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阵阵刺骨, 被风吹动着的宫灯也在摇摆,透露出昏黄的光,却是阴阴暗暗飘渺不定的。
锦书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寒气仍然一缕缕往里钻。如果可以她真不愿跑这么一趟, 若不是她家主子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
其实在宫里按规矩, 除了请平安脉, 要想请太医来看病是需要向皇后请旨的, 虽说这后宫大部分的事都是太后来做主的,可也不是事事都劳动她老人家,皇后能做主也就这些小事了。可这些日子后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 听说太后老人家不知为什么,怒斥了皇后一顿, 把皇后给气病了。这一下来, 后宫里多多少少就有些事给耽搁了,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为着一点点小事去烦太后, 也更没这个身份去。
何况她家主子既不是位份高的嫔妃,又不是得宠的新贵,只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受过宠的贵人,她所住的地方除了不叫冷宫之外,其他的在锦书眼中看来没多少区别了。在宫里没有高贵的身份, 也没有绝色的容姿, 更没有心计与手段的话, 能活到今日便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可是锦书却不能弃她于不顾, 纵使陪她一起吃苦也罢了,谁让她还有那所谓的良心呢!
后宫说大不大, 能去的地方也不过就那些,说小却也不小,走也是能走累人的。锦书走累了,放慢了些脚步,轻舒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你要去什么地方?”轻幽的声音在锦书后面响起,吓得她手一抖,灯笼落在了地上燃烧起来。惊魂莫定的锦书转过身,看着一个女子出现在她的身后,在这样的环境气氛下,锦书不是不害怕的,她慢慢的走近自己,而锦书的脚有些发软的哆嗦着。
披衣觉露寒,顾宁从如水的幽暗中走出。在寒意逼人的深夜里,这个独自一人在深宫里行走的宫女,为的又是哪般呢?
她是人,不是鬼!锦书呆呆的看着她月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才吐出一口气,可是在瞧清楚她的样子后,锦书仍是说不出话来。
锦书失神的看着这个绝色清冷的女子,心里在暗自猜想她的身份。风乍起,吹得她的衣袂如纱,一片雪纱幽然得飘渺似岚。
原想有这般姿色的女子只怕是月妃娘娘,可转念一想便知不可能,且不说月妃娘娘不可能一人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她也并没有身着宫妃的衣着,反倒是穿着宫庭里招人忌讳一身素纱白衣,让人在清寒的夜里更觉着冷了。
顾宁对她的静默不语有些无力,这深宫之事她也不想管,她出来只是为了二哥,它每晚都偷偷跑出去,而她却是最近才发现的。想到这里,顾宁的面上有着淡淡的一抹忧虑,她的力量太微薄,竟然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帝王的心,可是一个帝王的心又启是她可以握牢的,现在的她不能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锦书眼见着,她从自己身边轻身擦过,幽幽的冷香似兰非兰,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锦书才回了神。
在不久后她才得知,这个在深宫中出现在神秘女子,是眼下宫中最得宠的女子,听说皇上为了她连太后都顶撞了,皇后也是因为这事生病的,而月贵妃也是因她而失的宠,后宫中已经有诸多的妃嫔娘娘对她不满了,只是碍于帝王对她的宠爱而已。
锦书在听到这些只觉得好笑,在后宫里又有谁可以永远享受帝王的恩宠呢,就算有着那样美貌的月贵妃,不也因她而失了宠,而她又能风光几时呢?
在众人眼中风光无限的顾宁却觉得自己,又陷入一次快要崩溃的边缘。
这里只是一间最靠近冷宫的屋子,简陋得四处透着冷风,里面住着的也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她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去给那些住在冷宫中的女子送饭,在这里没有什么人管她,虽然日子也同样过得很苦,但她却知足了,因为她知道若没有意外的话,她还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到出宫的那一天。
今夜的她没有向往一样早早的睡下,而是点着油灯在缝着自己一件被刮破的衣裳,她本就没有几件换洗的,所以她必须尽快补好它。外面正刮着呼呼的北风,屋子也只比外面好一点,因为里面只有那一盏昏暗的油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与热,让坐在床上披着薄被的她,忍不住轻轻的呵了口暖气,暖暖自己冰冷的双手。
窗子被风吹得哗哗做响,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从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无视,可是当风猛烈得将门也吹开时,她仍是被吓了一大跳,针尖也深深刺进她手指,痛楚使她吸了一口冷气,一颗血珠在指尖出现,她将手指放进嘴里,放下手中的衣物,下床准备去关好门,却在走到门边看清楚后倒退了半步,外面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笑得邪美的男人,他修长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她刚想尖叫却发觉自己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可怕是她一动也不能动的僵在原地,而那个男子却渐渐走近自己,她惊恐的瞪大眼睛,血色完全的从她脸上退去,只留惨然的一脸苍白。
清律微笑的走进这间简陋的小屋,门在他进来之后无声无息的关闭。他慢慢的走近她,欣赏着她脸上惊恐的表情,然后将她抱起扔到了床上,他需要她的精气,而他不想再像当初一样,靠着日月草木的精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却落得现在的下场,他们本来就是世人眼中的妖精,那么做些孽又如何!
顾宁可以说是一直跟着二哥的气息来到这间屋外,在靠近屋子时却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她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微弱声音,男女交欢的喘息与低吟,让站在门外的她也不禁红了脸,二哥已经能化形了,可是他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这里毕竟是宫中啊!
宁儿在外面。清律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门外,在吸完这个宫女最后一口元气后,便从她□□的身体上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出了门便看到站在墙角边的宁儿,清律带着几分不在意的调笑“宁儿也睡不着,那小子今晚没有过来?”
顾宁抬起头,眸中有着忧虑与担心,对清律开口调笑的话也带着不赞同“二哥你心知我意,又何苦说些本没有的事,还有这毕竟是宫中,这般做法并不妥,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
清律听了她的话只是邪邪的笑开来,顾宁只觉得眼前一花,清律便贴近了自己,她的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芬芳,那一丝一缕的芬芳像一张密密的网,带着诱人心魂的魅惑,将世人隐藏在暗处的欲望全部引出直至毁灭。
顾宁原本清明的眼眸也变得凄迷起来,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倒在清律怀里。
清律接住妹妹软倒的身体,将她紧紧抱紧在自己的怀里,低沉邪魅的声音带着隐藏在心里的沉痛“宁儿,对不起!”他没法忍辱偷生的这么活着,更不会原谅那些曾经伤害他们的人,而光靠他一人是不可能报仇的,所以他们的心都要狠起来才行,就算要沾染上无辜人的血也在所不惜。
清律抱着顾宁像迷雾般消失,屋子的门被风吹开来,但这一次再没有人把它关上,昏暗的油灯也被猛烈的风给吹息,一如床上了无气息的苍白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