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烦请十三哥回去告诉四哥,如果他不想要了,就把静雅还给我吧。”
十三看了他一眼,只得先答应了,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告辞出去了。
回到养心殿中复命,只说十四不肯喝忘情水,关于静雅的话一个字也没提。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回皇上的话,李福求见!”
雍正嗯了一声,一摆手,李福一颗球一般的滚了进来。跪下给两人请安。
“人可带到了?”十三问了一句。
李福低眉顺眼的,“殿外候着,等候主子的指示!”
“带进来!”
李福嗻了一声,命人带进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进来,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伏身而拜“奴才叩见皇上!”
雍正嗯了一声,“朕是该叫你鱼儿好呢,还是叫你做九弟妹?”
那女子正是鱼儿,听闻此言,不该抬头,止不住的叩头不已。
十三也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身为费扬古大人府中的家生奴才,却背弃主子做下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无人知道当年是你教授塞斯黑那催眠迷魂之术?这些年来你躲在他的府中,想起被你害过的主子,是否每天心安?”
鱼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眼泪泗流,九阿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在四府中所学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还包括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此刻她绝不后悔,也不肯再说一句话。
雍正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审问,如今塞斯黑都死了,审问她又有什么意义。转头吩咐了李福,“赐凌迟!”
李福又嗻了一声,自行下去办理这件事情。
八福晋如今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名号,改称格格了,宫中人皆称其为‘绮云格格’,绮云乃是八福晋的本来名字,郭络罗氏。绮云。
绮云是何等绚丽多彩的云朵,如今却失去了原来的夺目光彩,变得乌黑一片,绮云的心中何尝不是乌云盖顶,不见光明。
宁寿宫中,和太妃雪柔依然尊称惠太妃为姐姐,百般殷勤,大家虽然同属太妃位,可是惠太妃毕竟有子嗣,雪柔却一无所出。
宁寿宫中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除却静雅在的时辰,都是寂静一片。
不出意外的,每日午后,静雅必定带着福惠跑来宁寿宫中戏耍一番。
如今听闻惠太妃依然回宫,静雅自然欣喜,命人做了糕点,来到宁寿宫中拜见惠太妃。
几年未见,惠太妃保养的甚好,不见得多少忧愁,见了静雅还是十分亲热,搂了静雅在怀里嘘寒问暖的,倒是比起以前更加亲热起来。
惠太妃本来就是不善于争权夺势的,这些年也看开了许多,纵然儿子被圈禁,也总好过枉死,因此放宽心的生活下去。
宫女来报“绮云格格到了。”
静雅疑惑的问“绮云是谁?”
雪柔抿嘴一笑“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会子功夫,静雅就看见八福晋进来了,赶紧站起来问道,“八嫂好。”
绮云愣了一下,淡淡的说:“静雅格格不必如此,我如今已经不是八福晋了,休书一封,回到了娘家,如今只是绮云了。”
静雅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执拗,遂叫了一声“绮云姐姐。”
绮云拉着静雅的手把她看了又看,赞叹道,“二十多年,依然面目如初,让人惊为天人啊。”
静雅有点不好意思“绮云姐姐过奖了,静雅哪里有那么好看,不过是略显得年轻些罢了。”
众人坐下一处玩笑,倒是摒弃了前嫌,如沐春风一般。
雪柔以为绮云一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岂料她毫无动静,心中暗暗称奇,却还是不住的打量起她来。
绮云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强势,不再嚣张跋扈,也不再张扬,如今温润平静,平易近人,越来越像八阿哥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此后,又见了几面,绮云依然是温婉的样子,收敛了气势,倒是也十分楚楚动人。
晚上安歇的时候,静雅对老四说:“看绮云果然是大家闺秀风范,很有气质,不如你收了做妃子吧。”
老四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你少去跟她来往,那人心机深沉,与阿其那一起,不知道做过多少坏事?”
“何苦来?”静雅叹了一口气“纵然太多事情,可是他毕竟不叛国,不祸害百姓,静雅觉得八哥是当之无愧的八贤王。”
听闻‘八贤王’这个词,老四顿时恼了,甩甩袖子,翻到另外一边睡去了。
临近腊月里了,过年的气氛开始凸显,宫中也比往日热闹了一些。皇后忙了起来,静雅却还是游手好闲的,不免遭到嗔怪。
静雅只得拉了熹妃给她帮忙,自己还是跑了出去,带着和太妃还有福惠在宫中的太液池边溜冰玩耍。
绮云格格进宫来看额娘,又询问和太妃和福惠在哪里,得了信也赶着过来了,一处玩笑热闹。
看着冰面上追逐嬉戏的雪柔和福惠,静雅也在旁边鼓掌叫好。
绮云看了看,淡淡的说:“好一幅温馨的画面,可惜和太妃终生不曾再生养。”
“是啊”静雅随口接到“如此恩宠,为何也没有再生一个,可惜了大好年华。”
“当初太后说和太妃面目不端,不能为皇家繁育子嗣,所以与执掌六宫的几位娘娘商定了,给她服食药丸,不能育子!”绮云若有若无的挑明。
“有这样的事情?”静雅从未听闻,十分惊奇“雪柔面目柔美,何来不端之说?”
绮云深深的看了一眼静雅,说道,“圣祖仁皇帝为何最后没有宠幸你?”
“那是因为静雅告知后世的父女缘分啊。”
绮云冷笑了一声“后世的缘分,那就是这一世里的孽缘了。还不是因为萨满巫师的话语,恐怕你损伤龙体,所以连和你酷似的和太妃也一并被太后嫌弃了,所以和太妃纵然受尽恩宠,却是终生不育。”
绮云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在静雅的心头炸开了一个响雷,其他的话她也没有听到,僵直的呆在哪里,任凭冷风吹面。
过了一会子,福惠玩的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扑到了静雅的怀里“额娘给福惠擦擦汗吧。”
静雅这才活转了过来,用衣袖给福惠抹汗,绮云也笑了笑,抽出自己的帕子给福惠擦了擦,和太妃也过来了,说道,“回去吧,也该午饭的时候了。”
晚上,静雅夜不能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响起来绮云的话来,难道这个恶果竟然是自己种下的吗,想当初,自己拉了雪柔作为挡箭牌,又岂会料到会有如此的后果。只看到雪柔的美丽和人前的笑容,岂会听到她半夜里孤苦寂寞的哭声。
劳心伤神,又吹了风,静雅再次的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言乱语了起来。急的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不忌讳的扎针放血又是强灌汤药的,折腾了好几日才罢。
短短数日,静雅迅速的瘦了下来,脸上干枯了许多,嘴唇都起了一层水泡,太医诊治说乃是心火,还请静雅格格放宽心,不要忧思过度。
老四不甚明白为何没心没肺的静雅也会忧思过度,以为是为了老*九的事情,这几年来的事情也确实让她为难了。
心里大不忍,觉得自己做事情有些太坚决了,遂把对弘时的处置放宽,允许他春节期间解除封禁,准在府中自由行走。
和太妃觉得静雅病的有些奇怪,思来索去后,决定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带了福惠过来看望静雅,摒退了众人后,福惠爬到炕上挨着静雅躺下,静雅忙说:“别过了病给你,还是离开些。”
福惠搂着静雅的脖子说:“福惠不怕,福惠壮的好像一只小老虎!”逗得静雅裂开嘴笑了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柔吹了吹调羹里的鸡汤,喂到静雅唇边。
“唉”静雅一声长叹“都是我害了你。”
“好端端的说些没有头脑的话来”雪柔责备到。
“如果不是我,你肯定早就是儿孙满堂了。”听闻此话,雪柔的手停住了,认真的看着她“绮云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静雅摇摇头“没有,她那会说这样的闲话,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雪柔不相信“你莫要听她说,这条路也是我自己选的,不管你的事情。”
“可是终究还是我害了你!”静雅情不自禁的流泪,眼泪一滴滴的滴在雪柔伸过来的汤勺里,一个个圆圈。
雪柔放下汤碗,搂紧了静雅在怀里安慰她说:“莫哭莫哭”可是她自己也落了泪。
“雪柔姐姐,你恨静雅吗?”
雪柔摇摇头,抱着静雅“恨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曾经多少次,我看着你的背影,想着一定要像你,更像你,不能生育,我又岂能不明白个中缘由。可是我不能看着父兄们获罪不管,不能让我的家族没落。
更不能没有圣祖仁皇帝的宠爱,雪柔是那么真心的爱着他,这深深庭院里,没有他的疼爱,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是美如天仙也罢,枯槁如草也罢,又有什么分别……”两人抱头痛哭。
福惠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去安慰谁。
只是一声声叫着“额娘别哭,额涅别哭”幼稚的拿了袖子给两人抹泪。
解开了心结,静雅身体一天好似一天了,这才想起来,已经好几日没有放风筝了,十四一定急了吧,下了炕就问吉祥“我的风筝呢?”
吉祥答话“和太妃收了去了,说是在角楼那里放起风筝来,给格格祈福,也好叫格格的病好的快些。”
静雅顿了顿,还是雪柔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隔三差五的放风筝给十四看,让十四宽心,也替她把风筝放了,心里好受了许多,吩咐人拿来汤饭,用了一些。
静雅病的这几日,老四说要亲自照看福惠,搂了这个小人在怀里一个被窝了睡下。
福惠说:“额娘和额涅哭的好伤心。”
老四唔了一声“那额娘为什么哭啊?”
福惠摇摇头“福惠不知道啊,只是听见额娘说额涅没有孩子,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哭起来了。”
老四心中顿时明白,亮如明镜一般,不动声色的拍着福惠说:“不要紧,哭了哭,额娘的病就会好了,到时候还会搂着你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