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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好像……有东西糊了。”被这么抱着, 这样的安全,不舍得离开。外头的阳光很好,窗口的一棵树长长了枝桠, 有一片绿叶窜到了窗口边缘, 隐约可以瞧见一片绿色。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清新而美好。出了慢慢浓郁起来的焦糊味道。

谢漪宁皱了皱眉头, 然后恍然想了起来, “我的咖喱!”她赶紧回过身关掉了炉子。然后颓然地看着吕时阳, “毁了。”

“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咖喱了?”吕时阳倒没有在意糊掉这件事情,他更感兴趣的是谢漪宁刚才的那句话。

“当然啦,要给我吃的嘛, 所以就是我的咖喱。”谢漪宁理直气壮。

“呵,好, 你的咖喱, 都是你的。”吕时阳揉乱了谢漪宁的头发, 笑眯眯地说,“要不还是出去吃吧……”他拿木勺翻了翻锅里的咖喱鸡块和土豆, 提议道。

“不要,也没有糊得很厉害嘛。”谢漪宁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去拿盘子,“外面去吃很麻烦的,哪里有在家里呆着舒服。”

瞧着谢漪宁穿着大头大脑的毛绒拖鞋, 将米饭和咖喱装盘的样子, 吕时阳不由地笑容灿烂, 上前几步后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嗯, 你说的没错。”

有些脱线地回过头看吕时阳,然后脑海里回放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这才不禁微微红了脸——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也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了——一种放松的、信赖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唔,我问一个问题哦。”等到吕时阳将一大碗罗宋汤放到了餐桌上,谢漪宁这才开口,伸手的阳台有毛茸茸的阳光爬进来,趴在她的背上、头发上,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舒适的气息,“如果,我只是假设一下我们……”她顿了一顿,“呃……一直在一起了,那么……你可以选择的话,是谁先死,比较好?”

吕时阳先是愣了两秒钟,然后抬起头看着谢漪宁,微微想了一下,才回答,“无论谁先死,都好。”

“嗯?”谢漪宁不解。

“如果活着的时候过得幸福,死亡也不见得有多么恐怖。”吕时阳伸手抚过谢漪宁的脸颊,“这些事情不是我和你可以决定的,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太多了。相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努力,是不能放弃的。比如——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谢漪宁听他说完这一句,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不过,看着吕时阳认真的目光,她不禁有些庆幸这个陷阱的存在了。

也许现在还太年轻,还没有经历过社会上的种种阴暗面,还没有完全的独立。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拥有健全的感情和有质量的承诺。

为什么不可以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要思考也许哪一天不得不分离?

考试的时候,如果只想要六十分那注定会不及格。如果想要一百分,那会得到八十五分。

所以——如果想着能走到哪里就停在哪里,也许在不久后便会分道扬镳。而如果是想要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尽头,也许真的能走很远很远也不一定。

“嗯。”谢漪宁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微笑着望着吕时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任何仪式,也许他们还太幼稚,但是隐约间能够感觉到,有一种名唤爱的契约在两个人之间悄悄生成了。

这比在宿舍楼下,男生对自己说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还让令人激动和喜悦。如果那算是一个开始,那么这是一个肯定的延续。就像是淡淡的喜欢变成了浓烈的喜欢再变成了爱。本来只是平淡的水和咖喱卤而已,但是放到了一起,放在炉子上文火慢炖,直到成为一盘醇香浓郁的咖喱。

“喂,小宁?”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巧谢家妈妈打来的电话。

“嗯,妈妈。”谢漪宁一面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面听着。

“今天来了个快递,什么票务中心的,你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谢妈妈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啊!是陈绮贞演唱会的门票啊!终于到了,我放心了,”谢漪宁欣喜地跳了起来,“妈妈,帮我放在书桌上,我回来会拆的。”

“什么门票?”谢妈妈有些糊涂,“演唱会?”

“嗯,是陈绮贞3.21的演唱会门票,我很早之前就买好了的,之前说这几天会送过来的。”谢漪宁解释。

“哦,我知道了。”谢妈妈的语气淡淡的,沉浸在即将见到最喜欢的歌手的喜悦中的谢漪宁并没有感觉到不妥,依然是笑眯眯的。和谢妈妈闲话家常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啊——小婕、一一,我开心死啦!”谢漪宁一把抱住正在玩游戏的曹一一,后者立刻表现出一副窒息的面孔,“我,我说,谢老师……咳咳,你的开心一定要让我死吗?”

“嘿嘿,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谢漪宁笑嘻嘻地松开了手,然后几乎是上蹿下跳地说,“啊,我要去看陈绮贞的演唱会了。陈绮贞呐~我的陈绮贞~她第一次来内地开演唱会呐!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买下了这张门票啊,那时候还只有预售呢。呜呜,我激动了,我太激动了……”

“嗯,我们看出来了,你激动了,快要疯了。”许晓婕同情地看了曹一一一眼,传递了一下革命战友的情谊,然后对谢漪宁说。“对了,演唱会是……3月21号?”

“嗯啊。”谢漪宁点点头,“那天是春分呢,哈哈哈,太有意义了。是个礼拜六,不用担心上课的事情,礼拜天还能缓冲一下我的情绪,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唔……谢老师。”曹一一沉思了一下,说,“星期六?”

“嗯,是啊。”谢漪宁点点头,随即又立刻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翻看日历,“完蛋了。那天是外公的百日……”她抬起头看着曹一一和许晓婕,眼睛里满是挣扎,最后颓然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去演唱会了。下次有机会吧。”说完,她放下了手机跑去洗手间洗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太久没有擦过镜子的原因,这块在洗手池旁边的镜子上被溅上了牙膏沫或者是洗面奶之类白花花的小点子。所以这样的镜子里出现的自己也仿佛长满了点点。谢漪宁颓然地呼出一口气。

说是不去演唱会,难免是有些可惜的,且不说这票子花了480块。仅仅是陈绮贞在上海的第一场演唱会,就已经代表一切。

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比不上外公的百日吧。他去世的时候自己不在。难道连百日,自己都要缺席么?那她也未免太不孝了。难怪刚才谢妈妈的语气听上去怪怪的。大概也是在想这件事情吧。

算了算了。

谢漪宁摇摇头。

不要多想了,反正决定是不会去了的,至少自己还有一张票子可以留作纪念了。

这样自我安慰着,她拍了拍脸颊出了洗手间。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打开□□后看到吕时阳在线,难免发了个沮丧的表情过去。

“怎么了?”他问。

“陈绮贞演唱会的票子到了。”

“那不是很好么?”

“那天和外公的百日正好是同一天,所以不能去看演唱会了。”

“唔,有些可惜。”

“是呀。不过毕竟还是外公的事情比较重要。”

“嗯,以后,陪你去台湾看吧。”

“\(^o^)/~好。”

“哎,叉叉的力量真的是叉叉的呀。”许晓婕在瞥见谢漪宁的表情的时候吧,不由得叹气一声,感慨道。

“咩?叉叉和叉叉各自代表了啥?”曹一一很有默契地接了话茬。谢漪宁已经有些不解地望了过来。

“叉叉你可以理解成爱情啦春天啦吕某某啦之类的,下一个叉叉呢你可以认为是伟大啊强大啊彪悍啊之类的词汇就好了。”许晓婕轻轻瞥了谢漪宁一眼,说。

“哦。我懂了。”曹一一也看了看谢漪宁。

“我说……你们两只何必针对我一个呢?”谢漪宁被调侃得习惯了,无力地垂下头象征性地反抗着。

“嘿嘿,因为你好玩儿。”许晓婕夸张了儿化音的话别有一番喜剧效果。

“是啊是啊,被撸顺了毛的谢老师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欺负啊。”曹一一感慨,“刚才还拉长了一张脸的姑娘,在聊天了几句之后,顿时就又神采飞扬了呐。这也太神奇了吧?”

“不,哈尼,这不是神奇,这是……”许晓婕和曹一一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爱情!”

“啊——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们!”谢漪宁站起来扑到了许晓婕身上。

“火箭队,快点组织起来。白洞,白色的明天……哇呀,小宁宁饶命啊,哈哈哈,哈哈,好痒啊,救命……”许晓婕一开始还不以为意,随即又讨饶起来。曹一一看着不由手痒,也上前一起吵闹起来,至于究竟谁和谁联合起来对付谁这样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河蟹无比的722再次响起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