将湄儿放下,所以他痛苦也从未终止过。

他宠叶秀,将她由一个格格晋为福晋,只是因为看她唱戏会让他想起与湄儿一道宫中看戏那些乐日子,真想……真想再回到从前……

胤禛还未说话,那拉氏忽地打量了台上青衣一眼奇怪地道:贝勒爷觉不觉得演穆桂英那名青衣其动作细微处与当初叶福晋登台时很相似,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一般?”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或许只是巧合吧。”胤禛地回了一句,一口饮年氏刚替她斟好酒借此压制有些烦乱心情。

“也许吧。”那拉氏口中应着,但心里疑惑始终挥之不去,几乎是同时,凌若亦侧了头自言自语,“咦,我怎么觉着台上那名青衣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越看越觉得像,可惜青衣脸上绘着彩妆令人无法看真切她模样。

正自奇怪时,伊兰突然放下喝了一半羊奶捂着肚子小声道:姐姐,我肚子好疼啊。”

凌若倏地一惊,连忙扶了她小小身子道:好端端怎么肚子疼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伊兰小巧五官皱成了一团,忍痛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喝羊奶时还好端端,突然一下子就腹痛如绞了。”

因为伊兰年纪尚幼,不宜多喝茶,所以嫡福晋特意让人去给她端了一盅与灵汐一样温热羊奶过来,没想到刚喝完没一会儿就说肚子疼了。照理说不应该啊,待看到桌上吃了一半柑橘和菠萝她顿时明白过来,必是冷热交替之下不慎伤了肠胃。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出恭。”几句话功夫,肚子疼了,伊兰额头甚至开始冒冷汗。

凌若看她痛苦得紧,顾不得责骂,赶紧让墨玉带她出去,本以为很会回来,谁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派李卫等人出去寻了一圈竟然没见到踪影,厕前也没人。这两人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出事了?一想到这里凌若焦急难安,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看戏,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领着李卫等人离席而去,四处寻找伊兰与墨玉踪迹。

若凌若不是那么忧心伊兰安危,她就会发现有一道阴冷似毒蛇目光落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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