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洋洋自得“前些日子姐姐还说府里的人丁不够兴旺,刚刚贝勒爷想的一定是个极其非常能够生养的女人,好为你开枝散叶,对不对?”
老四不置可否,静雅接着说:“良辰美景奈何天啊,如此美景,真是让人诗兴大发呀。”
老四有些好笑“你连人话都听不大懂,还会诗兴大发。不如吟来一首听听吧。”
静雅觑着老四的脸色,笑道,“好,听着。”
《咏心湖》。
心湖美啊美心湖。
心湖里面长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人一戳它一蹦达。然后哈哈狂笑几声“好诗好诗呀。”
老四刚刚浮现的笑容呆在了脸上,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了,踩在那木头曲桥之上,滑溜溜的站不太稳妥,看了看静雅脚上的那双不伦不类的鞋子,皱了皱眉头“你且过来,这曲桥很滑,我好背了你出去。”
静雅挎上琴,刚要走“放着吧,让丫头们来收拾!”老四发了话,静雅只得放下,走到亭子边上“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你又何曾遵守过这个清规戒律,前些日子不是还对我投怀送抱吗,如今不过是作茧自缚!”老四反唇相讥。
静雅趴在他的背上,不停的嘱咐“走慢点,稳稳当当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滑一跤的话,指定得把我给摔在湖里了。”
“如此呱噪,讨人厌!”老四不耐烦的说。
静雅眼珠子一转,伏在老四的背上吃吃的笑了起来,“贝勒爷可知道,原来的静雅姐姐哪里去了?”
“你少胡说八道的。”老四一听她说的这个话头,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
“她呀,变成了心湖里的荷花了”静雅嘟着嘴说,“她每日里守在心湖里,春天到了,就抽出细细的绿芽,夏天到了,就开满一池子的荷花。秋天到了,就是莲蓬飘香,冬天到了,变成莲藕给你炖汤。一年四季,时时刻刻,她都在你家的后院里,陪着你,想着你呢!”
老四身子一颤,差点滑倒。
静雅大声笑着,“你害怕了,对不对?”
老四便有些气恼,把她背出了曲桥就扔下不管了,扬长而去。
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不过静雅并未瞧见。
鱼儿赶着来接静雅,却瞧得真真切切。
晚上歇下的时候,鱼儿同静雅说着悄悄话“格格,鱼儿今天瞧见了,贝勒爷把格格背出曲桥的时候,偷偷的笑。”
“不会吧”静雅问道,“他偷笑什么?这个黑老四,难不成是笑我做的诗?”
“鱼儿猜呀,贝勒爷一准也爱上格格了。”
静雅猛的坐起来“鱼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格格冷眼看了这几个月,老四也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对我有爱慕之情。”
鱼儿撇了撇嘴“格格可是有所不知,咱们的贝勒爷啊,是出了名的隐忍性格,就是喜爱,也说成不喜爱,装的好似若无其事一样,其实啊,心里是在乎的不得了。”
静雅还是有些狐疑,心想事情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有意思,这样更好,自己可有机会挑挑拣拣了,比一比孰轻孰重再说吧。
一夜辗转反侧的也没有睡好。
因为听了老十四在耳边说起静雅的其人其事,康熙对她十分的好奇,因此借着宫中的中秋家宴,吩咐了老四带着静雅过来。
因着皇上的吩咐,静雅下苦功夫练习礼仪,光是练习筷子功,从一个碗里夹着红豆走到另外一个三米远的地方放在另外一个碗里,就练习了一升的红豆,手腕都肿了,拿不起筷子,吃饭都得丫鬟喂着。
然后是走步子,甩帕子,头顶上顶着碗水,每次都是练习到全身都汗湿透了。苦闷不必说,这次静雅不像以前那样抱怨诸多,而是非常的努力勤奋。丫鬟都在暗暗称奇,说是静雅转了性子。
晚上福晋说给老四听,他倒是沉吟了良久,只吩咐说:“小心有诈!”
福晋的心里便有些不大受用,虽说静雅有点调皮,可是好歹是自己的同胞妹妹,怎么四爷总是像防贼一样。面上露了一点出来,老四觉察了,也不说什么。
很快的日子就到了,静雅装束的好似一个大家闺秀一样,说话文雅通透,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帝王家果然气派,还未到宫中,但见那门前守卫的兵士各个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排在门前,如同朱红门上那亮闪闪的铜钉一般整列有序。
即到入了宫门,雕梁画栋,精美异常,人虽多却井然有序,不闻声响。但是这厚重的气氛就让人肃然起敬了。绝非几百年后在故宫里穿行那样,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不绝于耳的是说话声与按快门的声音。
到了殿中,更显得金碧辉煌,花团锦簇一般。古色古香,犹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无论是工笔花鸟还是写意泼洒,景都在这里,不增不减。
等到皇帝在众位妃子的簇拥下登上宝座,周围的人全部跪下,三跪九叩首,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气势非凡庄重,让静雅浑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起来。
太好了,几百年前的情景重现,怎么不让人激动人心。
众位亲王阿哥们都别次序坐了。皇上举杯,众人陪饮。
三杯酒过,皇上开始讲话了,环顾一下殿中众人,俱是自己的宗族亲人,乌压压的一众人,突然心中很感慨吧。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朗声叫道,“乌拉那拉静雅。”
静雅回答“奴婢在”趋身上前,装的十分矜持,也见几分雍容端庄在里面,康熙先是看了这派头,心中有了一分喜欢。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他一生阅人无数,怎么样的货色应该是最清楚,单凭这静雅的面容身形,已先取中了,笑着向太后说:“是个很干净的孩子。”太后附和着点头一笑。
招手让她上前。
静雅离得近了,按着福晋的吩咐,绝不抬头起来,康熙只说:“抬起头来给朕瞧瞧”她这才微微的抬起头来,看了康熙一眼,似乎吃了一惊。
如果不是眼前的场景和身上这衣服,这,这简直就是老爷子活生生的坐在面前啊。只见那康熙同顾老爷子面庞身段很是相似,还有那类似的小胡须,静雅激动的浑身发抖。
三百年啊,整整三百年,这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梦,让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爷子了。没想到,居然就在这里见着了。
静雅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和熟悉感,差点就要哭出来了,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这个奇怪的表情让众人不解,都是面面相觑。
康熙也觉得很是奇怪,只是沉稳的说:“你不怕朕?”一向以来,初次觐见天颜的人都是怕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个静雅小丫头倒是颇有胆识。
静雅迅速屏住了眼中的泪水和心中泛滥的感情,明白这不过是在清朝,并不是自己的老家。
朗声回答“不怕,皇上乃是圣君,奴婢不怕。”
“哦”康熙颇有玩味“为何说朕是圣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同样的话,从皇上身边的人就能看出来。看,太后宅心仁厚,厚福泽佑,众位娘娘,雍容气度,华贵不凡,再看各位皇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聪明博学,百官清明,朝野一片和睦,皇上必然是圣君无疑。”
这一通话,上上下下都夸了个遍,康熙哈哈一笑“口甜舌滑”静雅连忙叩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赏酒”一位公公捧着朱漆盒子过来,上面一大碗果酒。
静雅想起来福晋吩咐的,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皇上赏的酒,当下站定,捧起碗,咕咚咕咚的全给喝光了,完毕拿袖子擦了擦嘴。
这下子倒是给那公公看傻了眼,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爽快的。皇上原意是赏一大杯酒给她回去慢慢吃,结果静雅误以为要当场喝完,居然三两下就完了。
康熙笑了笑,赏她在平台上角牙子那里站定欣赏歌舞,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站了一会,静雅就发现问题来了,喝酒喝的上头了。
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浪直往上涌,顶的自己好难受,浑身热辣辣的。心知不好,连忙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念心经,念了一会,还是觉得压制不住,左思右想,从袖袋哪里掏出一颗百花丹来,碾碎了,轻轻的扑在鼻翼两侧,闻着花香,倒是精神好了一点,不似刚才那么热了。
索性多抹几颗,只把额头上,脖颈里,脸颊上都扑上了,这下清凉凉的感觉好多了,酒意也消除了好多,刚才身上燥热的时候出的汗也渐渐的散去了。
没想到这果子酒,原本醇厚香甜,喝入腹中,散成了汗沁出来,配上这百花丹,竟然凝成一股奇异的香味,惹得殿中一众花草闻香而动。
就在静雅屏息的时候,听闻砰的一声,大家都四下里寻找,之间静雅所立角牙子后侧那栽种在巨大花盆中的铁柱一样的石树炸裂开来,粉嫩色的花苞伸展开来。这颗铁树立在这里数年,不曾开放过,今日倒是找个好时候,绽放了。
刹那芳华,夺人心魄。众人不及欣赏,又闻细碎的噼啪之声,殿中的奇花异草一一绽放,微风袭过,清香满殿。更有那翩翩而来的蝶儿,翅膀上镶了金边,只顾停在静雅的发髻上,呼扇着翅膀。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静雅出完酒后,看众人皆望向自己,康熙眼睛精光四射,惶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十分无辜和不解。
殿中平静了一会,康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若洪钟,十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力。众人表情不一。
康熙再次点了静雅的名字“乌拉那拉静雅”静雅再次趋身上前,跪在殿前。
良久不见康熙说话,不禁抬起头来,正好碰上那一双饶有意味的眼睛。
“你,可愿意入宫?”皇上只问了这一句。
老四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酒杯,面无表情。
静雅看了看皇上,看了看老四,声音虽小但是很坚决“奴婢,奴婢不愿意入宫。”
“哦”康熙顿了一下,瞄了眼老四“你既然不愿意入宫,可是为了老四?”
殿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好似胶着一般,浓重的很。