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威慑中恢复过来才飞出殿门,却已经辨不清他离去的方向。
在祝融殿的西边,有处望月台,月明之夜,皓月临空,银光四射,景色格外惑人。
我在楼阁亭台久久不愿离去,只因这里即使月已西沉,仍旧留有余辉,那余辉便是我的身影,我不愿再去看南海上的厮杀奋战,我想留在这里,想从这一景一物中找到一丝丝我也曾存在他身边的痕迹。
终究,我还是没有找到我存在的些许印记,他们,不过当我是赏玩的物事罢了。
阴云密布的南海之上战事正酣,我一眼就望见了金龙之上那红衣战甲,披肩飞扬的男子,他是那么的俊美无匹,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叫我怎能忽视的了他?
毕方之火是为祸,祸起则神灭。
祝融右手执剑,左手祭火,天上地下谁人还可一战?
这场战事不知打了多久,我以为这世道将要被倾覆之时,玄女乘坐遮天金凤降于南海之上,夔牛鼓共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她是诸神界中威望仅此于祝融的,这个我曾嫉妒了千百遍的女神。她与祝融是天界人人追捧欲要促成的一对璧人,可我始终坚信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并非祝融之愿。
身为司战女神,玄女冷静淡然的望向祝融,劝道:“赤帝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为何一再挑起战事?”
祝融的流光金瞳已变了颜色,其中血色似那琥珀质地一般掺杂着,他望向玄女,流光金瞳又回来了,素来无情狠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是你!”
玄女不变颜色,淡淡说:“我为阻止战事而来,你既知我司战,就当知道我一定会来。”
祝融息了掌心的火焰,竟面上露出一丝笑,我心痛的望着他往日的邪肆狂傲都在惊天笑意中消失不见。
“你就是众人口中所说堪以配吾的玄女了,哈哈哈……看来吾这一战值了,总算知道你是何人了。”
玄女目光疑惑,望着祝融问:“战事可否停下?”
祝融收起赤霄,向她伸出手去,眉眼间是少有的温和,他轻声道:“吾可以答应你歇战,你却要随吾留住南海!”
天界之中没有人比得上玄女的正义之心,她为了天下苍生没有什么事情不会做,何况只是留住南海这一个简单的要求?
这场伤亡无数的战事以玄女的到来而结束。
他和她,终究走到了一起……
我哭着找到司命,我问他为何要这样安排?我求他改命,以我剩下的生命为代价,改了我和祝融的命,改了祝融和玄女的命……
可司命不肯,他说诸神的命,唯有尊神,上神他管不了,诸神之中位份极尊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位父神的血脉,以及混沌之初的创世之神,这么说祝融之命无人可知?
我心灰意冷的回了月宫,这里还是一如千万年以来的清冷,也难怪我名叫清河,我自嘲的笑。
我无知无觉的不知睡了多少个年月,再次醒来时却是身在神界天牢,正巧司命来看我,他喜极而泣说道:“清河你总算醒了!你可知道你已沉睡了三千年!天帝念你授命以来从无差错,这才只是废去你月神之位,而没有将你贬下界去。”
我了然的点头问他现在的月神是谁?因为我的沉睡必定引起日夜不继,世间秩序的混乱,所以我明白天帝重新任命月神才是最好的。
司命言辞躲闪,我一再逼问他才说司月暂由玄女代理,我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司命在旁劝说只是暂时,可我知道我什么都输给她了,我连唯一的职责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面仰慕他?
我难过的哭泣,为我自己……也为我再也没有机会悬于南海静静守护那个流光金瞳的男子。
司命不忍的向我透露玄女执掌的日子只怕也不长了,我惊疑的问他,他却再不肯说。
不久后,司命向天帝上禀说我已知错醒来,天帝便撤了命令将我从天牢放了出来,恍惚间好似比过去的万年还要长久难熬。
那一刻,我只愿再也醒不来,这样我便不会痛苦,可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仍叫嚣着不能,或许在遗忘和放弃中挣扎的痛苦,不舍才是罪魁祸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