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琤玉树,袅袅炊烟,心有猛虎焉(三)
“这支舞,有人曾见过,说不过而而,小娱尚可,实属中乘,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舒蝤鴵裻但便是这一次,当时还是将军的王爷,翌日便将这舞姬娶回府中。”
我听香童讲完,并不觉得稀奇。男子风流,许是觉得有了新鲜,便纳入怀中,实在不足为奇。
“听你的口气,似乎...颇有异议?”我扭头瞧她。
“奴婢只是觉得...王爷那一年娶妻纳妾实在太过蹊跷,府中一下子添了那样多的人,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其中必有大原由阿!”香童感慨,一时陷入回忆。
我确也听她们提起过此事,也知道,从三夫人起,大多数妾室都是于那一年间纳入府中的,频繁之极濡。
此事确实令人咂舌,但初时我并不在意,也就未曾细想过。现在仔细想想,倒是疑点颇多了。她这样讲完,最令我在意的,倒成了婠妃了....我总觉的有什么事儿还没想到...
“夫人..奴婢本不该问,但我和静秋私下聊天时听她提起过,安夫人曾与你私谈...”香童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并不在意,此事昭然若揭,全府上下心中必也明了,“安玉媃眉眼处与我有几分想象,此事你们也都清楚,便不必讲明了。曝”
说罢,我又端起茶盏,讲话讲多了,此刻倒觉得口渴了。
等等...想象...
想似。
那日莲池水榭,亭中奏曲和舞,楚弋笙吹奏的,是与我初相见时的曲调,他也曾讲出,此曲我是第一聆听者。而婠妃的那支舞...莫非是!
我捏紧茶盏,重重落在桌上。
难怪...我当局迷者,竟自陷如此之深...他娶安玉媃是因我,他娶婠妃竟也是因我!若我猜得不错,当日风楼翩然一舞,他自是觉得像极了我,才毫不犹豫的将她带回府中。
我本以为有安玉媃一人已足够,却不想此等悲戚之事,竟还另有她人。安玉媃心知肚明,而她却是丝毫不知,自以为得尽宠爱!
西景皇宫一别,我曾以为他因为我通风报信而命赴黄泉,不曾料到今日。一别之后,不想他如此思念于我,竟...
这样的情意,于我而言,又究竟有没有意义...
“夫人...夫人?”香童唤了我好几声,已忍不住摇我的肩,我这才回神过来。
我叹了一声,勉力弯唇一笑道:“想起了些陈年旧事,一时深陷了...”
“对了,那位婠妃是什么性子?”我转即问她。
“婠妃...惯会使小性子的。平日里倒是一副温顺的模样,在王爷跟前便是尽数胡闹,折腾不休的。哦,对了,那位青夫人正是她的表妹,两人都是一个性子,只是那青夫人更加按捺不住。”
我沉吟道:“你去告诉芸豆,王爷回府即刻来告知与我。”
“夫人?”香童有些微微诧异,大抵不曾料到我竟会这样说,顿了片刻,才缓缓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今日,我既要验证某些事,也要...想好自个儿今后该走的路...
大约到了酉时,天已昏沉沉,芸豆派人来告知我,楚弋笙已回府,被婠妃的女婢带到了西苑肆阁去。
我手底下还属香童机灵,我便只带了她一个。这会儿楚弋笙应是在肆阁了吧,但愿他赠我舞衣之事,她人尚不知晓。
肆阁人多,奴才也多,有人认得香童,便也知道我是谁,我进了院子便迎了过来,探头探脑道:“就香童...和夫人二人?...夫人何事啊?”
“梅香,我家主子是来找婠妃的,不是找你家主子。”香童淡淡道,过去伸臂推了她一把,将路让出来。
看样子,这些奴才私底下的关系都不如何。我好笑的瞥了一眼,径直朝肆阁的屋子走去。香童说里侧第二间是婠妃的闺阁,现在这个时候,王爷和她应在第一间里用晚膳。
我走过去,没有考得太近,那屋子的半开了半阙,正好瞧不见里头,我站在门口,静静听着里头的动静。
“王爷,这个是小厨房新做的烧鹅,味道很特别,王爷尝尝...”这应该是婠妃的声音了,听着倒是颇为温柔。
香童拦了一会儿那个叫梅香的女婢,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后来,不作声。
“王爷,如何?”
“恩...确实不错...”
“那...”
“本王已觉得饱腹,此刻还有些公务尚需处理,本王先回书房了。”说着,便听见屋中椅子的挪动声,我一惊,忙后退了两步。
只听里头的动静愈发大起来,似乎是婠妃拉住了楚弋笙。
“王爷!你好些日子没来婠婠这儿了...只待了片刻,便要走,妾身又要等多久呢...”
“...婠婠,别闹,本王还有公务。”
“回头,本王再送你些稀罕玩意补偿你吧。”楚弋笙复道。
“那...婠婠能要那件金丝镂花舞衣吗?听闻王爷求得,一直前不久才带回府中...”
糟了...我凑近了门槛,从缝隙间窥视里头的情况...那婠妃果然拽着楚弋笙的手臂,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不过,我倒是更好奇,楚弋笙回如何回应。
香童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回头望她,她便轻轻摇了摇头。我一笑,并不在意,扭过头继续瞧里头的情况。
楚弋笙似乎拧起眉,敷衍道:“那衣裳....不适合你。”
“怎会!”婠妃乍的叫起来,双眼都瞪起来。
“那衣裳我已送了她人。”楚弋笙略有不快,用力甩开了婠妃的手。
婠妃已不做小家子样子,一味的可怜撒娇,反倒扬起头,不甘道:“这府中除了我,谁还衬得起那件金丝镂空舞衣,王爷你怎能送了旁人,怎能送了旁人啊!”
“谁!”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我一惊,乍得直起身,扭过头去看,是个小女婢。她用手指着我的香童,大喊起来。
那闭着的半阙门立刻被拉开,楚弋笙便出现在我面前,他看到我,一时有些诧异,怔在原地。婠妃听见动静,便也追了出来,一跨出门槛,便瞧见了我。
“是你?”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我讪讪笑道:“婠妃姐姐,不好意思。”
“你怎会在这儿...”楚弋笙无奈的问道。
我举起手,挠了挠脸颊,吞吐道:“我...那个....我知道你回府了,迟迟没见你来...听说...”
我暗暗瞧了一眼一旁的婠妃,闭口没再说下去。
“哼。”婠妃冷冷道:“七夫人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王爷已经到了西苑来,你又何必来生乱,没得叫人嫌。”
我并不在意,道:“姐姐说的是...但多亏我来的,方才听姐姐提起的金丝镂空舞衣正是在我这儿,姐姐若是想要,我便赠于姐姐。”
“什么?”婠妃大惊,瞪大了眼瞧我,“怎会是在你那儿!”
她转即扭头看向楚弋笙,取闹道:“王爷!你干嘛把那样好一件舞衣送给一个病秧子!”
“婠...”
“姐姐错了!”楚弋笙刚要开口,我便先声夺人,定定道:“我和王爷相识,正是我在落花下起舞,他以曲和之,才促成此等良缘!妹妹不才,略懂些舞艺,但定是比不过姐姐了!”
婠妃听了我的话,已错愕的讲不出半句话,楚弋笙并未再开口,只颇有深意的望着我。
“你...你胡说!”她转而气极,扬起手便要打我。
“婠婠,修要胡闹!”楚弋笙忽的握着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一旁去。
方才发现我的小女婢见状,立刻过去扶住婠妃。
这婠妃的性子,果然和那位青夫人一样,就连气极了想打人也是一般,而且都被楚弋笙以同样的方式阻了,倒也巧呢。
我耸了耸肩,无奈道:“姐姐何必激动,安夫人不正是个好例子吗,姐姐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