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突然一个太监不小心跌倒,端着茶碗摔了过来,茶碗狠狠的撞击在绸子包上,砸在了老四身上。
“大胆奴才!”老四一声怒喝,两边的御前侍卫已经把他架了起来,衣服上面全是茶水,却墨黑一片。
张廷玉大惊“快传太医”太医在大臣的后面,听闻迅速赶上来给皇上诊治。
底下有人惊喜有人忧愁,老四冷冷的把众生百态看了一遍,吩咐“散”就都散去了。
养心殿中,老四已经换过了衣服,端坐在龙椅之上,怡亲王,张廷玉,马齐俱在,却没有叫廉亲王过来。
皇后与静雅也在,书案上摆着衣服,已经验明了,只是滚烫的茶汁而已。
张廷玉有些怀疑“只是茶汁吗?”
太医叩头道,“回大人的话,只是茶汁,不过这茶汁有些特殊,如果能够碰上特制的丸药,便成了剧毒。”
“丸药一定藏在玉镜之中!”十三说道,伸手解开了黄绸子,打开之后,大家都愣住了。
里面乃是一个圆圆的烧饼。
“怎么不是玉镜?”老四疑惑道,看向静雅。
“静雅有说过这里面是玉镜吗,这个烧饼是今天早上吃剩下的,扔了怪可惜的,静雅就把它包了起来放在怀里。不过皇上说要这个黄绸包的,还情愿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换。如今还当真吗?”
“自然当真!”老四应道。
“那玉镜呢?”十三追问。
静雅摆摆手,吉祥捧着盒子过来了,打开来看,里面才是玉镜。
太医上前来,左看右看,使劲一掰,玉镜就裂开了,里面果然是几粒丸药。
马齐沉默不语,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是八爷的忠实拥护者,如今却也无话可说。
“皇上圣明,天佑大清!”张廷玉念叨了一句。
“你为何没有拿玉镜?”十三还是不解。
“姐姐许诺我一百万两银子呀!”静雅高高兴兴的回答,如今可是赚大发了,不吭不响的,六百万两到手了。
“幸亏你是个贪财鬼!”老四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句。
提人去审讯的侍卫回来禀道,“那人自尽了。”
没有了证据,只得按下不提,但是老四的脸色很是难看,乌青一片,这是发脾气的征兆,谁也不敢说话。
晚上,纱灯下,老四揽了静雅“你果真是为了钱才不走的?”
静雅想了想,调皮一笑“是啊,我最贪财了。”
良久,突然抱着老四说:“我舍不得,这些天想来想去的,才发现我根本就放不下这里的一切,包括臭老四!”把头抵在老四的胸前,蹭了蹭。
“怎么很像‘贼高兴’,还拱来拱去的。”老四打趣道。
静雅听闻‘贼高兴’三个字,愣了一下,老四有点懊悔拿小狗来比喻她了,静雅却双手张开,学狼‘嗷’的叫了一声,向着老四扑了过去,嘴里叫着“饿狼来了。”
老四趁势抓住她的手“什么,饿狼来了,是色狼吧。”
“不是色,是饿”静雅一本正经的说:“色狼指的是看见美色就扑上去的狼,以皇上的条件,静雅是无论如何不会变成色狼的。”
“那饿狼呢?”老四多少有点失望。
“饿狼就不同了,狼饿了,就会饥不择食,什么货色都要!”静雅继续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老四觉得十分汗颜,看着静雅张牙舞爪的样子,说:“既然你做个饿狼,那只好由朕来做个色狼了!”两人嘻嘻哈哈滚作一团。
过了些日子,宫里的司制坊过来给静雅量体裁衣,静雅张着双臂说:“这是做什么?”
“冬去春来,该制作换季衣服了。”吉祥答道。
静雅哦了一声,吩咐道,“腰身裁的细一点,裤子不能要素色的,一定要带花的。”来人记下,量完就退出去了。
这是老四开始对静雅不走做出的赏赐。
康熙三年丧期已到,老四要前往景陵拜谒先帝去了。
静雅意欲前往,无奈老四不同意,怕是静雅到了景陵难免要见到老十四,让人徒增烦恼,此时皓月正在病重,就有了理由让静雅留在圆明园中照顾皓月。
静雅看着皓月的病实在是没有什么起色,就答应了,日夜守在皓月床前。
老四一走就是数十日,皓月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的,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拉着静雅的手说:“姐姐,救我,救我年氏一家。”
如今的年羹尧被人定了九十二条罪状,其中二十八条大罪状都是死罪难逃,不仅如此,很有可能年家会满门抄斩。
皓月岂能不忧心,不心急如焚,加上身子一向不太好,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静雅十分为难“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罪状条条成立,你的哥哥也不辩驳,这可如何是好?”
“他哪里敢辩驳,只怕一辩驳,就会人头落地!”皓月此刻心中对老四已经全无留恋之情。
“我尽力吧,我一定想办法,保住年家的血脉,不让他们断根,可是年羹尧,就……”
“我哥哥纵横沙场几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目无尊上,功高震主,也不能落得如此下场。皓月不求能够全保,只要我哥哥能够留个全尸,我们年家不要绝后就行了!”说完又是气噎难耐。
静雅替她抚了抚胸口“你放心,我会尽力去求老四的。”
皓月听闻‘老四’两个字,眼中的泪水出来了“皓月宁愿从来就没有认识皇上,从来就没有。他是不是真的爱皓月,他的感情中实在是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对于哥哥的笼络,对于姐姐的怜惜,皓月总是活在了别人的影子之下,没有了自己的半分光彩。”
“不要这么说,他如果不爱你,如何能够与你生下这么多的孩儿,不疼爱你,又能十年如一日的对你百般好?”静雅劝慰道。
皓月凄惨一笑“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都要结束了,爱也好,不爱也好,都如此了。”
“你要放宽心,如果你不在了,福惠可怎么办?”
“福惠?姐姐以后还是少疼福惠吧,这孩子,名字中带着福字,带着惠字,可是终究他也难享福惠。我的孩儿,各个福薄命浅的,实在是不配堪当如此的好名字。”
“你又说傻话了”静雅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好好的养着,好了就一处玩笑,不好了我也会待福惠如己出的。”
皓月笑了笑,脸色苍白无比,她知道自己是在熬日子,静雅也知道她在熬日子,她想用最后的时间来争取年家的时间,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终于接到书信了,皇上已经起驾回京了,从河北遵化马上就要回到京城来了。
对于年羹尧的处分也下达了“斩立决,抄家。”
五个字,彻底击垮了苦苦等待,痛苦中熬日子的皓月,她在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的震惊,已经摧毁了最后一丝希望。
皓月紧紧的抓住静雅的双手“姐姐,保住年家……”说完合眼而去,年仅二十六岁。
静雅失声痛哭,悲痛不已,如此的大好年华,皓月却已经是香消玉殒。
老四刚进京城就听闻皓月病逝的消息,心里很痛,夫妻数十载,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呈现在眼前。
吩咐人立即回圆明园,加封年贵妃为皇贵妃,可惜皓月始终没有听到这个封号和消息。
老四赶到了皓月的榻前,静雅已经命人替她换过了干净衣服,梳好了发髻,亲自为她画好最后的一副妆容。
皓月面色红润,眉眼鲜翠,珠环钗玉,锦袍绣裙,宛若在世一般模样。
“皓月”老四颤抖的手指摸向她的额头,那么的冰凉一片,她再也不会醒来了,也不会听见老四的呼唤了。
“皓月,朕回来了。”老四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皓月的头发上,打湿了一片。
静雅掩饰不住内心的伤痛,缓缓的把皓月的临终心愿告诉老四,求他说:“还请皇上了却皓月心愿,给年家留一条活路吧。”
老四沉吟良久,吩咐五日不上朝,他要好好的陪伴皓月,好好的想一想。
五日的漫长过去了,老四下旨暂停对年羹尧的处分,一个月以后,赐年羹尧自尽,年家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流放,幼子无辜,赦免。
福惠成了没有亲额娘的孩子了,他还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静雅告诉他,额娘回老家看舅舅去了,舅舅生病了,十分需要额娘。
福惠点点头说:“那好啊,让额娘好好照顾舅舅,福惠等他们回来。”
静雅把福惠终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老四的愧疚之情都转移到了福惠身上。对福惠格外的好,十分溺爱。
年羹尧死后,雍正的心里好似放下一块巨石,顿时轻松了不少。
雍正三年春节,诸王公贵族,满蒙贝勒贝子台吉等均受到丰厚赏赐。
王公大臣中尤其以廉亲王的赏赐最为丰厚,这无疑是在显示着一个好的风向,那就是大家的关系变得融洽了许多。
起码在共同对付收拾年羹尧这件事情的态度上,是暂时得到的一致。
如今雍正已经基本上巩固了自己的势力,抓牢了手中的权力,也坐稳了这张龙椅,纵使再有人兴风作浪,他也不怕了。
皓月的死对于这深深后宫来说,不外乎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湖之中,固然荡起涟漪,不过也渐渐的平息了。
静雅带着福惠同皇后一起住在养心殿后面的永寿宫中,这一处院落整齐有致,比起其他宫来,显得宽敞了许多。
况且离养心殿又近,只是隔了一条小胡同,随时随地的都可以过去,或者雍正过来这边用膳,共叙天伦。
皇后的气色好多了,后宫之中她的权利最大,再也无人与之争锋,从心情上好了许多,身体也比从前好了,整日忙着处理六宫大小事宜,倒是顾不上教管静雅了。
因为百官弹劾年羹尧的时候,不免牵涉到了当年远在西北作战的大将军王,说他敛财,贪污,渎职等,因着一系列的罪名,将十四由郡王仍降为固山贝子,拘禁在马兰峪景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